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廉租房的门紧紧关着。闻寒州无知无觉的躺在地铺上熟睡。三楼走廊静静的。许久后,从窗户缝里爬上来几株藤蔓,窸窸窣窣紧紧包裹住整个303。
绿色的藤蔓诡异的长出嘴巴,根根高声尖叫:“唯美食不可辜负~唯美食不可辜负~”
…
穆棱在前面扭着小腰,拎着他第二次出场的巴掌大的小包,后面一米处跟着双手插兜嘴里叼着变异好几头狗尾巴草的闻寒州。
两人在电梯里自动由前后一米转变成左右一米的距离。
叮— —
穆棱率先踩着小皮鞋踏上六楼跟他相比起来灰扑扑且暗淡的地板砖,哒哒哒的转入颜至雪二号楼的破烂廉租房。
只见,
空无一人。
“啊!闻寒州!我就说早点来!完了吧,大宝贝让人抢走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完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接隔壁社区的单子!我要撬你租客,挖你墙角啊啊啊啊啊啊!”
闻寒州快步走了两步,廉租房里的确空无一人。
*
三十五分钟前,福禄寿社区二号楼。
“颜至雪”从紧紧巴巴的廉租房里醒来,这是他欠债的第四天。
明天就是福禄寿社区的房租逾期最后的期限了,如果再不支付房租,他就会被赶出房子,成为餐厅里最便宜套餐里的一块猪排。
“颜至雪”看着狭窄卫生间里巴掌大的镜子,扯出45度标准微笑:“努力努力再努力,我要住进一号楼。”
镜子里,“颜至雪”被洗脑了一样机械重复:“为了福禄寿社区而奋斗,奋斗十年,我要进福禄寿社区。”
“为了房东而努力,为了高级居民身份而努力。”
“为了正常公寓而努力,我要转租正常公寓。”
“为了不变成猪排,我叫颜至雪。”
好像哪里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有冰冷的仪器,应该是人声鼎沸的医院。不应该是...
颜至雪模糊的想起一处破破烂烂的废墟,废墟每个角落,都开满蝴蝶。
有一双长着茧子的手...和...金色的眸子,他握住那双手...他...颜至雪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脑子里的记忆篡改掉,然后看见他即将想起些什么就又急哄哄的掰正思考的道路。
总之,脑子里像是住进了什么爱装修的新邻居一样疼。
他这样想着,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廉租房里有人窃窃私语:“他醒了哎。”
“出去看看他!”
“才刚醒,别打扰他。”
“就看看就看看,就看一眼!”
“颜至雪”环顾四周,冷起脸:“谁?”
五个毛茸茸的光团从他头发里钻出来,其中一个灰色的团子还大胆的从他鼻梁上滑下去,豆豆眼亮晶晶的:
“想没想我!”
“颜至雪”:?
三分钟后,
“颜至雪”冷漠的按下廉租房里的呼唤铃:“来一趟二号楼廉租房楼层,有脏东西。”
“别别别!不要这么生分嘛,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你的宝吗!”
“颜至雪”闭着眼时只觉得眼睛线条应该冷厉得很,睁开反而微微向上翘,冷里带着勾人,他一一扫过床上的几个团子:
“快来,五只。”
“妈!妈!妈你不想我吗!!!!!不要打电话,也不要拿电话砸我— —”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生了你们五个?”“颜至雪”看起来十分不可置信,眼底的狂热藏都藏不住。
“呜呜呜妈咪~饿饿饭饭~抱抱亲亲~”灰色的团子热乎乎的贴上“颜至雪”的手,其他三个看起来蠢蠢欲动,还有一个体型最小的生无可恋埋在被子里。
如果多年以后问“颜至雪”怎么看出来一个连脸都没有的团子是怎么生无可恋的,他大概会带着忍俊不禁:“血浓于水吧。”
但如果是现在的“颜至雪”,他只会狂热的欢呼着再次按下呼唤铃:“不用来了,我有资产了!我可以换租一号楼了!!”
他轻轻活动手腕,一把抓住五个团子揉捏,
“窝嗦…的东是挣的!”
“颜至雪”狂热:“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终于有资产了!”
“我马上就能转租一号楼!我要选能看见太阳的屋子,我有钱了哈哈哈哈哈,把你们卖给福禄寿社区,我有资产了!!!”
颜至雪狂热的瞳孔涣散了一秒,潜意识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快醒!!!!!!
像是躺在浴缸里放着水睡着,只感觉死亡逐渐逼近,但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修正程序又在“颜至雪”脑子里启动,他迷茫了一会后,就继续狂热着抓团子,一根毛都舍不得丢掉,都是房租!!!为了房租!!!
“呜呜呜男妈妈男妈妈男妈妈…”
回到我们闻寒州一边堵耳朵一边环顾四周的现在,
穆棱坐在床上哭天抢地:“哎呦,孩子死了知道喂奶了,黄花闺女上花轿了知道扎耳朵眼了,好好的二号楼租客被抢了你知道找了!”
“闻寒州你就和你的三个租客好好吃一顿,然后等着付不起廉租房房租变成猪排吧!”
闻寒州皱起眉,从窗户往外眺。
心脏先眼睛一步,猛烈跳动,扑通扑通扑通— — — —
熟悉到近乎爆表的心跳频率,清晰的身影静静倚靠在墙上,烟雾缭绕,苍白的薄唇间夹着一根烟…
烟雾穿过高挺的鼻梁…
和“颜至雪”优越的眉眼,淡漠的视线猛然相撞。
两人一黑一金两种不同的眸色此时不分秋色,冷淡的黑不亚于微微振荡的金。
“颜至雪”从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仰着头,挑眉看向闻寒州,冷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依旧平着,莫名好看,勾的人想让这张带着傲气的脸抹上不一样的颜色。
闻寒州下意识直起腰,包裹在训练服下的倒三角身材一览无余。
...
颜至雪盯着这双眼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漫上心头,相遇应该是这样的角度,但...是这个地方吗?是这样吗?
对方站在他的病房里,眼睛会告诉他这确实是真的。
但是颜至雪的大脑疯狂轰鸣,警报声此起彼伏:不是这样的!不是!快醒来!
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
就在刚刚,闻寒州隔着窗子一看见颜至雪,穆棱忽然是嚎叫也不嚎叫了,哭丧也不哭丧了。
在闻寒州还只会像个傻der一样深情对望的时候,穆棱一个箭步冲下去抱住颜至雪就往车上拖。
“颜至雪”刚刚接受了五个毛球是自己的孩子这一事实,别管自己和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落到他的手里就是他的资产!!!!
一号楼,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