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是一位普通的中年男人,没有大腹便便,更没有油腻的面庞,反倒像一个老干部,他开口道:“看来再稳重的男生也有淘气的一面,哈?”
路柏严知道这时候只有不说话顺着老师才能快点结束,所以一直点头默不作声。
“高三了,应该少些心浮气躁,”班主任的语气中竟然没有要批评路柏严的意思:“但是,你有心浮气躁的资格。”
“?”路柏严不解。
班主任让路柏严离他近一些,指向电脑画面:“你的保送申请下来了,恭喜你。”
路柏严半响都没有说话,手不自觉的颤抖,忽然之间他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除了电脑上的画面。
班主任说了什么他也没再听了,目光紧紧落在“路柏严”这三个字上。
“本来想着下午自习在班里宣布,让大家替你贺贺彩,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实在忍不住了,就告诉你了,我都替你高兴……”班主任的话在路柏严这就像微风一样,听不见。
在开心之余,路柏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杨尘,所以这个好消息他要第一个告诉杨尘。
他去杨尘的班级,可是人不在。
“杨尘?在办公室呢,老齐正骂着呢。”说着,花照棠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毕竟她泼雪的时候老齐没有看到:“不过学长这么快就被训完了?”
“没,”路柏严笑了一下,眸中露出星光点点:“我把老师反杀了,你们老师办公室在哪儿?”
花照棠凝固住了:“反杀……啊,在三楼左侧第一个房间。”
路柏严对她招了招手:“走啦,回头见!”
他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没有进去,因为办公室里出奇的热闹,他靠着墙听了一会儿。
段弋锦披着毛毯,手中还有杯热水,在一旁坐着看着杨尘被两个班主任来回骂。
段弋锦本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装白莲花的心态看戏,可是两个班主任越骂越凶,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赶忙把水杯放下,脱下毛毯,挡在杨尘身前:“老师,我没什么事儿,快上课了,我们该走了。”
“行吧行吧,抓紧回去。”
段弋锦拽走了杨尘。
杨尘抓了两下脖子,被骂也不臊红脸:“真不愧是夫妻,一唱一和的。”
段弋锦刚想笑他就看见了路柏严,开口还有些不可思议:“路柏严?”
听见段弋锦脱口而出的名字,杨尘猛的抬头,眼中露出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约你逃课。”路柏严笑意明显,他看向段弋锦,后者心领神会,掉头就走。
杨尘怂了:“路哥,我刚被骂完,我要是再被教导主任抓到逃课,就拍拍屁股回家休息一周了。”
“我会保护你。”
杨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但确实不好打破他的兴致,只能答应:“好吧。”
几分钟之后,俩人站在网吧门口。
“路哥,网吧可是高风险地带。你是来找刺激的?”杨尘实在服了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路柏严拽着杨尘往网吧里走。
杨尘哭笑不得,身体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任由路柏严拽着:“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那高风险高回报?”路柏严换了一种说法。
“回报什么,你我停课一周?”
“别管那么多了,我是来找你约会的。”路柏严语气清淡,却有道不明的暧昧,也有充满了对网吧的向往。
杨尘头皮发麻,受不了对方的挑拨,于是埋下了头,闷声一句:“依着你就是了。”
结果到了网吧,路柏严只是消遣钱财,杨尘才是玩电脑上头的那个。
学校附近的网吧一般都有看门的,一次二十块钱,这个钱已经让别的学生付完了。
路柏严给了前台三十块钱要了两个位置。
杨尘玩了一会儿摘下耳机,看向路柏严:“你花钱看我玩游戏?”
这也算约会?
杨尘因为太多人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不会玩,”路柏严笑着:“但是贪吃蛇会。”
“……”杨尘语塞住了。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路柏严垂眸,他有些忐忑,他看到过许多情侣都因为学习的事情分手,因为梦的方向不一样而吵架,他怕保送的事情说出来,他与杨尘之间也会出现隔阂。
“你说呀。”杨尘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而且游戏还没赢,有点着急。
“我保送通过了。”路柏严抬眼观察他。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啊?!”杨尘反应过来后大为吃惊,像个猴子一样窜起来:“保送?!”
路柏严看出来了,杨尘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他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憋这么半天?这事儿不得全世界宣扬?”杨尘重新坐好,瞳中发亮:“你这也太厉害了,那肯定要庆……”
“主任来啦!”看门的人大声叫道。
路柏严拽起杨尘的手,嗓音中带了些兴奋:“跑,从后门跑!”
“你怎么知道有后……”杨尘话都没说完,路柏严就开始领着他跑。
“你这个开门狗可真是称职,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教导主任两只手盘在身后,手中还卷着书,把抓了的人挨个“敲木鱼”。
可惜,有两个跟兔子似的跑的太快,没捉住。
那两只兔子躲在后巷里。
“没追过来吧?”杨尘向外探了探头。
“应该没。”
杨尘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嘲笑道:“路哥一看就是第一次,没经验,那老头只抓屋里的,所以咱们不用跑这么远。”
路柏严又好气又好笑:“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杨尘用老套路回答他,足以让路柏严哑口无言:“不过,你不是保送了吗?你跑什么?”
“因为你,”路柏严气息渐渐平稳,看着到自己眉毛处的杨尘,问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让杨尘有些措不及防,身高可是一个男生的尊严,他毅然决然:“嗯,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跟你一样高了,没准还能超过你。”
路柏严笑了笑:“做梦。”
杨尘立马拉下脸,非常无语的看着他。
“明年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大学了,咱们俩不在一个城市。”路柏严无意间说了一句。
“啊……”杨尘若有所思:“没关系,两年之后咱俩也不在一个城市,因为你的大学我考不上。”
杨尘全靠吃底子,也不想有多努力,平常就靠刷题巩固,所以分数比路柏严差了一百多分左右。
“能不能为了我,尝试一下,哪怕不再一个学校,一个市区也好,一座城市也好,总之,能不能离我近一点?”路柏严贪心的说道。
杨尘想了想,路柏严保送的学校在上海,而自己不想离家太远。
最后杨尘的目光定格在路柏严的唇上,心里渐渐泛起涟漪,于是鬼迷心窍的说:“那你得收买我才行。”
“嗯?”路柏严本来还不解,道看清杨尘的眼睛落在的位置后就明白了,他伸手揽过杨尘的腰,鼻尖相抵,温言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收买礼?”
“久一点。”
在唇齿相交时,杨尘是睁着眼的。
他发现路柏严每次与自己接吻是动作都很轻,一点强势的意味都没有,就像小孩子珍视自己的玩具一般。
也像雪花飘落在身上,冰冰的,但转瞬即逝,柔情的融化成水。
呼吸已经乱作一团,周围都被路柏严身上的气味包裹着。
“铃——”
杨尘推开了路柏严:“我有电话。”
“可是……”路柏严再次缠上了他:“是你自己说久一点。”
杨尘毫不留情:“下次下次。”
然后接通了电话。
“儿子呀,今天你苏姨的孩子来咱俩住一宿,我和你爸都不回去,你帮忙看一晚,应付不过来的话让小段陪着你。”凌梦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杨尘冷笑一声,随后说道:“你们是回不来吗?你们是不想回来吧!”
凌梦河咯咯地笑:“哎呀,我这忙着呢,挂了啊!”
手机传来“嘟——”的一声,就返回了主页。
路柏严微靠这杨尘的肩膀,杨尘语气平仄,但却极其不愿意:“世界末日来了。”
杨尘说着就起步离开,路柏严没稳住脚,身体倾斜踉跄了一下,杨尘立马转身扶住了他。
“?”路柏严看着他。
杨尘忍俊不禁:“不好意思,忘了你靠着我。”
到了晚上,杨尘是名正言顺的请假回家——段弋锦也被他拽来了。
苏桃已经被送到家门口了。
并且院子里已经被挖了好几个坑。
“好不容易养好的草坪……”杨尘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苏桃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笑嘻嘻地跑过去抱住杨尘的腿。
杨尘也顾不得苏桃身上是不是干净,只知道得哄好这位小祖宗,他把苏桃抱起,后者也乖乖趴在杨尘肩上,一遍遍叫“杨尘哥哥”。
“为什么每次来都要挖坑?”杨尘问道。
“因为公主和王子家里的院子都有宝藏!”苏桃说道。
段弋锦憋着笑:“宝藏……”
这地底下唯一的宝藏就是杨尘小时候掉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