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暖阳洒入房内,贺渊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于清端坐于床沿边,眉眼含笑,唇角微微上扬,如温暖阳光一般,满含温情望着他。
于清侧过头来,笑容更加灿烂,温和地问:“醒啦,再多睡一会儿呗,天还早呢。”
贺渊声音中透出几分初醒的慵懒:“还睡啥呀,咱们该煮饭了。”
言罢,他试图坐起来身,却因背部伤势隐隐作痛,眉头不禁紧蹙。
于清连忙坐至贺渊身边,眼中满是关切:“昨日才上了药,这两日里,你可得悠着点,我去打盆水给你擦个脸。”
言罢,于清穿上鞋,从外面端回一盆温水,步入卧房,细心为贺渊擦了脸,洗了手,随后拿出药酒为他擦药,一切收拾妥当,才端起水盆出了卧房。
此时,堂屋传来贺母洪亮地声音:“清哥儿,你俩醒了呀,赶紧吃饭,我饭都给煮好了,哎,清哥儿你忙你的,娘这就去把饭,给你们端过来啊。”
贺渊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昨日一闹,本以为贺母定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听娘这口气非但不怒,反而异常开心。
但转念一想,只要一家人和气融融,自己便能少受些无妄之灾,如今,贺母能与清哥儿和睦相处,无疑是一桩大好事呀。
不久,堂屋内再次传来贺母说话声:“饭菜放桌上嘞,今儿特意煮的肉丸子。”
“清哥儿,记得要多吃些,多吃点才好嘞,这几日别忙活了,专心筹备你俩的喜事儿,哎呦,别扫地了,娘回来扫就是了,赶紧来把饭吃了。”
“我和你爹先走了哈,中午还剩了块肉,你看看想咋个煮。”
房里的贺渊惊愕不已,这……这还是我娘吗?咋变了个人似的。
于清端着一碗肉丸汤走进房内,坐在了床沿边,瞥见贺渊一脸呆滞,轻笑道:“在想什么呢,你娘今日倒是和气的很。”
贺渊回过神,目光敏锐地注视着于清,缓缓开口:“昨晚,你给我娘下了什么蛊,咋这么好使。”
于清用勺子舀起肉丸,轻轻吹凉后,才递到贺渊的嘴边。
贺渊二话不说张嘴,等待于清将食物送入口中,直止他将一碗肉丸吃得干干净净。
于清才说道:“你娘是我长辈。昨晚不一直与你呆一屋吗?我哪晓得她今日为何转了性子呀。”
于贺渊立即抓到重点,昨晚他们同住一屋,怪不得,他娘今日变化如此之大,肯定是以为他俩,昨晚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儿,今日才对于清如此慈爱。
娘被于清骗了,儿子后背还有伤呢,难道他是如此急不可耐的人吗?宁愿自己痛着,也要追求那一刻的欢愉。
从那天之后,贺母对于清的态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时常给于清带吃食,甚至还会给些银钱,
让于清好好存放,每日回到家,便帮于清操持家务,还教于清如何做生意。
看他们相处如此和谐,贺渊也未拆穿于清的小谎言,毕竟,若是说破,那必得闹上几天几夜。
转眼间,婚期已近,两人关系无需繁琐的礼节,水到渠成。
贺父关了铺子,和村里相熟的人家打了招呼,请他们五月二十一来吃喜酒。家中商量好了,不请外面的掌勺,于清的手艺已经非常好了,以前还有村人请于清去做掌勺哩。
贺渊坚决反对贺母想要掺和宴席菜肴的想法,按照贺母的说法,所有的菜全是一锅炖,十道菜都一个味儿,虽这样既简单又方便,但着实太寒酸了。
贺渊和于清不顾贺母的阻拦,决定了宴席的菜食,梅菜扣肉,粉蒸肉,蒸酥肉,糯米饭,炸鱼,炸茄盒,醋溜白菜,菌菇炖鸡,红烧豆腐和清炒苋菜。
贺父驾着牛车去镇上采购食材,外祖家前几日托人传来消息,今日下午便会到达松安镇。贺父也顺便去接人。
于清与贺母在家拾掇屋子,至少需整理出两间屋子,亲戚才能住得下。
贺渊则独自前往李屠夫家,打算预订明日的猪肉,随着天气日渐炎热,肉类也经不住久放。
明日一早送过来,正好将肉收拾出来,该炸的炸,该煮的煮,如此一来,后日便能轻快不少,至于鱼,也无须他操心,大山哥明日就去河边捞鱼,这样贺渊又能省下一笔开销。
青菜也在村里买,毕竟农家有吃不完的菜,多余的蔬菜,也会拿到镇上摆摊卖出,贺渊认为,与其去镇上买,不如直接在村里买。
当贺渊路过村中老树时,一位妇人喊住了他:“哎呦,渊小子呀,你这是要去何处,快成亲的人,咋走路还这么急躁躁的。”
贺渊笑着回应:“婶儿们好呀,我正准备去李屠户家,地里活计都忙完了吗?”
“早忙完了,渊小子,你真是个好汉子嘞,大伙儿说是不,人家清哥儿,你睡都睡过了,可不得给人名分。”
贺渊微怔,尚未来得及解释,周围人群仿佛找到新话茬,三两成群,闲话纷飞。
“可不是嘛,在不办宴席那肚子万一都大起来了。”
“嘿,渊小子,你们着急办席面儿,是不是已经有了呀。”
一位大婶不禁笑道:“那还用得着说,肯定早有了,清哥儿从小就和渊小子睡到大嘞。”
贺渊急忙摆手,慌忙解释:“婶儿,没有的事儿,我俩还清清白白哩。”
村人并不买账,一阵唏嘘声此起彼伏,他们满脸不信,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婶,咱们都是过来人,渊小子这年轻嘞,还会害羞呢。”
“可不是嘛,年轻人,脸皮子就是薄嘞。”
一位约莫三十多岁夫郎,打趣道:“渊小子,一晚上几回呀,清哥儿长得好,伺候得你舒服不。”
贺渊红着个耳朵,一张嘴不停歇的解释,任他说得口干舌燥,却无一人信他。
她们一致认为,从小养大的媳妇,汉子哪忍得住,不都早早把人拖上床了,清哥儿相貌好,渊小子定是把人翻来覆去玩了个痛快。
贺渊一张嘴,怎能说过十张嘴,只好灰溜溜地落荒而逃,走在小路上步伐更加快了几分,直至站在李屠户院前方才停下。
李富贵见贺渊走来,一脸和气地笑着:“渊兄弟,怎么过来了。”
“李兄,今日没去杀猪吗?你这么好的技术,呆在家中岂不可惜。”
李富贵眼角带着笑意,谦虚地回应:“你可别这么说,我这技术虽说一般,但在咱们村排不了第一,也能排个第二嘞。”
贺渊笑着附和:“可不是嘛,咱村就李叔家有本事,旁人连这技术都没有,你实在是太谦虚了,谁不知你与李叔是双雄并立啊。”
李富贵乐得直点头,前几日在隔壁村杀错了猪,倒赔了几两银子买下了母猪肉,这事儿不光彩,他爹还多给了几文钱,让人别说漏了嘴。
这不,老爹心疼他,硬是让在家休息一段时日嘞,让他别想着出去干活了,爹养得起他。
贺渊暗自嘀咕,缺根筋的玩意,都站了这么久,咋不叫他进屋坐坐,脚底都早已隐隐作痛,贺渊只好笑道:“好兄弟,怎么还愣神呢,咱们进屋坐着慢慢聊呗。”
李富贵回过神儿,脱口而出:“进屋干啥嘞,我爹总说站着才能长个子呢,好兄弟,吃了啥好东西,长这么高哩,我每日吃饭都站着,咋还比你矮了一截啊。”
邻里间风言风语似乎没说错呀,李屠户家有个二傻子的传言,果非虚传,至于大傻子是谁,反正定不是他。
贺渊笑了笑,直言说:“李兄,你应晓得,后日是我大喜之日,这不,特意来买猪肉嘛。”
“猪肉?哎呀,家里没猪肉了,都被我爹拉去镇上哩,要不,你去别家看看呗?”
贺渊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伸出手使劲拍了拍李富贵肩膀,沉声道:“那便有劳李兄了,若李叔归来,烦请转告一声,务必来我家一趟,有事儿与他商议。”
李富贵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膛:“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富贵你办事,我自然万分放心,我还忙,就先告辞了。”
李富贵热情地挽留:“来都来了,咋说走就走呢,咱俩站着多唠会儿嘛,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还没给你倒水呢,先等我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倒来。”
贺渊连忙往前一步,拉住李富贵的胳膊:“李兄,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水就免了,免了,我先行一步,你站好哈,你爹的话可没错,说不定哪天你站得久了,真能和我一样高呢。”
言罢,贺渊不等回应,脚底抹油迅速撤离,待远离那二傻子视线范围后,贺渊不禁摇头苦笑,多好的小伙子呀,偏偏脑筋转不过弯,真是让人着急。
…………
五月二十一日,卯时初刻,村庄笼罩在浓厚夜色之下,连不远处王叔家也隐于黑夜深处。
然而,贺家院子里一片忙碌,烛火摇曳,人影从堂屋进进出出,一家人除了年迈的外祖,皆已起身帮着忙活。
贺父与大舅舅正在院中摆放桌椅,都是在邻里乡亲那借的桌椅板凳,农家办席就是如此,就连宴席所用的碗筷,也是临时借来,毕竟谁家也没多余闲钱,备下多余的碗筷。
外祖家仅来三人,大舅舅与二虎哥昨日还从家中抓了三只鸡带过来,这让贺渊心中颇感过意不去,毕竟,两位舅舅可是单独给了礼钱。
然而,贺渊要给钱,外祖却不乐意,坚决推辞,贺渊只好将这份情意记在心头,深知人生漫长,总有还礼一日。
至于于清,今日是大忙人,到底也没舍得穿上新衣裳,生怕弄脏了,只穿上一件旧衣在灶屋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