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堂烟看着隔壁的白衣人,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上次广记一别,没想到在这还能再遇到。
沈堂烟用手肘戳了戳东风,东风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望向沈堂烟“怎么了?世子。”
沈堂烟挑动着眉毛,用眼神示意“你看,那是谁。”
东风迟疑地转过头去,霍然回过来“这不是上回那位公子吗,世子你们还真有缘啊!”
沈堂烟笑道“谁说不是呢。”
沈堂烟还想上前去打招呼,但正巧这会宴会开始进入正题了。
“在下郭文,张老的门生,今天由我来宣布第一个主题。各位请以今晚这轮皓月为题,一炷香的时间,作诗一首!写不出来的可要罚酒三杯喔!”宣题人说完便笑呵呵地走回到张老身边。
东风意味深长对沈堂烟笑道“世子,您要不要写一首呀?”
沈堂烟还在吃着桌上的蜜饯,嘴里含糊不清“不了,不了,谁在喝酒的时候还写作业呀。”说完还瞟了一眼隔壁的白若。
只见那边福儿已经将纸墨笔砚给人家准备好了,白若提着笔,望着天空上的月,若有所思。
沈堂烟嚼着蜜果子,看着她发光一般的白衣坐在桌台前,院子里的碧叶在她身后随风摇曳,清风徐来,一阵幽香弥漫开来,久久挪不开眼。
转眼间,白若已经低首在纸上挥墨,清晰的下颚,专注地眉眼。果然,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沈堂烟看着看着还笑了起来。
东风疑惑地看着沈堂烟“世子,你在笑什么?”
沈堂烟陡然回过神来“啊,没什么,这蜜饯还挺好吃的,你吃吃看。”说完递了一个给东风。
沈堂烟见身边都在作诗,也放弃了和白若打招呼的想法,便和东风传杯弄盏起来。东风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喝了几杯后,就已双颊泛红飘飘然。
一炷香很快就到了。郭文也再一次喊起话来“我看大家各个都下笔如有神,有没有哪位的诗,先来给大家鉴赏一番的?”
“我来!”一位男子从座位上即刻站起,大步走向中央。
郭文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公子,有请。”
“我自逍遥歌声扬”
“随风飘荡到云江”
“临云城内寻知己”
“与我一同赏月亮”
沈堂烟侧耳听完,笑得口中的酒都呛着不少,眼泪都给笑出了“哈哈哈,真是一首绝好的打油诗!”
顷刻间,院里鸦雀无声,沈堂烟擦干眼角泪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声好像大家都听到了,齐刷刷地全都看着自己。
沈堂烟尴尬地脸上通红,念完诗的公子气急败坏“请问阁下为何说我的诗是打油诗?要么阁下的诗拿出来给大家听听,看看是如何的佳作!”
沈堂烟前方的人回头望了眼自己的桌子,随即大声说道“这位公子并未写诗,只不过在饮酒作乐罢了。”
沈堂烟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东风虽然已晕乎乎,但护主子的本能却不会消失“你说谁只会作乐呢,我家公子只不过不想写罢了!”
不知是哪边又冒出个声音“如这位公子不愿与我们切磋技艺,那就请回吧!”
“对!回去吧!”
“自己不会作诗,还要如此嘲讽他人。”
“一个纨绔子弟也配和我们待在一起!”
郭文为难地望着沈堂烟“这位公子....”
沈堂烟哪受得了如此群讽,加上酒意上头“真啰嗦!不就是月亮为题嘛。”
沈堂烟看着手里的酒杯,思索着今天的题目,脑海打小就背的滚瓜烂熟的唐诗宋词三百首,在快速地翻阅着。
众人纷纷质疑地交头接耳,都期待着沈堂烟当众出丑,因为这里已有不少人已经认出来这位纨绔世子了。
白若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堂烟,这会儿才发现她竟然也在这。
只见她随后在东风耳边说了几句,东风便挪开了桌上的酒杯、吃食,铺上了纸张,握着笔看着沈堂烟。
沈堂烟坐在一侧说一句,东风便下笔写一句。大概过了一刻钟,沈堂烟的桌子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沈堂烟作的诗已经有五首了,且首首堪称经典。
第六首最后一句念完,沈堂烟抿了口酒对东风说道“好了,就这些吧,再写下去不太厚道了。”
东风乐得直点头,手中的笔稳健的落下最后一个字。
前座刚刚起哄的人,不可置信地拿起东风面前的纸,当众念起了刚刚写完的这首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拿着纸念诗的人,手开始微颤起来,看着念完的诗久久无法回神,怎么这纨绔世子能写出如此绝妙佳句,这每一句都打在了在座各位的脸上。
霎时间,鸦雀无声。坐在主位上的张老缓缓地鼓起掌来“好!收敛豪气,信笔写成,此番人生哲理的探求,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领悟,真是妙哉!妙哉!”
沈堂烟赧然汗下“老先生过奖了。”
真是谢过李诗仙留下这么多千古名句,也谢谢九年义务制教育让我背了这么多诗,沈堂烟僵硬地笑着。
院子里的人都在传阅着沈堂烟刚刚作的诗,那些个表情可谓是瞬息万状。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沈堂烟作诗,根本不敢信这个世子竟然还有如此才华。
白若此时手中也拿着沈堂烟作的诗,福儿也颇为好奇地站在身边侧头看着。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白若心中感叹“写月,也不描其光影,不叹其圆缺,却朦胧而和谐,清新而不失情致,实在是妙不可言。”
福儿轻声说道“没想到这个小纨绔,肚子里竟还有些墨水。”
白若略微嗔怪道“福儿,不得无礼。”
福儿赶忙低下头紧闭上嘴。
沈堂烟虽说是扳回了面子,可本想来喝酒凑热闹的她一下变成了主角,还是有些怯。脑瓜子一转,索性就装起醉来。
“东风,我有些醉了,咱们回府吧。”说完便向东风使了个眼色。
东风恐怕是真的有些醉了,仍在那傻乐着,完全忽略了沈堂烟的眼色“世子,大家都在围读您的诗作呢,您再留一会儿嘛!”
沈堂烟深深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个猪队友啊.....
这时院内又有人喊起话来“今晚张老的西园雅集,除了赋诗,不是还有作画吗?来的各位肯定都是庸中佼佼,这沈世子刚给大家做了表率,要不请沈世子同大家一起下一个环节啊。”
个别人中听出了话中意思,这作诗侥幸让沈堂烟拔得头筹,可作画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这些个自恃清高的文人,怎能让一个纨绔比了过去,众人连忙附和起来,巴不得让沈堂烟出丑。
白若见状有些替沈堂烟担忧起来,转头望向沈堂烟,只见沈堂烟这会儿却轻声一笑,紧接着笑得身子都微微抖动起来。
沈堂烟笑得直微微摇头,刚刚作诗只不过是侥幸,现在要比画,那不是正中下怀?
沈堂烟心里想着,我这从幼儿园起拿过的奖,小到街道上,大到国家的,堆满了整个书房,中画、西画都是信手拈来。
沈堂烟听了之后手直痒痒,正好好久没有画画了,面上却故作为难地说道“作画啊?我这蹩脚的功夫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吧。”
众人听闻这不乐坏了,假装客气道“沈世子谦虚什么,大家只不过是切磋技艺罢了。请吧!”
然后马上有狗腿般的人,迅速的给沈堂烟换上了新的纸墨。
东风傻愣愣地看着桌面,尴尬地问沈堂烟“世子,这回也要东风代笔吗?东风可不会作画呀。”
沈堂烟瞥了东风一眼,让你刚刚不接茬,这下要我走,我也不想走了。
“不用了,你帮我倒酒就行。”这桃花酒不醉人还好喝,这沈堂烟的酒瘾一下就被挑了起来。
郭文看着这氛围推上了高峰,顺势就喊道“那就开始第二个环节吧,这次张老说不做限,请各位自拟题目,现场作画一副。”
在场的各位纷纷落座,拿起笔开始画起来,沈堂烟撑着下巴笑着,连喝了两杯酒,迟迟未开始动笔,邻座的人偷瞄着沈堂烟,心里暗爽,边画着边盘算着待会如何羞辱她。
东风见沈堂烟还在喝酒“世子,要不咱们找个借口先走吧?我看这大多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总是处处针对世子您。”
沈堂烟依旧喝着酒,笑着摇摇头,喝了小半壶后,才坐直了身子拿起了笔。
东风原本的愁眉转眼间被拉得老高,眼睛也瞪大了起来。
看着终日嬉笑玩闹的世子瞬间变得认真起来,微微拢起的眉头,行云流水般的笔锋在纸上勾勒着,每一处都显得异常娴熟,东风不禁疑惑起来,从没见过世子习画啊,怎会如此熟练?
沈堂烟只不过将自己最常画的一副山水大家的画,默画了下来,这么多年的熟能生巧,自然也就挥翰成风。
作画时的沈堂烟和平时大不同,沉浸在其中的她感受不到外界的纷扰,以至于已经落笔起身的白若,走到她的身后,沈堂烟也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