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一直维持正常表情的周汝越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想到刑玉期就很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其实不过就是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说他喜欢刑玉期嘛。
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周汝越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
他也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回家的了,总之今天早上死活找不到车钥匙,只好找了一把备用的。
周汝越在楼下找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车。
车旁边站着一个人,是他下意识想要躲避的刑玉期。
“刑医生,你怎么在这?”
刑医生……听见这个称呼,刑玉期下意识皱起眉。
又回去了,从熟稔的“刑玉期”,变成没有多少交集的“刑医生”。
周汝越……是记得但不想承认吗?
周汝越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走到驾驶室那边:“我要去上班,要不要载你一程?”
说不用说不用说不用……周汝越内心疯狂祈祷,面上还保持友好的笑。
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梦中情人”呢。
“这是我的车位。”刑玉期道。
周汝越立刻道歉,然后才反应过来,刑玉期是在回答他的第一句话。
“所以,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刑玉期冷着脸点头,拉开副驾坐进去。
周汝越在车外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上车打火。
“昨天晚上多谢你了,”周汝越尬笑道,“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刑玉期绷着脸,闷了半天说了一句:“你昨天和郝经理吃饭?”
“对啊,还想问你怎么会把我接回来,是碰巧路过吗?”周汝越用话多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你们关系很好?”刑玉期不答反问。
“当然,”周汝越点点头,“同门嘛。”
刑玉期不接受这个说法:“她毕业的时候,你还没上大学。”
“她经常回来看杨老师的,而且我的工作也是她介绍的。”
“你考虑过谈恋爱吗?”刑玉期的话题转得很快,顺带着深深看了周汝越一眼。
“啊?怎么忽然问这个?”周汝越一紧张,被口水呛到了,咳了两声。
刑玉期给手里的豆浆插上吸管,递到他面前。
周汝越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怎么觉得这个场景意外得熟悉?
刑玉期状似无意:“看你和郝经理关系好。”
“咳咳咳咳……”周汝越咳得更厉害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只是……”
“有什么问题?”刑玉期终于用正脸对着他。
“你们是校友,知根知底,年龄相仿,谈恋爱也不奇怪吧?”
刑玉期其实想说,我们也是校友,也知根知底年龄相仿,我们谈恋爱应该也不奇怪吧?
周汝越愣愣地“啊”了一声,想刑玉期今天的话好像比平常多啊。
“昨天晚上的事,你记得多少?”
周汝越顺着刑玉期的话回想了一下,脸瞬间红得要冒热气。
他好像一直拉着学姐说喜欢之类的话题,刑玉期不会听见了吧?
“就和学姐在大排档撸串啊,”周汝越故作冷静,“好像说了一点杨老爷子的事吧?没什么印象了。”
“我还说我其实挺喜欢社会学的,有点可惜当时没有继续学下去。”周汝越给自己找补。
对,就是这样,如果你听见我说了“喜欢”两个字,你是指社会学,不是指你。
刑玉期一直盯着周汝越,自然不会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他试探地问:“之后呢?”
“之后?”
这回周汝越是真不知道了,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刑玉期:“你就顺路把我捎回家了?”
真不记得了?
刑玉期皱了皱眉,那刚才周汝越在脸红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吻,那问题应该出在他和郝经理的谈话上……
他们说了什么?刑玉期无意识地磨了一下后槽牙。
“你刚才叫我‘刑医生’?”他转回最开始纠结的问题。
“有吗?”周汝越被刑玉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提问搞得一头雾水。
“你之前叫我刑玉期。”
周汝越张了张嘴,有点无语,刑玉期到底想说什么?
车内一时无言,刑玉期忽然叫停:“就在这吧。”
“那你……”
“林秘书跟上来了。”刑玉期推门下车。
然后又拉开车门,指了指他留下的早餐:“记得吃。”
“好,谢谢。”周汝越干巴巴地说。
产生某些计划之外的感情会让人容易胡思乱想吗?怎么觉得刑玉期别别扭扭的。
明明该别扭的是他吧?
周汝越思索着,一个电话打进来。
“昨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郝经理“嘿嘿”奸笑了两声,非常不怀好意。
“有吗?可能是我不小心挂断了吧。”
“是吗?怎么个不小心法?”郝经理尾音荡漾,“是不是有什么人不许你接啊?”
“什么人?”周汝越漫不经心地问。
“刑玉期啊。”
周汝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关刑玉期什么事?”
“那你昨天请我吃饭是什么事?”
“我昨天请你吃饭也不关刑玉期的事啊。”周汝越有些慌乱。
“你喜欢的人的事啊。”郝经理说。
“我喜欢的人也不关刑玉期的事。”周汝越尖叫出声。
“所以你是确定你喜欢人家了?”郝经理抓住重点。
周汝越哽了一下:“那也不是刑玉期。”
他停下车,焦虑地想下去走两圈。
摸到车把手的时候,互相想到汽车的“法拉第笼”现象可以减少雷电伤害。
虽然现在外面艳阳高照的,看起来打晴天霹雳的概率比刑玉期现在变身汽车人追上来跟他表白的概率还要小,但周汝越凭借诡异的直觉止住了动作。
一点点模模糊糊的记忆钻进他的脑子,印象里他对着手机说了句什么,一道雷就劈了下来。
周汝越慌忙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昨天的消息记录,除却几个公众号推送之外,只有刑玉期让他快洗漱睡觉。
他划拉了一下手机,确认消息已经到了底,他确实什么也没回复过。
是做的梦吗?
难不成是冥冥之中的警示?
“怎么不说话了?”郝经理问。
周汝越闷声道:“我要到公司了,一会儿说。”
通过前玻璃观察了一下天气,确定老天爷没有下道雷劈死他的意思,周汝越才暂时放下心。
现在完蛋了。
好不容易把厉廷爵那个缺德货送进去,还以为自己能拿着百万年薪躺平呢,结果现在都有横死街头的生命危险了。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道雷把他劈死?
得尽快和厉夫人谈谈了。
周汝越调转车头,驶向檀嘉小区。
被挂断电话的郝经理看了看手机,嘀咕道:“还有力气上班?我真猜错了?”
上午十点,厉夫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突然听到什么敲门的声音。
她不耐地睁开眼,她这个年纪,能保持这么好的睡眠质量,知不知道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王姐,我不吃早饭了,”她打着哈欠,“你们吃完玩去吧,我昨天斗地主斗到半夜。”
王妈:“是周秘书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小周?来干嘛?”厉夫人突然一拍脑袋,“他是不是来拿上次买的金条?”
“不清楚,什么金条?”
“你们的年终奖,到时候让他跟你们分分哈。”厉夫人边走边说。
周汝越坐在楼下客厅,表情十分焦灼。
“李董,早啊。”周汝越愁得拽插花的花瓣,连站都没站起来。
厉夫人知道他在嘲讽自己,顺着他说:“不早了,放到别的老太太身上,现在说不定都闲得去超市抢鸡蛋了。”
“我就是靠着这懒惰又觉多的良好作息,才保住了晚年的体面。”厉夫人颇为得意。
“我有事想向您请示。”周汝越放过了花瓣。
“说。”
周汝越瞥了一眼老孙和王妈,又看看厉夫人。
厉夫人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汝越:“……”
怎么?这个世界上所有没眼色的人都在这个屋子里了是吗?
周汝越:“二少家需要重新添置一些东西,我想让王妈和孙叔去帮忙盯一下。”
“需要两个人吗?”
“需要!”周汝越坚定地看着她。
“行吧?什么时候?”
“现在。”周汝越盯着厉夫人。
厉夫人沉默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行,我明白了,王姐,老孙,你们去我儿子那里帮帮忙,我有点事要交代给小周。”
说罢,厉夫人递给周汝越一个“尽在掌握”的眼神。
周汝越:“……”
莫名觉得她想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件事呢。
“开我新提的那个法拉利哈。”王妈和老孙出门前,厉夫人热情叮嘱。
关门的声音传来,周汝越还没张开嘴,厉夫人先说话了:“你这孩子,拿金条就拿金条,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是不是担心王姐和老孙看见不高兴?”厉夫人一副看透周汝越的样子,“放心吧!我再出钱给他们补一份。”
周汝越本来还想辩解什么,听到这话又咽了回去。
“谢谢李董。”
“小事小事。”
“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示您。”
“你说你说。”
“如果特别OOC的话,会不会遭雷劈啊?”周汝越忐忑地问。
“不会吧,凌蘋都女主角变成路人甲了,也活得好好的啊。”
周汝越不放心:“那如果……是比这更严重的OOC呢?”
“还能怎么OOC?”厉夫人问,“都市文变修仙文?”
她审视地看周汝越:“你不会觉醒异能要当蝙蝠侠了吧?”
周汝越绝望地闭了闭眼,又问:“离谱程度大概类似呢?”
厉夫人:“那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会遭雷劈吗?”
“你都蝙蝠侠了你怕啥?”
周汝越眼前一黑:“是类似,类似。”
“好吧。”本来兴致勃勃地观察周汝越到底有什么变化的厉夫人热情瞬间少了一大半。
“不会。”厉夫人道。
“真的?”
“你还记得我住院的原因吗?”
周汝越点点头,他还记得厉夫人说是在实验自己的“超能力”能不能飞。
“我的能力消失,厉廷爵和凌蘋的主角光环消失,”厉夫人又说,“还有你参加过的那个订婚宴,那个拉小提琴的装逼马甲文女主,不是也没消息了吗?”
“我们这个小说世界正在逐渐变为一个普通的世界,”厉夫人拍了拍周汝越的肩,“你不会因为违背设定被雷劈到的。”
“当然,如果你这么倒霉真被雷劈了,”厉夫人的目光变得温情,“希望你已经买了一份受益人是我的意外险。”
周汝越:“……”
他就不该来问!
还是自己找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