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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装在套子里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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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医生,快请进。”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您专程跑一趟……”

“没事,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分内之事应该的……人在哪呢?”

“在卧室里,收拾完卫生刚睡下。”

“长途跋涉了一天,说话都没有力气,真担心有什么闪失……”

“别着急,我先看看……”

房门悄悄推开了,昏暗的床头灯映照着憔悴睡熟的孔令麒,手机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

谨慎取走眷恋的宝贝,程蔓主动给他重新量了体温。

“还好,没发烧……”

一点点掀离面前的被子,解散睡衣的半扇领口,一条寒光闪烁的银蛇遁入了岩缝。

可能是凉着了,原本眯得安稳的倦兽触电般惊醒,上气不接下气的持续猛咳把俩人吓一大跳。

“慢点,别扯到腰……”

忙不迭拿纸巾替他遮住口鼻,顺手拎过被沿掩上吃力喘气的胸脯。

猝然低沉的咆哮不容乐观,程蔓赶紧贴耳安抚。

“抱歉,把你弄醒了,呼吸有没有太困难?”

“忘介绍了,这位是刘医生,我来到上海以后的专人医护,给我和豆豆看病很多年了,技术很好的……”

满脸通红的他只能勉强报以一个点头示意。

“不……不麻烦了,我身体没那么差,睡一觉就好了……”

“你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必须先接受诊治,这是命令。”

“哪不一样了?”

“知道你是怎么进门的吗?”

“进门?”

他揉揉打架的眼皮努力回顾,不出意外地又断片了。

“还能怎么进门,不就走进来的……”

打开手机飞速调出客厅的监控,她举到状况之外的当事人眼前。

“你自己看。”

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开脱,可整个人如同丧尸一般循墙踱行,似一头笨熊曳步蹒跚。

“这……真的是我?”

“不然呢?”

“而且你那个目光是涣散的,我喊你都不理,都怕下一秒就过去了……话说你这次是不是被下蛊了啊?”

“啥?”

他迷糊的小眼睛睁大了些许,竟哑然失笑。

“好耳熟的台词啊,我爸大概也说过……”

这下轮到她懵圈了,但核心任务仍然没忘。

“检查要紧,别有事真耽误了……”

“那玩意好冰……”

见他胳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便和医生商量,提前将听头合掌捂实加热。

余温尚存的琼鳍浅啄肋草,寻觅其中潜藏的危机。

他并不清楚程蔓在担忧什么,但很享受这样温柔的亲近,紧张的情绪渐渐褪去,跟随医生的指令深呼吸配合初期诊断。

“心律还算在正常范围内,量量血压看看。”

他清澈但愚蠢的眼神追踪着身上折腾的每一处,还是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充其量就是跑多累着了,又没摔到磕哪……”

“给你擦操的时候,你全身撅成石头了懂不?”

“碰哪都不会动唤,加上你本来体热,心跳的声音在水里清晰得晃出波纹了……”

他从头到尾听傻了。

“我不知道啊,只记得一进门就睡着了……”

她简直要气哭了,撩着衣裤反复审核重点关节和肌肉。

“这些地方感觉怎么样,痛得厉害吗?”

“还蛮痛的……”

在旁边写病历的医生凑近又斟酌了半晌。

“血压有点高,心跳也快,但目前还缺个尿色观察……”

“不过从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强度来判断,不排除横纹肌溶解的预兆。如果实在不放心,明天安排做些测定检查……”

“现在开始多喝水多休息排毒,适当活动一下肢体,太痛就吃点药。没有好转要马上去医院,延误不得!”

“谢谢您了!”

送走医生以后,俩人互相揽着给他稍微坐直。

“先吃一点开的药吧,防患于未然……”

他真的很累,喉咙仿佛都罢了工,还差点吐出来,断断续续咽了很久才成功。

“抓紧时间歇着吧,我洗个澡就来……”

公寓里很快安静下来了,收拾完自己的她踮脚回到里屋,担忧地又测了一遍他的体温,见到保持常态的数据才敢松懈几分。

今天的微信步数排行榜他荣登第一,已经把第二甩到了地板上,那个数字恐怖得说是直接用软件修改的都不夸张。

而APP上轨迹的记录,简直比得上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征途了,蜿蜒曲折又纵伸横移,规律性都总结不出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实打实的强行军既视感。

白天把他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衣服绣满盐霜,头发也凝结成板刷,整个人被抽干了血髓一样,连话都不会应答,只能赶尸一样机械引导回家。

一致风尘仆仆的黄毛哑着嗓子笼统汇报了情况,昨天半夜到午后,他们与一大帮村民在山林里追踪外来入侵者长达数小时,而且是之前那片开发有限的老战区,消耗的强度可想而知。

何况他目前缺乏锻炼的体能,没倒在野外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固定好红肿脚板敷药的纱布,掌中依然频率偏快的脉搏,恍若冷雨淋湿瑟瑟发抖的雏鸟。

才平静不久的心兔,又探出洞穴磨起了爪牙。

是经历刺激得做噩梦了吗?

但他已是筋疲力尽,她哪忍心再去打扰,只能托着依稀绽露斑驳蕊痕的荷朵,尽可能给予他沉溺沼泽的立足寄托。

他确实遭遇梦魇附体纠缠了。

但最原始的罪魁祸首,都能料到是谁。

翌日中午,她提来叫保姆特意烹饪的营养餐,协助行动十分困难的他卧床洗漱。

“腰和腿感觉咋样了?”

“我要说真话假话?”

“什么意思?”

“这和我当年车祸住院的报废感差不多……”

“不会吧?”

“但不是真的报废啊,哪块肉都没少,全回来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条件反射地扇了他肩膀一下,触发的哀嚎立马让她汗毛竖起。

“有没有伤到?”

飞速翻阅记号在册的方位,他毫无还手之力,傻笑着辩解自己皮糙肉厚耐得住造,默默用鼻尖代替尚未恢复的手指,拭去她眼角滚落的清泪。

“等你听完我的新战斗事迹,再哭不迟……”

那天半夜,估计寨子里早早歇息完毕,一伙来路不明的人马偷偷摸摸混进了房前屋后,准备盗取部分本地民俗元素。

表面看起来连狗都睡死的无人之境,却隐藏了无数守备驻军。

荆棘丛生的外围刺穿了他们的皮肤,并且牵扯到遍系村里的警铃编钟,顿时犬吠灯亮,各楼抄家伙的动静简直与部队夜间紧急集合的默契如出一辙。

作为贵客的孔令麒原本是被护在后方的,可他看见杂乱的脚印以及仓皇的轮辙,随即就不淡定了。

“村长,来者不善,要尽快回山里,他们想窃取我们的宝藏!”

耳语一番本质关系,村长不再犹豫,果断分配所有男人在新旧寨区的职责。

领头的幺妹哥哥和叔叔挎上土枪冲在最前面,不甘落伍的孔令麒也紧随其后。

寨子的村民世世代代一副铁铸的身躯,离不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尽打野练级。

曾几何时的八块腹肌赛车手,仅存的老本也在急剧衰弱。

臃肿白熊逊色于精壮猎豹的速度,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

然而支撑白熊拒绝掉队的信念,终究是捍卫主权的骨气。

如今的他已能嗅出大敌当前的血腥味,异族蚕食的尖锐利齿,散发着比秃鹫更渗人的死亡腐毒。

他深知那是孔庆杉贼心不死的釜底抽薪,决不允许这个待己如亲的港湾,沦为又一个人工智能公司的悲剧。

村里的男人基本都是在野外放养长大,灵活躲避的耐性不是一般的好,一蹲便隐身的本领出神入化。

扰了好梦的孔令麒又没胆打瞌睡,一边忍受驱虫药包与密集灌木的闷热包围,一边瞪大酸涩的眼睛识别闪避的内奸。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脸上。

纵使梳起的发型和花哨的服饰迷惑性很强,但五官的模样无论如何是短期内改变不了的。

是办事露馅遭程蔓解雇的那个秘书。

“又是她?!”

拍拍即将炸毛的女将,云淡风轻的他反倒窃喜不已。

“咱俩的冤家对吧?别急眼,说到底也算半个红娘,多少给点面子……”

“你不恨她吗?”

“当然恨了,她可是吃孔家饭的人,所以我就……”

“你干啥了?”

他抿嘴神秘一乐,挣扎着想坐直点,她会意地垫厚了靠枕。

村民全员迁到安置小区,并不代表以前的山林就地荒废。

里面还有许多不能带走的动植物、药材、水源,包括宗祠歌台,均为先人传承的无价之宝,还在动员早期就筹备划分给国家非遗项目了。

由于老人们执拗排外,邻市干部一直移除不了这些钉子户,孔令麒恰好提出中和保留寨子原貌还有推广现代科技庇护传统的方案,将双方的需求分析重塑,填补了软装中间商的空缺,现在想想的确不能少了多比。

既然新家可以沿用纯生的自然布雷,旧居同理允许体验先进的未来福利。

小末在哈尔滨组合了一批业内兄弟研究无人机,这个是绝对机密,他连黄毛都没点过。

他拿了一款内测版出来,为的就是捕捉某些不安好心的脏东西破坏净土的蛛丝马迹,没想到真的盼来了送上门的公测实锤。

东藤的人没猜出那是无人机,最大的问题在于飞出来的并非常规的机器,而是一只小鹰。

山里有鹰不足为奇,方圆百里荒无人烟的古城,宛若盛满诱惑的法老墓塔,一旦闯入,后果自负。

到底是做贼心虚,一窝乌合之众伪装成当地土著依旧束手束脚,挨“小鹰”怼脸险些啄眼几次后,开始顾命四散逃窜了。

人一分开就增加了控制难度,偏偏只有一部机器,孔令麒怕他们瞎跑到禁区惊伤幼仔、踩毁植苗,搅扰了世祖的宁静,只能借“小鹰”驱赶他们往值守的警备方向。

遥控距离有限且网络不稳定,注定要不断去靠近诱导,关键是他只懂大概的范围,不熟悉各种岔路坡滩,盯着屏幕则顾不上瞅道,不知不觉越冲越远了。

“麒哥,你等等我!”

“不行,他们是探子,会把你们族人的一切偷去给资本家当赚钱的工具。我必须拦下来!”

寻常笨拙的他爆发了出膛炮弹的潜能,滑雪一样穿梭丛林之间,不时蛰伏等待,下一秒继续开飙。

“吉,下一个路口通哪边?”

“吉,东南山头是什么药园?”

那抹神出鬼没的背影连黄毛都能跟丢,若不是从小囤山里撒丫的原住民脚劲保障,这只解放天性的二哈分分钟能窜到冥界去。

溜得麻利的几个男的,顺利骗到了护林员所在地,那里是两个民族共同兼任的岗哨,日晒雨淋的糙汉子震慑力十足,瞬间撕下遮羞布的怂样,个个都是跳梁小丑。

崎岖复杂的地貌对初试羽翼的“小鹰”来说还是要求太高,中途断电迫降到了某个草窠,把一下没了导航的孔令麒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直接累垮在涧边气喘如牛。

匆匆赶上的吉摘下腰间的葫芦给他补水,可他焦虑得手都止不住在抖。

“那几个人……一定要全部逮住……”

“还有我的无人机,不能被捡走,我要找回来……”

“麒哥别慌,弟兄们都认路呢,保管给你寻回来!”

“扶我一把,我要亲自看到!”

吉无奈之下架起一瘸一拐的孔令麒,吹响特制的短笛发出信号,指挥附近的村民分头行动。

走走停停的他见不到战斗结束越发急躁,一不留神挣脱又根据记忆接着爬山,愣是拖着残血的身子猫在一个绝佳的上帝视角机位,口述策略让吉翻译通讯,排兵布阵的头脑令众多猎手自叹不如。

得知全员恶人无一漏网,精神高度紧绷的他才松了口气。

可流失达到巅峰的体能也濒临枯竭,据背他下山的吉回忆,隔着厚实的夹袄还能明显感觉到心跳如箭的擂鼓,整个人发酵肿胖了一大圈,灌进去的药汁也喷了一身。

村民们搞不懂他什么情况,胳膊腿都没丢,也没破没伤,素日里大伙走一天山路都不至于颓成一摊泥啊。

可谈起竟有贼人冒充本族擅闯圣地,在场群众不禁咬牙切齿,发誓要严惩居心叵测之徒。

好不容易清醒一会的孔令麒,睁眼瞄到物归原主的“小鹰”,证实机子没有损坏立刻收好。

护林员的反馈报告也送达了,果然是东藤派来的细作,打起了争夺该族文化产权的主意。

目前最难啃的移民骨头已攻克,只要盗取精髓加以完善,适当买通部分太爷,再修改签约意愿,抢注五花八门的IP市场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他们低估了号称“公司未来发展和管理的非常不确定风险”的孔令麒,不假思索地陷入了他认真推敲的圈套,现在除了背负案底屈辱拘留,就看爱财如命的孔庆杉舍不舍得额外操取保候审的心了。

在孔令麒一再催促下,村长联系了最近的乡镇干部,安排车子马不停蹄地载他去赶飞机。

“吉,抽空把老寨子再巡逻几遍,别给坏人埋下什么隐患……”

“包在我身上,麒哥!”

“受累了,回家瞧瞧病吧,别出么子事,兄弟们以后到上海跟你闯!”

一路飞奔总算没误机,但也极难放松,他在好几个群里切换布置后续计划,唯恐拖延一刻,便迎来无法挽回的末日。

一章故事宣告下回分解多时,程蔓还沉浸在情节中咂摸后文。

“所以那帮人被你爸捞出来了没?”

“应该还在走程序……”

“反正第一手材料在我这,上次开会不是还偷拍我吗,比比谁的料更有爆炸伤害呗……”

他傲娇的神情中透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仰脖狂饮念念不忘的清泉。

臂弯揽稳他慢慢缩回被窝换个姿势休息,轻揉浮肿未消的小腿,脚底鳞片一样的水泡稍触即颤,抽搐的薄唇看得她心疼。

“很痛吗?”

“没那次穿皮鞋痛,幸好你挑了双软鞋……”

见他强颜欢笑,她悄悄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吩咐司机过来一起把他抬进轮椅带去厕所,装了尿样出发前往医院。

所幸一套筛查下来有惊无险,他只是纯粹劳累过度,全部指标逐渐回落,做好日常休养问题就不大了。

趁他赖床补觉的空隙,她跟肾内科医生单独询问了很久。

“还是挺悬的……”

“程女士,你的担心其实一点不多余,他这状况再耽搁,就真不是睡一觉能解决的了……”

“特别是他这个腰椎,超负荷严重,要和肾脏一块加强养护……”

“这段时间少做重体力活,穿插一些轻度的有氧,多喝水吃清淡的食物,把那些酸毒尽快排掉……”

“医生,我另外问一句,他当前的身体……成功备孕的概率有多少?”

医生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俩很久,重新打开了系统里孔令麒的各项诊断报告单……

接近收工的医院人渐稀少,后院长廊的藤萝枝条滤下一束束暖橙斜阳,在并肩相依的小情侣身后投映了一座密不可分的山峰。

“那么大的荒郊野岭,真不怕跑丢了?万一有蛇虫出没咋办?”

“村里给我的护身符戴着呢,驱虫辟邪很灵的,还能凝神降火,中药里的战斗机啊……”

那个绣有狼头的褡裢颇具隐忍的寓意,医生先前也夸赞过这些外用药疗效不错,她不禁为误判对方是蛊师的成见羞愧难当。

“你这腰腿省着点使,都还没领证呢……”

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转而伏在她颈后,透过镀夕的发帘闪烁星芒。

“我就是这样趴高处坐镇全局的,一切尽收眼底,太爽了……”

“姐,我告诉你真相吧,这和我组团打副本是一个道理……”

“我对公司管理还没有你们那么专业,但论游戏没人比我更了解攻略。上海游戏厅七年的最高记录你们以为是吹出来的吗?”

敢情他拿擒贼当游戏耍,怪不得她get不到思维,这就是传说中都能走出国门争光的电子竞技吗?

“有想法是好事,也要劳逸结合……”

“你退役多长时间了,还是得爱惜身体,这脚都快叫你磨穿了……”

“记住了……”

“姐,说实话,这次算是因祸得福……”

“此话怎讲?”

“我不是有考虑把一些实力派村民作为人才引进,抵扣他们民族文化的版权使用费吗?”

“事实上无人机就是其中之一的衍生载体,还有没公布的子项目IP呢……”

“还有?你这业务小太阳看不出来这么会发光发热啊……”

“业务小太阳?还别说,这个称号我喜欢……”

握住她搁在膝盖上暖融融的指节,成串采撷的眉目晶果,化作一汪春池漾开于久涸的潭央。

“还在外面,别闹……”

知道她忌讳在外界流露内心的脆弱,他识趣地拂干窗棂的泪霜,关扣上闺房神秘的景象。

“行,那就回家……”

“你这是弄了一部项目连续剧啊,啥时候能出大结局?”

“怎么,有人剧透了?”

“啥就剧透了?”

“这回是真正筹划一本鸿篇巨制级别的传记,我现在可是报备了顾问,前所未有的经济与社会效益即将掀起盛世潮流……”

“你又吹牛吧……”

话虽如此,代入质疑赛车手教训的她还是选择相信他,推着挥舞双臂自我憧憬的小总裁驶向了染暮的远方。

鉴于身体抱恙,孔令麒没再屡屡奔波,开始静下来统领大局。

首先收归东藤负责的股份,与这家自上而下祸害巨大的宿敌划清界限。

寨子走出的劳动力里,叔姨辈分的暂任安防保洁,类似吉的后生则重点培养,加入业务助理的队伍。

员工们对此颇有微辞,认为不过是一群捧着远祖泥钵讨饭的乡野村夫,一夜之间就和辛勤创业的他们平起平坐,峨眉山的泼猴也配伸爪到齐天大圣的宴席上夺食?

孔令麒懒得在那些热度居高不下的帖子里跟风灌水,只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内涵动态。

多比是一个忠诚、可靠,而且非常有能力的小精灵,同样是每一位员工的真实写照。

用户与我们选择多比,均为安家而聚。

不再因风雨淋湿身心,猜忌分裂情义。

程蔓暗中调研过这些村民,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骨子里吃苦耐劳的精神格外纯粹。

孔令麒让完成什么就做什么,恶补各自岗位上缺乏的技能,进步的效果令人相当惊讶。

而且他们不掺杂半点私念,干活从不斤斤计较,勤能补拙的模样使她想起了当年独闯天下的自己。

尤其是某次一个请了病假的属下折返公司,说要拿点资料回去加班,戴着口罩仍未逃脱新保安的鹰眼,要求当场验明身份还盛气凌人地摆架子,发现是孔庆杉派来的间谍后想溜,直接被扭送到了CEO办公室。

经这一闹,心怀鬼胎的其他人也打消了动歪脑筋的侥幸心理,不敢再做影响安定团结的坏事。

随着某大型古装剧的隆重播出,在许多平台上的收视率喜报频传,剧情、服化、角色均获好评如潮。

热衷追剧的田爽无意间被片尾的鸣谢单位名单吸引了,多比的logo和全名跻身之一。

与此同时,孔大少和多比的抖音账号推送逐渐向这方面靠拢,例如拍摄取景的农舍原型、人物周边的特别解读、民俗艺术的背景扩展,采用国潮新风的视角,分别从家居和动漫的层次戏说侃剧。

这种别具一格的刷片模式很快占据了同城话题的每日前几,讨论的声音由剧粉兴趣答疑,增至同款询价下单。

不被程蔓看好的“玩物丧志”操作,竟挖到了难以置信的金矿,并且盘活了寨区的旅游经济,陆续有观众慕名探索而来。

收官以后,戒断反应难熬的宅男宅女们转向购买多比出售的正版纪念品打发空虚,惊喜得知同名网游近期上线,排队参与试玩的“族人”络绎不绝。

与之前的春秋争霸不同,这款页游氪金成本几乎不计,以成年玩家为主体,重温剧情附带未拍章节,开放性的体验感又给回炉二播铺垫了扎实的观众基础,在虚拟时空里赢得了价值不菲的另一桶金。

这一波环环相扣的赌局,多比押对了,也赚翻了。

一批批新老客户迷上走红的古典特色,小到家庭装修,大至展馆构建,都朝多比寄来了合作的邀请函。

泼天的富贵让全体成员乐不可支,庆功会上再也找不到蔑视排斥的距离,桌面满满当当摆的全是山货陈酿,连程蔓昔日吃惯比例精粮的肠胃都习惯了。

一顿吃饱喝足后,平常话不多的吉主动站出来,为大家表演一个家乡保留的节目。

几声慵懒的叫好稀稀拉拉响起,吉从贴身挎包摸到一支小巧玲珑的竹箫,举唇边淡定一抿,挟带诗韵禅意的民乐悠悠升起。

包厢里刹那间屏蔽了嘈杂,众人仿佛复饮无形醇浆,陶醉于澄净简约的天籁之音心驰神往。

长年累月饱受血雨腥风侵蚀污秽的皮囊,有幸荡涤沉淀须臾,浊清明朗,愈觉返璞归真的本质无限美好。

专注演奏的吉闭目演绎着朴素悦耳的乡愁淳曲,同行的几个叔姨罕见地撩袖揩泪哽咽。

“这首歌没有名字,但我们从会走路的那天起就听。”

“阿妈煮饭会哼,阿爸打猎引道,伢子们爬树砍柴都能喊几句……”

“只要有它在的地方,就有自己人,家里总有盏吃饭做活的松油灯……”

三天之后的公寓,照例烛龙盘绕,金鳞盛放。

偌大的屋子俨然文火慢炖的瓦罐,草木芬芳,药息扑鼻。

两只情欲四射的猛兽,缠绵卧榻难舍难分,撕扯爪牙捕获的美食。

一对灵活的舌鲤在狭窄的口腔翩翩起舞,步伐交错有力,时而昂首直前,时而辗转退却,姿态丝滑无阻。

她白皙的玉脊渗出亮晶晶的绯露,支起停下打算歇歇,唇上剥离的落寞令他留恋舐津。

“小东西,很久没有请我喝果汁了吧?”

“是啊,这小金库天天更新补给,可惜都是无效呆账……”

她坏坏地勾了一下嘴角,俯低小半身子,炽热的兔耳覆在胸膛细细挑逗。

“今晚的心脏……马力够不?”

俩人的呼吸几乎同频,那双淹没在积雪中调皮跺脚的顽蹄,莫名燃起了他大男子主义的胜负欲。

“当然,我那场山地马拉松可不是白跑的……”

“我答应过,同居没意见,给我点时间适应,努力健身配合……”

她突然有些难过。

“还提那场马拉松……你真不怕给自己跑嘎在荒郊野外吗?”

“我没那么脆弱……”

“姐,这个寨子就和黄家屯一样,是你我事业感情的龙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孔令麒生来就是孔家最不落入俗套的唯一不可控分子,敢爱更敢恨。”

“这次用一个项目救活曾经死去的三个王朝,还把东藤反踢出局了。牛不牛?”

如今这“盛世”果真如己所愿,她欣慰无言,任凭兴奋的小狼扑腾在自己怀里撒欢。

闹着闹着,她迷糊中意识到了什么。

“你咋知道一定能跟这部剧谈得来合作的?”

“程菽以前的剧组哥们透露的小道消息……”

“啥,你还找程菽了?”

愉悦的氛围戛然而止,在那边抬头的他愣得不敢吱声了。

“别怕,我没怪你,就问问……”

“因为这个剧是小说改编的,我很多年前就是书粉,作者也说过写文的基本构思……”

好家伙,父子俩都沉迷于挖掘如此深的根源来拳击KO吗?

“服了,孔令麒,你这轮是名副其实的王者!”

“姐,你随意吧,我躺平无所谓了……”

“这回……不要设备了吗?”

“不要了,让大家都从束缚中释放一下吧……”

历尽N度磨合的月圆之夜,四目相对的片刻,他们仍旧难掩喜极而泣。

“姐,请上座……”

俯瞰仰卧绒毯的他发出的迎宾问候,破防的她一时半会说不清该哭还是该笑,还是牵住他悬空的手跨殿登基。

梦寐以求的IPO仪式终于拉开序幕,同台出席的两大主角递交最新的申报材料。

“小东西,我这个外聘的顾问以后在你公司里,算股权结构当中的哪一条分支?”

一份密封完整的档案袋恭敬呈上。

“请太后过目御批……”

揭开盖有多比公章的封条,白纸黑字的补充协议,简洁明了地阐述了多比完成寨子IP产业的项目过渡以后,组建新的董事会,重新对外进行第三轮的融资意向征集。

而晋升董事会的重磅镇宅人物,就是程蔓。

“从东藤以及第二轮其他退资小企业收回的股份,你可以按自己的接受比例调整,签完字就成为股东了……”

“我不用出资吗?”

“不用,分红你照拿。”

“为啥?”

“因为这是我给你的彩礼预付……”

正如第一次搂住他脖子真情流露那样,蜷伏耳畔的她回溯这一年多来给予的宠爱,早已替代了单身幸福的旧梦幻影。

“但我就这么成你的股东了?连协议都准备好了……”

“怎么了,做我的股东有啥不行?”

“必须来!这不是建议,这是命令!”

“你命令我?”

“我命令你怎么了,你不是还命令我吗?”

“我命令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

她霎时凝噎了。

“我记得,你不让我去撩别人,是吃醋了……”

“拉倒吧!”

“你说创业的人不可以分心,要把全部精力、意志力放在工作上,朝着目标向前冲……”

“等我成功了,想玩可以再玩。我也该兑现请你等到今晚的承诺了……”

狠狠甩掉盈眶的咸潮,她牢牢锁死他的脑袋,龙飞凤舞的舌尖书写了洋洋洒洒的入股誓言,加印了含金量地道的丹戳。

“姐,领了证之后,我带你去寨子里喝蜜月酒怎么样?”

“回去见见那边的父老乡亲吗?”

“顺便穿上他们给咱置办的新衣服啊……”

望望衣帽架上挂着的五彩麒麟龙尾衫和郁金火瓣烈羽裙,还有银镂精雕的长角头巾、玫瑰凤冠,数套耳环项链、戒指手镯,件件华丽霸气,把山民的知恩图报皆用手工一针一线缝进了盛装贵冕。

“假如有一天我又落魄了,也不会让你穿我剩下的衣服,豆豆穿你的旧衣服。寨子里的兄弟姐妹,每家都能供你们一顿热饭、一件新衣……”

“这是吉他们临时返乡农忙前留下的许诺,山里人可以贫穷,可以迟钝,但他们的忠实善良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姐,等久了吧?我请你喝杯咖啡好不好?”

“什么咖啡?”

“卡布奇诺怎么样?”

“准了。”

他白皙胜雪的肌肉相比上次结实很多,犹如强健的猿猴不断攀附缀满鲜果的树木,贪婪吮取枝叶内外的养分,几近把她细瘦的腰肢圈绕掰化。

凝脂般的薄皮被他的唇筒掷出一朵朵桃漪,宽阔的肩膀到腹部像磨盘一样碾压她胴体所有敏感点,彼此绷直的筋骨契合得比吸铁石还要强劲。

这台厚重的咖啡机只有耀眼单一的外壳,内部高速运转的能量全凭盲盒扭蛋的感觉。

搅拌分离的萃取精华日益浓郁,热气腾腾,自脊柱蛇行逆涌的亢奋感于头顶炸裂起团团烟花,一点不输咖啡入喉的提神醒脑。

她因刺激剧烈颤抖的双腿拴严他律动的粗腰,饥渴难耐的蚝腮疯嚼狂咽,连绵奶泡浅吻辄止的酥麻令人欲罢不能。

钢杯缓缓在黛青的月魄边缘绘制钩云,粗摹匀点,大手捧稳摊开的臀页潜心镌刻,屏息敛声未曾懈怠。

当拉花的最后一个抽象艺术字停笔时,她蓦然僵在原地,恰好撞上他婆娑的泪眼。

勾勒灵魂深处的那列表白,由她修长的指尖复述在他怦动的心本上。

『 CHENG MAN WO AI NI. 』

止不住抽泣的她将屡造意境的小情圣接替下来,斜倚吧台续呷苏秋,徜徉郊河悠闲荡舟。

慢下来的节奏舒适恬静,去哪并不重要,和他一起在那个天天可以钓鱼吃饭的巨美海岛厮守终身,此生已无怨无悔。

策桨漂流的她啖尽肚内玄香,以椎执楫挥毫泼墨回应了埋藏肺腑的呓语。

『 KONG LING QI WO YE AI NI. 』

原本风平浪静的船头忽然震荡,他若展翅翱翔的大鹏鸟迎面跃起,长臂一把搂住她翻入舱底,迸发的魔法瑞符谱写了酣畅淋漓的恢弘尾声。

又是一阵高潮过后的倦意袭来,浑身乏力的他伏降她颈窝下,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手指还插在他抓乱的发间没有撤出,顺势托住后脑勺轻轻搁置枕边躺好。

用纸巾简单擦了擦额角至下巴的汗渍,取来一把短梳替他整理潦草的发型。

自从田爽学会编花式小辫以后,每天早出晚归的她也不用费心一大早就要给爱美的小女生设计形象了。

这应该是除了给自己、女儿以及早期的程菽,又一个享受到她亲手侍弄青丝的幸运儿。

“奇怪,他明明一点都不帅,依我的审美,像他这样的,就算眼瞎了也下不了手,可……”

不由自主地又刮了一下绸缎状的刘海,他或许耗费了过多的元气,睡得非常踏实。

“孔令麒,当你是年龄上的小屁孩时,你幼稚贪玩的傻样让我恨铁不成钢,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坏蛋……”

“当你是事业上的孤勇者时,你热血无畏的赤子之心是这个势利尘间稀缺的雪莲,我只是碰巧跋涉险境回眸欣赏……”

“当你是感情上的守望者时,你用这副伤痕累累的肩膀帮我扛住坍塌在软肋上空的瓦砾,搭起遮风挡雨的庇护所,从不当众揭露我拙劣表演的面具……”

“相处一年多来,我见证了你由孩子成长为男友,多比有你做CEO,是千千万万渴望家庭的用户无憾的荣耀……”

“我们都从过去的残茧中脱胎换骨了,你向全世界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废物,我也改掉了不尊重他人、专制冷酷的臭硬脾气……”

“在携手同行到下一个红绿灯时,你能否告诉我,接下来亮的会是哪一种颜色呢?”

一个月后,生命轮回徘徊的独木桥上,两条通往曙光的轨道旁,约摸残存了列车停靠站点的小小足迹。

封印在套子里的大轴小腕儿,千呼万唤终究闪亮登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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