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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蛇之暗语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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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瞳正在经历一次凶猛的拟态期。

高热将他的皮肤烧得通红,他难受,两条腿绞在一起,缓慢地贴着床单磨蹭。

……床单昨天刚换过,还带着阳光和松木的香味。

它们原本该是整洁的,此刻却被躺在上面的青年搞得凌乱。那些雪白而柔软的布料,裹住他的皮肤,摩擦起细微的电流,刺激着每一寸敏感的神经。

兴瞳被磨的崩溃。

他不敢穿任何衣物,实际上也的确穿不了——从背后看去,两只巨大的鳞翅生张在他的脊背之上,纤薄但锋利,纹理晶莹剔透,兴瞳每颤抖一次,鳞翅就会跟着扑簌,于黑暗中亮起银白的光点。

外表上来看,它们的美丽不逊于任何一只蝴蝶,但兴瞳并不喜欢。

他用脸颊磨蹭了几下枕头,想要缓解从体内涌出的酸胀,但这样的举动,最多也只是让身下的床单多了几条褶皱。

热。

热得骨头都在疼。

他的拟态期一向来势汹汹,可从没像今天这样、这样…………

这样逼得人想死。

……时间分秒流逝,兴瞳的呼吸逐渐平稳,楼下大门的门铃却猛地一声炸响,透过没关严的窗户,直直钻入二楼。

兴瞳受到惊吓,急促地倒了一口气,眼珠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露出大片大片莹润的眼白。

恍惚中,天花板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沉甸甸地压下来,密不透风。

“嗡……嗡……”

来访者并没有离开,门铃还在发出噪音,伴随着规律的敲击和呼唤声。

是来送面包和牛奶的送奶工。

兴瞳张开嘴,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要求救,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样非人的特征,怎么敢被人类看到。

几分钟过后,楼下传来摩托车离开的声响。

兴瞳松开牙关,嘴唇被咬的流血,可这点疼痛与拟态期相比,又连让他颤抖一下都做不到。他慢慢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蚂蚁蚀骨般的折磨终于抽干了他的力气。

快点结束吧。

陷入昏迷前,他想。

……

……

再次睁开眼,是在晚上8点钟。

这场地狱级别的拟态期整整持续了52个小时。两天的时间里,兴瞳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

他喘//息片刻,摸了摸后背,发现鳞翅已经收了回去,于是挣扎着下床,期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然后又迷糊地踩到那些碎片上,割伤了脚趾。

血迹弄脏地毯,但兴瞳没有在意。

洗完澡后,他穿上一套毛衣和运动裤,慢慢走下楼。

兴瞳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乡村小别墅,有地下室,卧房在二层。

每天早晨6点,送奶工会准时送来两瓶牛奶。通常,牛奶会被留在门口的木箱里,和烘培坊派送的切片面包并排躺好,等待被兴瞳吃掉。

他只能吃的起这些东西,其余所有的钱,都用来和黑市的人做交易。

幸好最近天气冷到不行,经常连续几天风雪交加,牛奶在户外放着不会坏,比刚从冷柜里拿出来还凉。

兴瞳揉了揉眼,打开木箱,看着里面积压的四瓶牛奶和两袋面包。

除此之外,街面空空荡荡,路灯似乎只是个摆设,连一丝微弱的光亮都透不出来。左右邻居大概离他十几米远,凝神去听,隐隐有音乐和笑闹的声音——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只不过,没人敢在夜晚上街。

兴瞳吸了吸鼻子,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烤面包香味,与此同时,黑暗中似乎有鬼影攒动。

他扫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又发了会儿呆,兴瞳抬手捏碎了牛奶瓶盖,一口气灌完一整瓶冰牛奶,末了舔了舔嘴角的奶渍,看向台阶下躺着的一张宣传画报。

“亲爱的枫糖镇居民,如果您的生活中出现任何异常,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画报有些褪色,右下角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岳山原。

岳山原,兴瞳叼住面包,一个只有在人们的祈祷和求救时才会被提起的男人。

作为D区巡逻组组长,他管理着———不———拉扯着包括兴瞳在内的所有D区枫糖镇镇民。平时有什么事情,大家会向他汇报;危险活动比如张贴宣传单、夜间散步、推着小车在路边卖冰激凌……也都需要得到他的批准。

大多数镇民比较喜爱岳组长。毕竟他绞杀污染物就像绞肉馅一样轻松,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兴瞳却有点怕他,就像地鼠天然恐惧猎鹰。

为了生存,他从不去逛超市,大多数时间依靠面包牛奶苟活;每个月的生存技能培训会从不缺席,不早不晚地签到,不好不坏地完成训练,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装蘑菇,祈祷提问时不会提到自己。

目前为止,他做的还不错,没有因为意外事件和自己的管理员真正打过照面,但他依旧害怕。

仅仅听到那个名字,尾椎骨就会生出一阵战栗。

毕竟,他虽然不是污染物,但也绝不是人类。

人类不可能长出那样的鳞翅。

如果被岳山原发现,他会亲手捏碎自己的喉咙。

想到这,兴瞳平静的表情微微一动。

夜风有些凉,他思考片刻,关上门,走进温暖的地下室,从柜子里翻找出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玻璃罐。

罐内盛满了透明液体,一只指甲大小的白色生物悬浮在液体中央,蜷缩着。

这是一只糯米怪,“危险“级污染物,习惯藏身于陈年米袋。

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会爬出来,爬进主人的脑子,吃掉自己喜欢的部分,然后返回米袋,排泄出一颗又一颗的糯米。

这种小怪防不胜防,十分可恶。

曾经有一段时间,居民的脑子隔三差五就会变成糯米粑粑,幸好后来巡逻组发明出一款驱散器,只要10个货币,就可以上门安装。

兴瞳也安装了,但没有激活,因为他并不总是能从地下集市买到心仪的污染物尸体,偶尔也需要这些小东西来度过缺少标本的寒冬。

比如现在。

他屏住呼吸,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罐子里夹出糯米怪的尸体,放到解剖台上摊平。

这些家伙只食人脑,兴瞳的脑子大概不符合要求,它们不吃,于是就会饿死。

兴瞳每天翻找米袋为它们收尸,一只一只储存起来,然后做成标本……这是最后一只。

很遗憾。

它有一点发育不良,大概只有成年糯米怪的一半大小,表皮柔软,覆盖着短而密的尖刺,紫红色的口器紧紧闭合———这种颜色,代表它曾经在别的地方吃过人的脑子。

换作平时,兴瞳大概会嫌弃它一会儿,但如今却没有嫌弃的资本。他专心致志地完成解剖,清理晾干,接着填充,最后缝合。

二十分钟后,小小的糯米怪躺在他手心,晶莹剔透,像雪凝成的冰。

新鲜出炉的标本被装进水晶盒。

收拾好解剖台后,兴瞳掏出钥匙,打开工作间内侧的一扇门——里头似乎是一间小型展览馆,墙壁酒红,灯光柔和,高高低低陈列着众多污染物标本,它们栩栩如生,保存完美,肢体动作丰富,特别是眼睛———

那些眼睛,简直就如同真的似的,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你,仿佛这里面住着的是一屋子活物。

兴瞳走进去。

靠墙有一处不起眼的铜质展柜,他把刚做好的标本摆放在最底层,那里已经有16只糯米怪家族成员。

———截止今天,地下集市整整关闭了三个多月。

没有新的污染物,没有新的污染物尸体,也没有新的污染物尸体做成的标本。

兴瞳感到焦虑,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遭到了糯米怪的诅咒。毕竟,这种生物是如此贪婪而阴险。

回到工作间,兴瞳开始反复整理着那些标本制作工具,希望借此让自己平静下来。

五分钟后。

他成功把不同型号的解剖刀收拾在了一起,然后又弄混了好几个牌子的清理液。

十分钟后。

五种颜色的缝线缠作一团,发霉的填充物堆积如山,紫色、深灰色和墨绿色的玻璃义眼在台面上滚来滚去。

十五分钟后。

工作台比起他没来整理前更乱了,甚至连原本粘在桌面上的照明灯,都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兴瞳深吸了一口气,扔掉手里的东西,转身上楼来到起居室,点燃壁炉,蜷缩在地毯上发呆。

火光照亮了他的小半张脸。

他盯着窗棱,听着室外呼啸的风声,手指轻轻摩挲着藏在衣袖里的解剖刀。

他在想,如何买到一只污染物来解刨。

皮,肉,血管,骨骼……兴瞳一边想,一边舔了舔嘴角,眼神却依旧空洞。

好久没做过一只像样的标本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像是破了一个洞,空旷的甚至可以听见回声。

小小的糯米怪完全不能带来任何满足,他需要更多、更多的………

更多的标本。

好半天,他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沮丧地闭上眼,刚想说服自己上床睡觉,后脊突然一阵发凉——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和一个同样陌生但无比英俊的男人对上视线。

好漂亮的家伙。

第一眼,兴瞳这样想。

第二眼,他手腕一抖,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甚至没有心情思考自己身处哪里。

这是一只污染物,他很确定。

而且,是一只罕见的人形污染物。

很漂亮,危险而充满诱惑。

有意识以来,兴瞳从没有亲手杀过活的污染物,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了眼前这只而冒一次险,不,不是应该,是必须!三个月没碰过除糯米怪以外的任何东西,再这样下去,他会疯掉———

解剖刀从袖中滑出,兴瞳计算着角度。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扑上来,捂住他的嘴,死死把他抵在墙角。

兴瞳瞪大了双眼。

拟态期刚刚结束,他还有些虚弱,男人压过来的力道太过沉重,弄得他喘不上气。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别说话。

兴瞳盯着那两瓣淡色的唇,喉咙滚动一下。

见他不反抗,男人松开手,慢慢从裤兜里摸出一张证件。

兴瞳:“?”

他茫然一瞬。

男人示意兴瞳看。

他有一双十分英气的长眉,此刻微微下压,连带着目光也显得严肃。

虽然不知道这只人形污染物为何看起来如此正经,但兴瞳色令智昏,还是配合地低下头。

一串骇人的头衔映入眼帘:

[枫糖小镇档案馆,D区巡逻组组长——岳山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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