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当日,府内热闹的很,不少的有名的,普通的文人墨客都来了,看着府门那边围着的一堆人,温清泽陷入了沉思。
“阿泽,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一道温柔和气的女声,温清泽看向来人。
是王珞樰。
“姨母。”温清泽恭恭敬敬道。
王珞樰看了看府门那边,问道:“人太多扰到你了?还是想去看看,若是想去看看,一同去?”
“姨母误会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温清泽微微一笑,摆手拒绝了。
即墨瑾舟提醒过他王珞樰需要好好注意,所以温清泽也不愿意和她过多的牵扯。
“厨房蒸了桂花糕,待会我叫人给你送来,你好好呆在院里。”
说完,王珞樰便离开了。
温清泽目送她离开,笑容尽失,他转身回到了院内,衣袂飘飘。
“敬汀。”他喊了一声。
“怎么了少爷?”敬汀本来是在打扫院内的落叶,闻言拿着扫帚就跑了过来。
“你好好呆在这里,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事物繁忙,今日不迎客。”
“少爷,您要去哪儿?”敬汀问道。
温清泽一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您每次要偷偷出府不都是这么吩咐的吗?”
温清泽撑着下巴沉思起来,小心翼翼问了一嘴:“我以前…经常溜出府?”
“在您病情还没加重的那段时间,也就十一二岁吧,少爷您记不得也正常。”敬汀回忆道。
“哦。”温清泽恍然大悟。
原来原主之前性格也蛮跳脱的吗?
敬汀困惑道:“今日诗会,老爷说谁都不能擅自出府,少爷你打算怎么出去?”
温清泽思索了一下,看向了院落的不算高的院墙。
“有梯子吗?”
“有!”
敬汀循着温清泽的目光一同看过去,立马意识到了温清泽想干什么,略有些担忧迟疑道:“少爷您…”
“别小看我!”温清泽脸上微愠,声音都高了一点。
“那我现在就去拿!”敬汀扔了扫帚,立刻跑过去拿梯子。
“今日是相府诗会。”曹烨缓缓开口。
“温清楚要演一场好戏。”
柳辞坤手里缓慢的摇着折扇,眉眼间带着笑。
“温清楚是温右相的儿子,陛下您为何要与他联手。”曹烨疑惑不解。
“今日之后,你就清楚了。”柳辞坤吊着胃口,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撑着一边的桌案起身。
“你让人去收拾一下,我这最大的看客,岂有不到场的缘由。”
说罢,他又缓缓展开手里折扇,掩了下半张脸,唯剩下那双弯下的眉眼。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褚和,你这场戏,朕等了很久了。”说完,柳辞坤仰首大笑几声。
“即墨瑾舟,你护不住他?”
他停下笑,眉眼不再笑着,相反,眼神变得狠戾,眼白也爬上来几缕血丝,显得他颇为疯癫。
温清泽踩着梯子爬上了院墙,他看了看四周,没人,随后才缓慢的往下移。
敬汀在底下看着有点心惊,提醒道:“少爷您注意点啊。”
“我没事,你回去吧。”说罢,温清泽从院墙上跳下去。
院墙不算高,他一跳就跳到了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灰,四周看了看,温清泽开始回想起观雪茶楼的位置。
这边?这边?哦对,是这边!
“观雪茶楼在东边,你往西去哪?”一道轻爽的少年声音。
温清泽疑惑的看向来人。
手拿拂尘,看着二十多的年纪,是个道士?
可那也没佩剑啊?
“我叫百徊,就是一个过路人,不是道士。”百徊看出他的心中所想,笑着解释。
温清泽还是心里存疑。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观雪茶楼?”
“我知道可多了,不过我并没时间同你讲清楚。”百徊朝他走近了点,依旧笑着。
温清泽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他。
百徊:“我也打算去观雪茶楼,同行吗?你的时间不多了,温大公子。”
“你怎么知道…”温清泽皱起眉,警惕更多好几分。
百徊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别那么惊讶,若是我不知道你是谁,才是会叫人惊讶的事。”
“先生好意,温某心领,恕某不能随行。”温清泽实在拿捏不准眼前人的身份,说完,便朝着东去了。
二人擦肩而过,百徊转身看着温清泽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即墨瑾舟啊即墨瑾舟,不得不说,眼光不错,难怪舍不得。”
他喃喃道,等温清泽走的已经很远了,才动身也往观雪茶楼去了。
温志瑜站在院内,很满意的看着诗会上的一切事宜,众人来了都先和他打了招呼,随后才是各自去寻书看,讨论诗词。
温清楚站在中间,时不时有人路过和他聊上几句,他也一直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温清泽刚进观雪茶楼,便看见了楚宸,楚宸朝他行了礼,随后便带他去了即墨瑾舟的包间。
推开门,即墨瑾舟坐在桌前,桌上搁着他那把玄铁扇。
闻声,长睫颤了颤,抬起露出一双淡然冷冽的眸,朝这里望来。
“你来了。”
他扶着桌子起身,顺手拿了玄铁扇,朝温清泽走过来,将楚宸招呼出去,随后关上门。
温清泽偏头看着身侧的即墨瑾舟,垂下了眸,不敢直视。
二人走到了桌前,即墨瑾舟拿了茶盏,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温清泽面前。
温清泽坐下,看着盏内淡绿色茶水间飘着几片叶,开口问道:“你请我来,是什么事情吗?”
即墨瑾舟站着,手里依旧握着那玄铁扇,他垂着眸,看着温清泽,温清泽知道他在看自己,不太敢抬眼与他对视。
“你且安心,此处没有危险。”即墨瑾舟终于说话了。
门被人敲了敲,温清泽喝茶的姿势一顿,二人目光一致的落在门那。
门被人推开,是那位拿着拂尘的年轻人。
温清泽一惊。
这不是他遇上的那个道士吗?!
哦不对,人家不是道士。
“我说即墨瑾舟啊,你们二人就这样干坐着,不无聊吗?”百徊笑着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又见面了,温大公子。”百徊笑着朝温清泽颔首。
温清泽讪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盏,朝百徊拱了拱手:“你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温大公子正式做个自我介绍。”百徊落了座,将拂尘放在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叫百徊,是个过路人,不过现在,温公子也可以当…”百徊朝即墨瑾舟看了看,起了打趣的心思:“我是他的再生父母。”
“啊???”温清泽瞪大了眼。
即墨瑾舟冷冷的瞥了百徊一眼,语气冷漠:“有趣吗?”
百徊吐槽道:“你这人是真的没意思,这么开玩笑都这样子,你是铁还是雪啊?”
百徊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看着温清泽,依旧笑着:“温公子,开个玩笑不必在意,我和即墨将军就是相识而已。”
“哦。”温清泽恍然大悟。
“陛下到!”
右相府噪杂的声音顿时熄了,众人皆跪地行礼,等那少年君王踏入府邸。
“诸位不必拘礼,朕今日同你们一样,只是一个品鉴诗文的读书人。”
柳辞坤踏入右相府,摇着扇子,眉眼弯下挂着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众人立刻恢复了原样,柳辞坤率先走向温志瑜。
温志瑜行礼道:“陛下。”
“右相大人辛苦了,不必多礼。”柳辞坤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四处看了看,似是随口一问:“怎不见温大公子?”
温志瑜回道:“臣子不喜喧嚣,正在自己院中,若陛下想见,臣现派人去喊。”
柳辞坤摆了摆手,嘴角勾出一抹笑:“不必了,温大公子还在温府就好。”
他眉目含笑的看向温志瑜,朝他走进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温相,野心太大,可不是好事。”他含笑道。
倏然有人惊呼一声。
“这…这是当年褚相所著的谋逆书!《兴更集》!!”
温志瑜瞳孔皱缩,怒喝道:“胡说什么?”
那人举起《兴更集》,喊道:“温相!当初褚家出事后,先皇下令烧毁了所有《兴更集》!!你府邸为何有这种东西!!!”
“一派胡言!”温志瑜大步走向台阶,从那人手里抢过了《兴更集》,翻了翻,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还真是《兴更集》。
前任右相褚信一直以清正廉洁自居,朝堂之上,无人可收买,一直是奸臣眼中钉,清官仰慕者。
后来却造《兴更集》,大肆宣扬,里面的诗句无一不是在控诉大兴皇帝该由他褚家人来坐,意图谋反,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此愚蠢之事,若不是先帝严令不准提起褚家之事,谁听了不得骂褚信是个愚蠢又伪善的小人。
“温大人,还需给诸位一个解释。”
一道清爽干净的声音响起,人群退开,是新左相江缺。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江家长子,原先的新左相在柳辞坤上任后,不知为何突然告老还乡,便让江缺做了。
开始很多人见他年纪不大,刚开始天天一堆的人上书要求废了江缺,江缺却耗费了仅仅几日的时间,和如今的大理寺少卿一起平了陵竹城外东边老是不安分的山匪。
名声大噪,一时间也算得上风光无限。
“温清楚,哪里来的?”温志瑜目光移向温清楚,温清楚是举办诗会的人,《兴更集》定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温清楚本来靠在桌边看戏,温志瑜看向他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温志瑜,你没有看错,就是《兴更集》,你问哪里来的?”
温清楚扶着桌子直起身,朝他走过去,话语落在每个人的耳内,语气恶劣,还带着笑。
“自然是褚家,送你的大礼。”
即墨瑾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只剩下温清泽和百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小清泽,你觉得即墨瑾舟那小子干什么去了?”百徊打破了寂静,问道,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
“啊?”
温清泽不知道百徊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又低着头不想回答。
他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不会吧,你不会和即墨瑾舟那小子一样是个闷葫芦吧,”转而他又佯装思考,随后轻笑道:“小清泽啊,你还是挺有意思的。”
温清泽摸不着头脑。
百徊却也不打算解释,拿起了桌上的拂尘,缓缓开口。
“这世间很多事物都有已经定下的结果,花会谢,叶会落,可是人啊,他的命岂是说如何就如何的。”
百徊看向温清泽,温清泽迎着他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洗耳恭听着。
“人的命运就算定下来了,也会有些变数去改变,而这变数,并非求可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