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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冥音比春榜·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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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篱听见“归隐秘处”,鼻尖不禁一阵发痒。

夕篱不禁想起自家师门那一片秘境花海、以及毫不设防的储芳阁里的剑器珍宝。花海里并无“天保”这号人物。可“欲念”与“不甘”,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夕篱暗暗发誓,定要守护那一方花海的安宁。

稍候了片刻,玉庶问:“宝公子,在想何事?”

夕篱搔搔鼻尖:“这四大未解之谜,次序可有讲究?这一二三听起来,应是按照时间先后排的,为何最末一个,又说起了祸水夫人的孩子。祸水夫人不是在死在终南决战、死在天保归隐之前吗?”

小僮狡黠一笑:“因你现在冒名顶替着的那个姓。”

“宝?”夕篱咂摸出小僮笑里的狡诈,“何来我冒名顶替!明明是你给我胡诌出个什么’宝炼师’!”

“不然,我喊你’宝宝公子’啊!不怕人笑话!”

玉庶总在他家小僮使完“小孩儿心性”,才姗姗赶来、转圜至下一场。玉庶为夕篱解释道:“在秋风恶神秘毙亡后的第二年,即距今七年前,继祸水夫人之后,江湖上,又出了个女魔头。”

“她姓宝,名子衿。”小僮嬉笑着问夕篱,“不知宝公子,你可与你本族的这位宝大魔头相识?”

夕篱冷哼一声:“从未听说过什么宝大魔头。”

玉庶继续道:“百年来,一柄名为’开明’的绝世宝剑,传承在历代剑圣手中。直至上一代、亦是最后一代剑圣,倒在了祸水夫人的’遍照’剑下。”

玉庶执筷在白玉盘上依次写下:

“开明”、“遍照”、“宝子衿”、“绣花使”。

夕篱看着玉庶写到后面,鼻子痒得不行。

“宝子衿”三个大字,一丝不差,正是夕篱同门大师姊之真名实姓。待至看到“绣花”二字,夕篱弯起二指,搭在鼻梁上,自鼻腔缓缓呼出两道凉气。

“祸水夫人是位收藏家,尤其喜欢收藏战败者们的剑啊刀啊、软金甲、避尘簪什么的。自此,传承百年的开明剑,在江湖上失了踪迹。”小僮又考起了夕篱,“你猜猜,宝大魔头手里握的剑,叫什么?”

夕篱幽幽答道:“开明。”

原来,储芳阁兵器库正中央,朱红剑台上曾一直搁着落灰的那一柄血腥味极浓的旧剑,名作“开明”。

依花海师门惯例,门徒成年后,皆须出门历练。

但大师姊宝子衿,是唯二特例:

自大师姊十二岁起,每一年,她便如那南飞北还的雁,先去江湖转上一圈,再满载而归。待她与师傅过上几招、闭关悟上几日,接着半真半玩地,逐个击败师妹师弟们一轮,她的实力便又上一层楼。

七年前,大师姊第八次出门。这一次,她将她自小握的“酒歌”剑,留在了花海。大师姊手执那一柄血腥旧剑,辞别师傅与同门姊弟,至此,一去不返……

自大师姊之后,花海姊弟陆续出门历练,七年时间里,竟未曾有一人,返回过花海———除了那个郎中。出门前,师傅告诉夕篱,他随时可以回去。

郎中说,师姊师兄们出门后、见过花海以外的世界后,是她们自己选择永远、或者暂时不回来……

我是一定会回去的!并且,我要风风光光地回去!夕篱暗暗修改了原定计划:我要比郎中,更快地解出那“过期迷药”的秘密。至多一个长夏,在秋叶落尽之前,我一定能携我成功仿制的江湖第一迷药,风风光光返回花海,喂给郎中吃……

“孺子可教也!正是开明古剑!”小僮猛地站起,手中仿佛握了一柄无形宝剑,激情地在空中挥舞。

“那宝子衿,简直是毫无征兆降下的天谴!她手执开明古剑,不问缘由、不分好赖,从东劈到西、自南削向北,一路上,佛挡杀佛、诛神虐圣、群雄避退!”

“学生有一事不明,当开明剑血洗江湖时,武林第一大派万华派、及门下四堂主,在忙于何事?”

“青菊谷正服丧,黄花夫人忙着训笨鸟儿子,墨荷坞里永远歌舞升平。至于剑神,很不巧,当大魔头西袭白帝城、剑挑三峡七洞十二峰时,剑神正于邛崃雪顶闭关……你莫要’哼’,剑神乃江湖第一实心人,他心中除了剑,至多,还有半支笛。

“剑神一出关,听说有这等魔王赤剑,当即北上追寻那宝子衿,要与她比剑比个痛快。但,又很不巧,当剑神自邛崃长途奔至终南山时,开明剑,已经断了。”小僮故意吊了一口长气———

“断剑的,正是大魔头她自己。”

夕篱长舒一口气,当然,用的是鼻子。

小僮补充完故事的结局:“待剑神梅傲天赶至终南时,惟见开明古剑深嵌在山石上的半边剑镗。”

玉庶则补充了更多细节:“宝子衿终南断剑之举,江湖人皆默认,她是在祭奠祸水夫人。因宝子衿每一次执开明剑、削落一位江湖英雄时,她总会冷笑一句,’区区开明旧剑,如何比得遍照。’”

一听到这里,小僮身上的某处关键,又被触动了,他又拍案而起,激情讲述道:

“正如二十七年前,京师一百万双眼睛见证了祸水夫人与天保掌门那一场究极决斗;二十年后,京师一百万双耳朵,同样也听见了宝大魔头终南断剑时的狂傲长啸:区区开明旧剑,如何比得遍照!”

玉庶则继续补充江湖传奇们的现实结局:“终南断剑后,宝子衿腰佩二圣钦赐的’长歌’剑,身着锦绣团花袍,摇身一变,成为绣花司新任首执,肩负名为守卫宫禁、实则牵制神策军之重任。

“如是,若剑神仍执意比剑,便不再是江湖之斗,而是向朝廷宣战。剑神莫奈何,北叹而南归。”

夕篱难压笑意:“可怜武林豪杰,有仇难报。”

小僮直白取笑:“谁晓得他们有无暗自庆幸。”

玉庶微笑:“绣花司成立初,仅一年半时间里,首执换了四五位,死的死、伤的伤、请辞的请辞。宝子衿接任六年来,不但与皇庭权宦悍然角力,她广纳新招的绣花使们,更将手,伸向朝廷以外。

“绣花司武举招纳,遵循’遍照’之理,无论出身、年龄、性别、过往,尽可参试。可过于巧合的是,这些年来,扬威一方的绣花使们,皆是年纪轻轻的无籍草莽,个个身怀绝技、武功莫测,并且,他们都姓’宝’。”

小僮朝夕篱挤弄出个鬼脸:“宝炼师,如今你懂得,我赏你这称号的厉害了罢。”

小僮笑完,正色道:“好啦,你人不错,我不害你。出了我家主人楼船,你莫再自认’宝公子’。你装不像的。那绣花使者领上的绣花,既是天子特授之殊荣,更由’宝氏’独门技法绣绘,绝无赝品能仿。”

“嗯。”在听完诸多江湖往昔传奇故事,夕篱对他自身在江湖里所处的位置,大致有了判断:

他绝对站在自家大师姊同一边。

夕篱相信,大师姊绝不会是大魔头,她剑斩之人,必有她必杀不可的缘由。待来日见到大师姊,问清楚便是。当下夕篱更为疑心的,是玉庶。

夕篱嗅清楚了,玉庶身上那一股令总他鼻子错觉“熟悉”的气息,在此之前,他确实从未嗅到过。

既然江湖第一制香高手,能将鲜活花香完美冰冻封存,那么,有无可能,这位制香高手,能巧思制作出专门用以欺骗人嗅觉的气味?

气味,常常为人们所忽视,却又是人六识中,极其重要的一识。夕篱掀掀鼻尖,主动向玉庶发问道:“可否再讲讲,你们这冥阴湖。”

“冥、音、湖。”玉庶一笔一画写到。

夕篱抽抽鼻子,心道,原来是这个我不会唱的“音”,无怪乎我会下意识地会听作“冥阴湖”了。

玉庶问:“宝公子在家时,亲友们夜里可会聚在一起,围炉说些奇闻怪谈?宝公子如何看待鬼神,你相信人有魂魄么?”

夕篱答:“我喜欢听鬼故事。”

小僮于是便接嘴开讲了:

有这么一个可怜孩子,弹不好琴,亲妈天天打她。偏偏,她还有个天才般的小姨,那琴弦弹得之美妙,真真是“曲罢曾叫善才服”!幸好天妒英才。泰山府君把她小姨的幽魂,早早儿地锁入了冥府。

其实当初,孩子跟随她小姨学琴时,虽也不甚聪慧,但至少能弹得明白,显然,是她母亲教的有问题,可谁叫人家是妈呢?这孝顺孩子,唯有乖乖听从母亲的教导,越弹越差、越弹越怕……

什么,你问孩子的父亲?自然是死了呗!

孩子长大成人后,寻了个同县男子,随便嫁人了。她终于可以不弹琴了。可她的生活,似乎依然不曾变好,她依旧很不快乐。

某天,她突然想起她早逝的小姨,然后,她竟越来越想……后来,无论过什么节、贺什么日,她都要举酒,祭念她小姨,如此,在她悲伤地喝了八年的酒后———小姨,终于来梦里看她了。

小姨告诉她,她也很想她,只是地下那死皇帝,管她们这些教坊女管得紧,不肯放出地宫,今夜幸得长公主开恩,允她暂时回阳。

小姨并不知道,甥女已经不弹琴了。小姨给她弹冥界天子最喜欢听的新曲,一曲弹完,又接下一曲,好似重逢之夜无穷无尽……

夜漏已尽,女子怅然醒来,如梦如醉,恍惚着,坐在了蒙尘的琴几前。

那天清晨,县里县外的所有人,醒来的、和睡着的,皆闻曲而泪流、纵无殇也心哀……

县令一面用青色官袍擦眼泪,一面令乐师记录下女子所弹之曲,将琴曲谱录呈献州府长官。故事比驿马跑得更快。刺史早已闻说此奇事。可当刺史迫不及待打开曲子谱录,却只见纸上一片空白!

那墨字记下的曲谱,犹如夜里偶然现身的幽魂,日光一照,便瞬间消散、了无痕迹……

“唉,冥音犹与情忆通,死曲不堪生人奏!”玉庶适时清唱了两句“冥音曲”,凄神悲鬼,令人魂凉。

玉庶见夕篱神色有变,安慰道:“宝公子莫悲,冥音虽逝,但在那旧琴几上,小姨自冥宫里携出的一酒壶与二酒杯,依然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小姨真切地来过,这世上,有人真心牵挂着女子。

“女子摔了琴,携金缕酒壶遁去。”

夕篱喜欢这故事结局。他问玉庶:“你方才所唱,莫不是《冥音录》里的曲子罢?”

夕篱故作害怕道:“待我明日醒来,这冥音湖里,唯一留下的、不会消失的是什么?莫不是、我已经死了!莫非、是我在你们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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