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出来我就帮了,什么时候去?”
余弦的语言特别干脆,干脆到刚刚让旁人背脊发寒的审视和思索只是一种天气转凉而产生的错觉。
“先不急,我手上有一份光碟,这个富二代看完之后就晕过去了,俗称中邪。各大医院跑过一遍,也请过道士,没人能救过来,他家就生了他一个,要是事儿能办成,应该能得不少钱,我们五五分成。”
楚浅浅一双大眼睛看着余弦,等着他的回应。
余弦点点头:“可以,我们可以从光碟里找找线索。这光碟很吓人吗?”
“吓人倒是不怎么吓人,就是有点儿……嗯。你这儿的电脑能播放吗?能在这儿播吗?”
余弦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两面屏幕,一面用来显示小区监控,另一面是普通的桌面:“可以。”
“你就不怕这个光碟的内容是七日死之类的吗?”楚浅浅从包里掏出光碟,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余弦胆大,但这么不设防的性格还是相当罕见。
“没关系。”余弦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而且你看过一遍了。”
楚浅浅这才反应过来,从刚刚简短的对话里,既然楚浅浅能评价这个光碟的内容,说明她自己显然已经看过一遍了。
而余弦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把她的话套完了,甚至看上去并不是有意的。
她有些惊讶时,余弦已经接过光碟,把它放到了读取器里。
“等等,这对你的电脑可能会有影响……病毒之类的。”
“没关系,病毒在这台电脑活不下来。”
余弦点开光盘里的文件,放大,播放。
画面很昏暗,楚浅浅留了下来,陪着余弦一起看。
短暂的昏暗之后,画面上变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模糊的黑色。
那片黑色似乎在动,偶尔会透出白色的缝隙,画面就这么持续了一分多钟。
直到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越来越松散,白色的缝隙越拉越大的时候,余弦才看出来,那是一片黑色的堆叠在一起的蟑螂。
蟑螂一只只爬出画面,露出它们下面的一只眼睛。摄像镜头对着那只眼睛,画面的边缘时不时有蟑螂的触须在颤动。
偶尔有几只蟑螂颤动着翅膀爬过眼球,再从画面里消失。
那只眼睛大睁着,眼球咕嘟嘟地转动,在眼球上粘着一条蟑螂的腿。
随着眼球的转动越来越频繁,那条长毛的蟑螂腿被卷进了眼皮的内部。起初它的末端还探出去一点儿,过了十几秒,它完全陷入了下眼皮的皮肉中。
镜头中止。
第二个画面重新亮起时,画面的正中心是一串孤零零的糖葫芦。
糖葫芦就立在画面的正中心,静止不动。
十几秒之后,有人拿起了那串糖葫芦。镜头拍摄不到那个人的全脸,只能看到下半张脸。那个人开始吃这串冰糖葫芦,先把第一个冰糖葫芦咬下,放到嘴里嚼。
余弦吞了一口口水。
冰糖葫芦的棍子是金属制作的,和木棍制作的糖葫芦棍形状完全相同,在第一颗山楂被咬下之后,尖锐的棍尖显露出来。
那个人浑然不觉,把第一个山楂的籽吐在地上,第二个山楂在铁棍的更深处,那个人就直接用嘴去探,把第二颗山楂叼出来。
现在,那根铁棍的面积更大了,而插在上面的山楂一颗颗减少。
那个人吃完了第二颗山楂,现在他要去吃第三颗。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挥舞着橡胶充气的锤子气球的小孩,不停地用充气锤子砸地面。
充气锤子的样式是以前公园里会出现的花花绿绿的气球锤。
像是吃第二颗那样,他张开嘴,想去够第三颗山楂。第三颗山楂更深,他想用嘴去够,发现并不能够到。
小孩挥着塑料锤子从画面里消失了。
当镜头里的成人因为够不到山楂而想抬头把糖葫芦拔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孩连同着充气锤子一起出现在他的身后,不会伤到人的橡胶锤子正挥向大人的脑袋。
画面再次中止。
余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面,似乎是在思考,也很像在发呆。
这次的画面纯黑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录像还是没有结束。
终于,第三个画面亮起。
比起前两个画面,第三个画面几乎完全静态。
一个几乎什么装饰也没有的布面假人,孤零零地被摆在房间的正中心。
画质堪称清晰,也没有吓人的特效,很安静,但也安静得很普通——对余弦来说是这样。
唯一有所奇怪的,也只是假人头上被盖了一个红盖头。
房间没什么光,假人身后是一扇窗,被厚厚的窗布盖住,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直到整段视频完全结束,假人依然一动不动。
楚浅浅:“你看出什么了吗?”
余弦:“什么也没有。”
他想了想,又开口:“但我感觉这个假人在盯着我。”
“可那个假人是背对着镜头的……”楚浅浅有些疑惑。
“我知道,”余弦转头,看向楚浅浅身后,“所以它不在那儿盯着我。”
楚浅浅转过身,她的身后空空荡荡,而余弦已经收回了视线。
风吹动保安室的窗帘,这个空间很安静。
阳光还是那个阳光。
余弦拿出光盘,问楚浅浅:“我可以留着它吗?”
“可以是可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楚浅浅找不到线索,也有些沮丧:“看来只能找机会接触一下那个晕倒的二代,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楚浅浅有事,就和余弦告别了。
余弦收好光盘,继续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
保安室的窗帘沙沙作响,墙上的时钟微妙地响着嘀嗒声,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余弦继续当着这所小区的保安。
时间终究会从白天一点点跌落到晚上,保安室外的光线也在一点点变暗。
风吹动保安室桌子上的报纸,把它卷到地上。
余弦弯下腰去捡,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一抹鲜艳的红出现在了保安室的窗前。
等他再起身的时候,保安室的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缓缓降落的起落杆,发出极其细微的咔的一声轻响。
夜要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