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坐在桌子上,她和夏油先生之间的身高也仍旧留有差距。他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明明还是那副温和的面孔,除却唇瓣被她的口水浸润过所以显得有些晶莹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真绪就是能感觉出夏油先生现在的心情好像并不美妙。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移动了一点,想要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但这小小的逃避举动立刻被发现,夏油老师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膝盖。
身前的人凑近了一些,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对方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她的发丝被拨动,完整地露-出了额头和眼睛。
膝盖上的压力变大,真绪屏住呼吸,有一种被捕猎者盯上的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脑海里警铃大作。强大的动物有强大的生存方式,弱小的动物有弱小的避险法则,反而是实力中游的才更加危险。
不知道手底下压着的究竟是谁的作业本,她的指尖收拢时把这作业本的封皮抓得褶皱。
或许是平日里夏油先生的模样太过温文尔雅,让她几乎忘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残暴的模样。不耐烦到徒手捏爆咒灵脑袋的人,说到底,他的脾气又能有多好呢?
但是,到现在才知道害怕似乎有点太迟了。
半掩在阴影下的脸依旧挂着微笑,在夏油先生的头发被完全束起的情况下,她才发现那些原本看似柔和的面部线条居然如此锋利,就像是竹叶叶片的边缘。
真绪瑟缩了一下,听见了夏油先生的第一个问题:“所以,到底是谁教给我们真绪这些东西的呢?”
这些东西是哪些东西?
她学会了什么不该学的知识吗?
可是人类社会不就是这样吗,有用没用的东西都要学一下,好让自己和野兽之间有所区别。
碧蓝瞳孔下一闪而逝的迷茫挑起了更高的怒火,夏油杰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冷笑,将双臂撑到了桌面上。
身躯之间的空气被挤压,随着夏油先生俯身逼近的动作,她的身体向后仰倒。在这个追逐的过程中,真绪的余光瞥见了被她压-在身下的作业本,那上面写着伏黑惠的名字。
不合时宜的想法出现在大脑之中,她想把被她弄皱的作业本封皮抚平。惠惠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东西也很整洁,被她搞成这样会不高兴的吧?
手指只是移动了一下立刻就被摁住,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停留了一瞬间后再次松开。下一瞬,她整个人被凌空抱起。
想着其他事情的样子也太让生气了啊,真是不知道该夸奖还是批评,刚才都已经警觉起来了吧,为什么又被其他东西转移了注意力呢?
看来他养的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小狗,而是需要一些辅助教育才能明白如何让主人开心的快乐笨蛋。
夏油杰单臂将真绪托了起来,另一只手将办公桌上所有的物品全部都扫落。乱七八糟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有的滚进了角落里,有的围在这张已经成为捕猎场的办公桌周围。他将怀里的人放了回去,一脚踏在了正好掉在他脚边的作业本上。
垂下的刘海模糊了他的眼神,真绪被他抓住了后颈。夏油先生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她的唇形,明明是在笑的,但他的声音有一点冷:“现在没有可以让真绪走神的东西了,那么,既然真绪这么想学,还是由夏油老师亲自来教吧。”
口腔被宽厚的舌头塞满,她被身体的本能反应控制着反复吞咽。口腔上颚被舌面撑着,她的舌尖被吮吸得发麻。根本没办法合上嘴巴,下巴被掐紧,夏油先生的指腹陷进了她面颊上的软肉里。
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一贯柔和的夏油先生接吻的风格并不细腻婉约。已经没办法呼吸了,除了面颊上的手之外,另一只手已经游弋到了她的后腰上。
好好掖在制服裙摆里的衬衫被拉出,衣料拢住了脊背的肌肤和入侵生物的爪牙。薄薄的茧刮蹭着她的腰窝,喘息还没吐出就被另一个人吞下。
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和惠惠接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真绪挣扎着想要从夏油杰的禁锢中脱离,她错开自己的脸在唇角拖出长长一道水渍,新鲜空气涌进,她急促的喘息微微得到了舒缓。
但并不是她的挣扎多么有用,是控制者给了她一小会儿放松的时间。呼吸刚刚顺畅,整个头部就都被掰了回去,她被迫卷进了下一轮的接吻之中。
高热已经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如同被灼烧一般酸痛,在夏油杰的强势之下,她的手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头,对方的身躯比她的温度还要滚烫。
头很痛,想呼吸,嘴巴和舌头也好痛。她不喜欢这个游戏了,接吻什么的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一点都不舒服,只会让人感觉很痛苦。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真绪抬手狠狠地推了身前的人一把。虽然对方的身形纹丝不动,但是掐着她脸的力气终于变小。唇-瓣和唇-瓣之间拉开距离,彼此吐-出的灼息复又将彼此烫伤。
她用手背狠狠地擦拭过自己的嘴唇,但这么粗鲁的动作只会让自己更痛。口腔里隐约有铁锈味散开,手背上也残留着血丝。她的嘴唇被亲得红肿不堪,原本细小的伤口被扯得更开。
讨厌,好讨厌,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是因为惠惠说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可以做这种事,所以她才会主动亲吻夏油先生的。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根本不温柔,反而把她弄得很难受。
是因为夏油先生不喜欢她吗?
是她单方面在喜欢夏油先生吗?
衬衣的下摆被塞了回去,夏油先生细细地替她理着有些炸褶的裙摆,凌乱散落的发丝也被耐心地梳理规整后重新别到了耳后。
一直沉默着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少女终于抬头看了他的眼睛,从那张被他吻得肿-胀的红唇里吐-出点让他并不想听的话。
“夏油先生,我现在讨厌你了。”
啊,讨厌他吗?
发现了他的真面目确实应该讨厌他的吧,不过怎么能这样大声的说出来呢。刚才含-着他的舌尖时,绯-红的脸颊是那么可爱。怎么可以用这样一张飞霞未散的脸说这种让人不悦的话,怎么办,这样只会让他想要做得更恶劣一点。
夏油杰注视着眼前的人,看着她一点一点把他留下的水液全部擦拭干净,晶莹的唇-瓣恢复了干燥。
好像是真的很讨厌他呢,擦得那么用力。
但是现在才说讨厌他是不是有点太迟了,已经被他带回家了,已经成为了他的所有物了。
讨厌也没用啊,可怜的真绪,讨厌也没用啊,夏油真绪。
根本没有注意夏油杰的表情,没发现他的角色似乎变得有点阴沉。她的头很痛,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但想说的话必须要说出来才行:“我是因为喜欢夏油先生才会做这样的事的,夏油先生为什么要惩罚我?”
整个房间寂静了几秒钟,真绪瞪着夏油先生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获取答案。但有点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夏油先生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笑了出来。
那种危险的感觉消散了很多,他眉眼弯弯:“啊,原来真绪是因为喜欢我吗?”
那不然呢?
惠惠可是说了,只可以和喜欢的人做的!
坐在办公桌上的人顶着一头蓬松过头的金色卷发,一本正经地冲着他点头。不是在骗人,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睛里是纯粹的气愤和不解。
但夏油杰忍不住想要逗一下金毛小狗,他后撤了半步,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再那么亲密。好像很苦恼似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刚才不是说讨厌夏油先生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夏油先生会听不懂啊,这样子真的可以教好学生吗?
千嗣真绪的表情变化有点太过明显,看着夏油杰的时候,脸上赤-裸-裸地写着“你是傻瓜吗”这种话。
尽管已经很不耐烦了,但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是因为觉得喜欢夏油先生所以才会和夏油先生接吻的,但是夏油先生的反应很奇怪,接吻的时候很大力,一点也不舒服,所以我现在讨厌夏油先生了。”
很一本正经呢,真绪。
不过把接吻这种事说的这么轻松真的好吗,还是没得到答案啊,到底是谁把他的小狗拐走了。
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制止了她从办公桌上跳下去的动作,夏油杰把她抱了下来。
可能是坐得太久了,大-腿被办公桌的边缘硌得有点发麻,也可能是发烧导致的四肢无力,真绪双膝一软,一头栽进了夏油先生的怀里。
对方倒是接受良好地揽住了她,他的手臂勾着她的腰,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
“很大力是因为夏油先生很喜欢真绪哦。”
撒谎的时候脸色都没有发生变化,作为一名成年男性,还是这种职业的从业者,他可真是一个败类啊。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再坚持那些没用的守则的话,感觉笨蛋小狗会咬断牵引绳逃跑的吧。
“真绪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一定可以理解吧?”
因为很喜欢,所以亲的很大力?
千嗣真绪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烧成了一锅粥。总感觉夏油老师是在狡辩,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
那这样的话,惠惠是因为不那么喜欢她才亲的轻轻的吗?
怎么可以不那么喜欢她呢,是他主动来亲她的吧!
一直到被夏油先生带到了他的宿舍里的时候,她的大脑还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根本没办法运转,但是夏油先生应该不会骗她吧?
含在口腔里的药片苦得要死,真绪灌了两杯水之后,求助一般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夏油先生:“真不可以找家入小姐治疗吗?”
夏油杰伸手摸了摸真绪的额头,笑眯眯地拒绝了她:“不可以哦,家入小姐非常忙碌,真绪要做不给人添麻烦的孩子,所以还是多多依靠我吧。”
嘴唇还是很肿呢,被硝子看到的话,大概率会骂他人-渣吧。被骂倒是无所谓,可是眼前这个孩子,他没办法轻易放手。
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大概真的很疲惫,把水杯还给他之后,她就直接仰面躺在了他的床上。
披散在床上的金发在他整体色调冷暗的房间里成了唯一的亮色,少女的侧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已经闭上了眼睛。
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夏油杰转移了话题:“那么,就请在我这里睡一会儿吧,做完任务之后我会回来看你。”
要开会,还要收拾一下办公室,应该还有几个任务,真是好多事情要处理,看来只能晚点回来见真绪了。
夏油杰从床边站起身,等他走到门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滚进了被子里。黑色被子的边缘被拉过了头顶,他只能看到真绪露-出的几缕金发。
在合上门离开之前,他关上了屋子里的灯。
被子被拉下,真绪露-出了自己的脸。确定了对方已经离开之后,她翻身下床走进了浴室。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她把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口腔。只是扣弄了两下,反胃的感觉就顶-到了喉头。
两颗粘连着血丝和浑浊液-体的药片被她吐进了水池之中,很快就被水龙头里的水冲走了。瓷质的水池壁一尘不染,像是根本没有承接过什么东西。
真绪撩起自己的金发,俯身低头凑近水龙头,给自己灌了两大口水来漱口。
药片的苦涩和胃酸的酸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口腔黏膜。她吐-出最后一口水,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直起了上半身。
“真绪同学在吐什么呢?身体不舒服吗?啊呀,不会是怀孕了吧?”
突然在卫生间里响起的男声吓了千嗣真绪一跳,撑着水池边缘的手打滑,她的手臂整个摁进了水池之中。衣袖湿了一-大半,贴在身上凉凉的。洗手池的边缘磕到了她的肋骨,一阵闷闷地钝痛在皮肉里散开。
她抬头,看到了镜中人的脸。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的,白发男人抱着手臂靠在门上,一脸兴味地看着她。接收到她投射来的目光之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把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
今天没有穿那件华贵到有些夸张的和服,反而像是突然从家里赶来的。他的身上罩着一件宽松的棉质居家服,阔领的设计露-出了他笔直的锁骨。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踩着拖鞋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拍了两下真绪的脊背。还保持着那种故意拖长的惊叹语调,他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