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华和陈朝阳还没有回来，常嘉赟不免有些担心。

万一起了冲突，不免又要发生一些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

她的坐立不安和急躁，被沈绍商尽收眼底，他关心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

“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我弟。”常嘉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特意看了看。街道上压根没有瞧见常兴华他们的身影。

“兴华？他怎么了？是送货去了？”沈绍商问，“他也是半大的孩子了，你也不要太瞎操心。”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碰到了聊得来的同龄人，他这个年纪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常嘉赟瞪了沈绍商一眼，“他要是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倒也好。”

“可惜他没有长这方面的神经。” 常嘉赟耸了下肩。之前紧张担忧的情绪，在这一刻消散了。

带着微笑，她说：“谢谢你。”

感受到了她轻松的心情，沈绍商会心一笑，“说谢谢也太过客气了，咱俩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吧？”

这句话，沈绍商说的相当没有底气。毕竟很多次，他都从常嘉赟嘴里听到了‘同学’这种生分的称呼。

“一晃都很多年了。”常嘉赟也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

彼时的她，还是个带着妹妹摆摊，想要凑够学费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这一转眼，她已经称得上一句事业有成了。变成了人人所艳羡的对象。

对比她上一辈子，这一辈子她赢得了很多。

可她知道这样的人生，是她偷取来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又带有记忆的话，她恐怕还会像之前一样。

走上一条同样的，大差不差的道路，直到这一生的结束。

只要中间没有那么多的伤痛的话，她倒也希望自己这样平静的过完一生。

不必过于辛劳，不必为生活到处奔波。有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拿着差不多的薪水，没有任何负担。

“是啊。”沈绍商也回忆起了以前的种种，“你现在……”

“怎么了？”常嘉赟有些奇怪他的欲言又止。

“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肖利平。”沈绍商说。

“他现在在做什么？”常嘉赟问道。

肖利平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中等。据说他的某位亲戚，在某地工厂当工人。

等他以后毕业了，估计也会进那个厂子里上班。高考结束后，他们的联系并不算多。

实际上常和常嘉赟联系的，只有沈绍商和卢巧芳。

现在的卢巧芳，已经实现了自己成为一名老师的梦想。前不久，常嘉赟还收到了卢巧芳寄来的信，还特意为她寄了一箱当地有名的苹果。

“在厂子里当技术工，过上几年，差不多也能当个工程师。”

常嘉赟：“那还蛮好的，有一门技术，到处都有人争着抢，永远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失业的一天。”

老一辈的话到底没有错，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胜过很多。

“你怎么突然想到失业上面？”沈绍商有些奇怪，“现在正是发展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人。”

“这话可不能被现在南下谋生的人听到。。”

“难道你不觉得有门手艺是一种保障吗？至少不会随意能被替代的。”常嘉赟说。

说到底，任何工作将来都有被替代的一天。只是拥有技术和没有技术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壁垒。

“可无论什么行业，只要在里面深耕久了，就会自然熟练无比。能被替代，自然有被期待的理由。人来人往，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偏，沈绍商不得已拉回了话题，“我提肖利平，可不是和你探讨失业这种问题的。更何况，失业只是暂时的，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常嘉赟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一行不行了，可以选择另外一行，总会有合适的工作岗位。

“肖利民怎么了？”常嘉赟问。

问的时候，她再次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常兴华和陈朝阳出去快一个半小时了，还没有回来。

陈朝阳朋友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两人出门时，常兴华特意骑了一辆自行车。

算算路程和耽误的时间，这两人应该早就回来了。

注意到了常嘉赟的频频看向手表的动作，沈绍商还是在意了起来，“还在担心兴华？”

“是啊。”常嘉赟坦然道，“这都出去快两个小时了。”

“我听常叔叔说，他和兴华有时候上门维修，也要两三个小时。”

“他没有去维修。”常嘉赟说，“现在基本很少上门了，都是他们把车带过来维修。”

常嘉赟不知道该不该对沈绍商说，她本来是想等陈朝阳回来后，再介绍给彼此认识的。

眼下，她还无法确定常兴华和陈朝阳的安全问题。她可不想彼此因为年少气盛的几句话，就扭打在一起。

到时候有人上门来提货，看到鼻青脸肿的常兴华，对店铺的形象，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那他……”

叹了口气，常嘉赟正欲开口，常兴华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陈朝阳。

常兴华有一瞬间的惊讶，随既熟络地打起了招呼，“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就说门口那辆车很气派，原来是你的车啊。”

“刚来不久。”沈绍商微笑回答，“你姐刚才一直担心你呢。”

他看向了常兴华的身后，陈朝阳脸上的青肿还未消下去，有些地方还贴着医用胶布。

“是你同学吗？”沈绍商问。

陈朝阳的年龄看起来和常兴华差不多，也不怪沈绍商会猜错。比起常兴华，陈朝阳看起来更为叛逆一些。

这一点，也符合沈绍商对这个年龄的人的认知。

“不是。”常兴华摇头，对着常嘉赟解释，“姐，你别担心啦，我和朝阳这不是回来了吗？他那朋友没有为难我们。”

“自行车骑到半路扎到东西了，我俩就近补了个胎。本想回来自己补的，但那个补胎的爷爷……”

常兴华停了下来，他知道常嘉赟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说。

因为如果是常嘉赟的话，一定会选择和他同样的做法。那位大爷，看起来和常老太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摆着摊子。

他不确定对方这一天有没有开张，但从那位大爷干活的利索程度来看，他在这一行大概干了有一辈子左右。

“回来了就好。”常嘉赟面向了陈朝阳，“这下你就好好跟着兴华学习吧，今天刚好周一，周末你回去看一趟你妹妹吧。”

陈朝阳点头。

沈绍商快递地从他们的谈话中，抓到了关键的地方，“他是你新招的店员？”

“是啊。是个不错的孩子。”常嘉赟侧着身体回答，“后面要是想继续念书了，也是可以的。”

常兴华倒是兴奋地说了下缘由，期间，引得沈绍商多看了常嘉赟好几眼。

常嘉赟在这一点上，从来没有变过。无论是谁遇到困难，她总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沈绍商对着陈朝阳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陈朝阳的态度，意外的有些冷淡。

他进门时，一直都有暗中观察着沈绍商。无疑，他和常嘉赟是舒适的人。两人那种熟络的氛围，是他们所插不进去的。

就连常兴华……他可没有错过看到沈绍商时，常兴华那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还有语气里面的兴奋。

沈绍商拆开了自己带来的月饼，给了常嘉赟一块咸口的，分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甜口的。

常兴华道了谢，直言这个牌子的月饼好吃。陈朝阳只觉得手上的月饼有千斤重。

因常嘉赟不爱吃甜的，沈绍商所带的大多数口味，都是咸口的。剩下的那些，自然是全部归于常嘉赟。

知道两人有很多话要说，常兴华拽着陈朝阳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谁？”陈朝阳问道。

“我大姐的高中同学，从我大姐上高中认识后，我家和他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常兴华解释道，“说起来，他母亲之前还提过认我姐当干女儿这种话。”

“也不知道我姐怎么想的，当面拒绝了。”常兴华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不过关系倒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改变，我姐是个做生意的奇才，他母亲开店，也是受了我姐的影响。”

“其实不光是他们家，我三婶开包子店，邻居的大哥开面馆，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我姐的影响。”

“远的不说，光是我家的店，也是全部都是我大姐撑起来的。”常兴华越说越自豪，恨不得细数一番常嘉赟的壮举，“我二姐说了，这些经历以后要写进员工手册的公司发展历程里。”

怪不得。陈朝阳这才对常常嘉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光是常嘉赟的年龄不大，秦远的年龄其实也不大，他比常嘉赟年长了五岁。也算是年少有为的一个人。

房间外面，常嘉赟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向沈绍商叙述了一遍。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正巧我这里也缺人，今年是销售的高峰期，只有兴华一个人，压根忙不过来。再加上售后服务，不多招人肯定是不行的。”

“等我妹妹毕业了，少不了还要招收更多的人。”

沈绍商沉吟片刻，“既然你都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想要说的话，经过这三番五次的话题转移，再提起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不说的话，他永远也不知道现在的常嘉赟，究竟是怎么想的。以前孙薏也曾旁敲侧击过，都得到了一个大差不差的答案。

那就是———专心做生意。其余的一切，都不在常嘉赟的考虑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