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禾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只是晚上喝下去的水。
他弓着背呕了很久,到后面脸都苍白了很多,一点气色也没有,病怏怏的。
沈穆延跟进卫生间,看叶星禾吐得差不多了,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嘴,又倒了杯水给他。
叶星禾额头上浮现出一层薄汗,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人都要吐虚脱了,他就着沈穆延拿着杯子的姿势喝了口水漱口。
沈穆延放下杯子,担忧地看着他:“今天吃什么了,难受成这样?”
“我什么也没吃,就喝了几杯柠檬水,还有莲藕汤。”叶星禾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吐,只喝水和汤的话应该不存在吃坏肚子的情况。
“和同事吃饭你什么也没吃?没发筷子?”沈穆延脸色阴沉得可怕。
沈穆延今晚第二次大声对叶星禾说话,叶星禾看向沈穆延,眼泪不由自主掉落下来。
叶星禾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害怕,心理上又很无辜很委屈。
今日所有的难过此刻汇聚在一起,叶星禾抖了抖肩头,背过身低泣,他不想被沈穆延看到他这个样子。
叶星禾哭着哭着又开始干呕。
沈穆延不曾想一句话引起叶星禾这么大反应。叶星禾没有吃晚饭,被人欺负了也不说,吐得人都要晕倒了,可怜兮兮。
沈穆延心烦意燥,内里的火气直线飙升,又不能对着叶星禾发火,强行按耐了下来。
沈穆延去了厨房,叶星禾家里的厨房各种厨具倒是齐全,就是基本上没开封,冰箱里也只有牛奶和面包。
沈穆延在一个养生锅里找到一小袋赠品小米,他看了眼日期,还在保质期内。
沈穆延挽起袖子,开了燃气灶烧水,接着把小米倒入碗中清洗。
将小米煮上后,沈穆延才从厨房出来,他在卫生间没看到叶星禾,最后是在卧室找到的人。
房门没关,灯也是开着的,叶星禾侧身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睁着清亮的眼睛在发呆。
沈穆延出现在门口,叶星禾一下子就看到了,叶星禾本来以为沈穆延已经走了,结果并没有。
“沈穆延,我真的要睡觉了,请你回去吧。”
叶星禾赶人了。
沈穆延走了进来,站在床边,语气尽量温和了许多:“晚饭什么也没吃,不饿?”
叶星禾拉上被子,把脸遮住,躲了起来,拒绝和沈穆延交流。
沈穆延弯腰,轻抚叶星禾的头发,“我煮了粥,你喝了我就走。”
沈穆延还会煮粥?叶星禾意想不到,煮粥这件事和冷酷的沈影帝实在太不搭了。
不过,叶星禾仍然不愿把脸露出来。
微信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沈穆延拿出手机看了下,对蒙着脸的叶星禾道:“有个视频通话,叶恪打来的。”
叶星禾不吱声,没有动静。
沈穆延继续道:“你说我要不要接?你哥一定很好奇,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我家,以及和谁在一起。”
“不要接!”
叶星禾拉开被子,神情紧张地盯着沈穆延手上的手机。
沈穆延威胁道:“不接可以,那就起来把粥喝了。”
叶星禾只得听话,出了卧室虚弱地坐在桌边。沈穆延盛了一碗粥,搁在叶星禾的面前,而后在叶星禾对面坐下来。
沈穆延的手机放在桌上,视频通话请求铃声一直响着,沈穆延没把电话接起来,但也没有挂断。
叶星禾握着勺子,对沈穆延道:“你把电话挂了。”
沈穆延手指点了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叶星禾这才放心,喝了一小口粥,小米粥煮得浓稠,吃进嘴里软绵绵的,味道很好。
很快,被拒绝视频通话的叶恪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沈穆延接了起来,跟叶恪解释不方便视频,简单聊了几句话后,结束了通话。
叶星禾吃东西慢悠悠的,沈穆延守着他喝粥,心里竟是分外的安宁。
沈穆延对叶星禾道:“厨房里都找不到新鲜食物,你每日都怎么解决的三餐?仅靠面包和牛奶?”
“点外卖,”叶星禾道,“有时候也会到公司食堂吃。”
沈穆延打量着叶星禾,细胳膊细腿,腰上也没什么肉,太瘦了,只怕大部分时间都是随便吃点东西应付应付。
等叶星禾把粥喝完,沈穆延收拾起空碗和勺子。
叶星禾告诉沈穆延:“有洗碗机。”
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也不会照顾自己。沈穆延道:“就这么一个,何必麻烦。”
沈穆延在厨房洗碗和煮了粥的锅子,叶星禾挺过意不去,堂堂影帝给他煮了粥,又要洗餐具。
他跟在沈穆延旁边,想帮沈穆延打下手,但沈穆延却没让他做什么。
这么晚了,叶星禾没好意思再让沈穆延走,对沈穆延道:“有客房,你去客房休息。”
沈穆延欣然答应。
徐文恒买的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叶星禾不清楚沈穆延喜好,去衣帽间拿了几身备来待客的换洗衣物,有厚的还有薄的,又翻出了新的洗漱用品,抱到茶几上让沈穆延选。
沈穆延看着快堆不下的东西,联想到鞋柜里那一堆大码拖鞋,问:“这些也是徐文恒买的?”
“嗯。”叶星禾催促道,“你快挑,挑了我好把剩下的放回去。”
沈穆延似笑非笑咬牙道:“那还真是多谢他了!”
叶星禾没注意到沈穆延神情和话语不一致,只当沈穆延在夸徐文恒,点头附和道:“他总是考虑得很周到。”
叶星禾夸赞徐文恒的语气相当真诚,整个人只穿了浴袍和拖鞋,未加任何装饰,透着纯善与温良,眉眼间带着困倦,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似乎一颗糖都能把他哄走。
沈穆延心头火气飙升,徐文恒到底在想什么,买这么多待客的用品,是想让叶星禾带男人回家,方便男人在叶星禾家里过夜?
沈穆延已经发现,只要他一凶,叶星禾就会哭,故而沈穆延只在心里起火,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徐文恒买的这些东西,以前有用到过吗?”
叶星禾以为沈穆延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道:“徐文恒用过,还有我的秘书,不过你放心,用过的都收在另一边了,给你的都是新的。”
沈穆延顿了顿,道:“他们过夜了吗?”
叶星禾不明白沈穆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秘书一般只待一会儿就走了,徐文恒过夜了几次。
一次是刚搬过来的时候,徐文恒庆祝他搬家,住了一晚给房子增加人气。然后是今年元旦,徐文恒过来陪他跨年。还有一次,叶星禾记得,那天徐文恒心情很不好,一向稳重的徐文恒在他家喝了很多酒,喝酒不开车,所以徐文恒留了下来。
像一个犯了错的人一样被沈穆延盘问,叶星禾不太高兴,不满道:“你问太多了。”
沈穆延没再问了,随意选了身睡觉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叶星禾带沈穆延去客房,推开一间房,里面摆满了未拆箱的厨具和一堆菜谱。
“这一堆的锅、烤箱……”叶星禾屯这么多厨具,令沈穆延相当疑惑,“不会还是徐文恒买的?”
叶星禾:“是文恒哥给我买的。”
“文恒哥?”沈穆延听着这声“哥”莫名不爽,“徐文恒给你买这么多东西,他经常过来?”
“嗯,”叶星禾点头。
叶星禾一个月回一次叶家,叶星禾觉得这算频繁,而徐文恒不出差的话,一个月要来两次他这儿,所以应该算“经常”的。
沈穆延的些许不爽逐渐变成不爽极了。
房间里一堆的厨房用品,显然不能住人。叶星禾道:“搞错了,不是这间。”
在自己家还这么懵,沈穆延摸了摸叶星禾的圆圆的后脑勺,叶星禾没有任何抗拒,他的顺从取悦了沈穆延,沈穆延的火气也少了点。
叶星禾带沈穆延去了另一间房,这间房倒是没放杂物,就是只有一张床,没有枕头和被子。
叶星禾想起来了,他家一般不来客人,所以客房没有铺棉被,之前徐文恒来都是徐文恒自己铺的。
要动手铺被褥吗?好麻烦啊!吃饱后叶星禾犯懒,一点也不想动。
叶星禾思来想去,干脆对沈穆延道:“你跟我一起睡。”
沈穆延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星禾还没睡,坐在床头玩手机小游戏,只占了床铺的一半,撑着困意在等他。
沈穆延上床后,叶星禾放下手机,趟进被窝。
“抱我。”叶星禾命令道。
反正都一张床睡觉了,隔着距离扭扭捏捏完全没必要,还是被沈穆延抱着睡舒服。
叶星禾彻底放弃挣扎,心安理得享受和沈穆延的亲近,当然,一切都要基于不发生实质性关系的情况下。
沈穆延张开手臂,把叶星禾搂进怀里,叶星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闭上眼。
沈穆延抚摸着眼前那截雪白的后颈,问叶星禾:“和同事吃饭,为什么只喝水?”
叶星禾沉默许久,慢慢道:“我今天看着桌上的菜便觉得油腻,吃不下。”
“还有呢?”沈穆延差不多可以猜到叶星禾在晚宴上受了委屈,叶星禾倔强,不愿意一五一十说出来。
叶星禾没再开口。
沈穆延的手上移,轻抚叶星禾的耳朵,叶星禾缩了缩头,躲了一下。
被摸耳朵,叶星禾很敏感,耳垂更是迅速染上红色。
沈穆延收了手,搭在叶星禾腰间,“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都告诉我。”
叶星禾睁开眼睛:“为什么要都告诉你?”
沈穆延顿了下,道:“情人给金主分摊烦恼,不是应该的吗?”
叶星禾觉得沈穆延说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便一五一十告诉沈穆延:“今天接待时,集团的那个秦总,想让我陪他喝酒,可我今天不舒服,就不想喝,然后……”
“他逼你了?”沈穆延面色一沉。
叶星禾道:“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不过最后他见我确实是不舒服,没有再要求我喝酒……”
叶星禾的声音越来越小,沈穆延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沈穆延给叶星禾拉好被子,而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明天见一面,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