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是很快速,很迅急的一种分手方式。它往往意味着我们再也不是亲密关系的一种,往往伴随着说出伤人的话语,往往携带着赌气与愤怒的多种情绪表现,当然,也往往是矛盾积累过后理所应当的冲突和结束。
佩妮在读完莉莉的来信之后如此给出对于决裂这个单词的定义,就像在五年级时琳达因为一个苹果而与自己决裂是一样的,莉莉和她的蜘蛛尾巷的朋友,在今天下午因为“泥巴种”这个令人屈辱至极的称呼而决裂。
哦,这件事情甚至还有她男朋友的参与。
真是的,佩妮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却又不得不直起腰来仔细看一遍关于那封被泪水打湿的信件。
好吧,让她来理一理整个事件的经过。
时间:普通巫师等级测验的黑魔法防御术考试之后。
地点:城堡外一棵山毛榉附近。
人物:詹姆、小天狼星、卢平和小矮星彼得以及后到的斯内普。
起因:好吧,或许整件事情本就没有起因,死对头聚在一起的争执哪里能有具体的原因。
经过:詹姆把西弗勒斯倒挂起来之后说了什么话,显然完全非善意且可以说是恶劣又难堪的……随后莉莉走到四人组那里,然后又替斯内普说话,斯内普又羞又怒的冲她喊那个无法原谅的词:“泥巴种!”。
结果:晚上,莉莉与前来找她道歉的斯内普决裂。
这封长长的信件是如此痛苦却又冷静地叙述了整件事情,佩妮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她既知道小天狼星的恶劣,也知道莉莉的难受,更知道关于那个称呼暗含着的讽刺与藐视,她当然也应该知道作为被羞辱者的自尊心。
让她说些什么好呢,关于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的妹妹,与自己讨厌的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把谁放做新闻的主体。
佩妮胡乱揉了揉自己写下的内容扔进垃圾桶中将笔插进自己盘在脑后的花苞头中,这一切让她实在感到烦躁极了!
妹妹的猫头鹰歪了歪脑袋凑近她的胳膊用喙磨蹭着安慰,佩妮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些专门为猫头鹰准备的食物撒在桌面上听它的爪子啪嗒啪嗒排出轻轻的响声,怒火渐渐地熄灭在那只叫做戴雅的猫头鹰时不时向她瞟来的撒娇似的眼神中。
她只好再一次抓来一张信纸艰难下笔,然而只是刚写了开头便停滞在一团稍显明显的墨团上。
“好友决裂:多年好友劝阻未成反被羞辱!”
“被欺凌者的反击与伤害?”
“校园霸凌:长达五年的明争暗斗?”
一切都不合适,她无法对这件事情给出一个明确的合理的总结。
对于蜘蛛尾巷她所讨厌的斯内普来说,他所受到的欺负与羞辱是真实且永远无法消灭的,尽管他也同样在五年里霸凌着西里斯他们。但那被欺辱的,有关于自尊心的伤疤致使他做出的,当下的应激反应只能让佩妮沉默。可她同时也明确记得那出自九岁就认识的,可以说是莉莉最好朋友口中的词语对于麻瓜出身的妹妹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伤害与痛苦。
对于詹姆他们。哦,佩妮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她真有些烦闷了。早在她与小天狼星确认关系之后她便或多或少了解到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的水火不容,她也同样从妹妹口中得知关于斯莱特林与食死徒的渊源。她没办法否认所谓勇者预备役对恐怖分子预备役的针对,可她也绝不赞同双方行为的合理性。
她还是曾经那句话,他们更应该去问问恐怖分子头目。
佩妮无力地写下这个论断,随后将自己对于整个事情的看法随之附上。
她既讨厌让莉莉伤心的,有关于斯内普从1971年来对于恐怖组织的追捧,与其发明的许许多多她并不了解的诅咒和恶咒,也同样讨厌斯内普恐怖组织追随者的身份以及他那种对“麻瓜”的轻蔑态度。
她得承认当她写下恶咒这词语时不受控制地歪曲了自己的笔迹,那些对于痛苦遗留的应激反应差点让佩妮摔下笔扬长而去。
她认为这是应该批判并远离的,在斯内普喊出那不可原谅的称呼之后更是如此,更遑论莉莉在过去五年中曾多次向佩妮说过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信仰分歧,以及那些明面上便能够一眼判断出来的,斯内普义无反顾向恐怖组织靠近的步伐。
当一个人全身心地赞成并支持歧视你的那一方时,你们早已分道扬镳了。
佩妮理解并支持莉莉与他决裂的行为。
至于詹姆他们,事实上早在圣诞节假期,小天狼星向她坦白许多他曾做过的“蠢事”,也将关于他差点害死了斯内普这件在法律上严重到可以称他为“杀人犯”的事情向她全盘托出之后她便与他生了好大一场气。小天狼星的疯狂几乎让佩妮看到那天对她施加无数恶咒的沃尔布加,她连着几夜做梦躺在血淋淋的地板上感知咒语一寸一寸从伤口上割过。
她早知道小天狼星的偏执与疯狂,在她受到来自他的父母伤害的那一天。
佩妮试着从许许多多方面找出来一些原因来给自己减少詹姆他们的错误,比如斯内普对于食死徒这个组织的追捧;比如詹姆对莉莉的喜欢以及本身就和她的好朋友斯内普不对付的固有状态;比如随着矛盾的加深,他们的团体和斯内普的团体之间的争斗也不断地升级;比如那个曾经伤害过佩妮的埃文·罗齐尔是斯内普团体中不可或缺的一员的同时,他也早已是一个食死徒;比如小天狼星向来敬爱的阿尔法德叔叔的死亡让他有些情绪低沉;比如……
再多的比如都断在干涩的墨水里,佩妮甩了甩钢笔有些气恼不过地揉皱了纸张,这动作倒让一旁安静吃食的戴雅受到一些惊吓,悄悄离她的手臂远了一些。
真麻烦。
墨水重又注满墨囊,佩妮在草稿纸上划了划又继续写起来。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不要再想,一切已成定局。
她随后又扯来几张信纸埋头写起来,直到月上中天时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将厚厚的信封交给窝在一旁打着瞌睡的猫头鹰时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缓了缓快要抽筋的手指。
说起来西里斯,佩妮埋进胳膊里有些委屈。
自从那次闹得有些严重的争吵过后,佩妮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有好好同他交流过,去年说过的关于十二月的婚礼也想当然跟圣诞老人的麋鹿一起飞得无影无踪。这当然与两个人都处于五年级这个关键时期脱不了关系,但同时,这与佩妮得知那些事情之后脑海中冒出来的分手想法也不无关系。
她从来都只先选择躲避而后考虑面对。
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叹气了,戴雅吃完最后一点渣滓之后蹭了蹭佩妮的胳膊示意她把窗户打开,夜晚的风跟着猫头鹰伸展的翅膀被分割成两份割过佩妮的脸庞,她突然的有些泄气。
已经是六月的第三个周四了,巫师们的假期即将到来,佩妮却头一次萌生出让暑假来得再晚一些也没关系的想法。
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天狼星。
正当她蜷在椅子上为不久之后的见面而烦恼时,西里斯的声音跟着发烫的耳钉一起传入耳膜。
“你总是不主动联系我,图妮。”
他的抱怨实在太多了,佩妮翻了翻眼睛没有接话。
“你不想我么?”
听他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佩妮打赌西里斯一定是故意的!
“不怎么想。”
她赌气道,本就留在心底的关于上次争吵的情绪被今天的信件勾连出来,佩妮沉默许久才没好气地出声。
“我记得你的生理期不在这两天才对。”
去他的生理期!
佩妮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想象的那样按一下耳钉将小天狼星的声音隔绝呢!
“妮妮,我们十二月份吵的架,现在已经六月了。”
“如果你认为这时间太短的话也当然可以选择不联系我!”
老天呐,佩妮的眼泪在听到西里斯的话的刹那便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甚至都不明白那句话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哦,妮妮,你总是在我无法为你擦眼泪时哭泣。”
“我就是喜欢哭!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
西里斯话语中的怜惜被她刻意忽略,佩妮承认自己此刻完全仗着眼泪取闹。
“是啊,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生气为什么我不能在你身边。”
佩妮啜泣着在膝盖上蹭掉自己的泪水,日历本上他们上次联系标注出来的红色圆圈已经距离今天有两行还要斜着远一些了。
“你总是这样,西里斯,总是这样。”
哽咽和抽泣把佩妮的声音狠狠扯下,那些重复的语句水中柔软的藻荇般轻轻摆动,佩妮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跟他讨论关于莉莉的那封信。
没有关严的窗户咔哒一声错开小小的缝隙,夜晚的风很快呼呼从那缝隙中刮出巨人呼吸似的声音,佩妮伸长了胳膊将正对着那条缝隙的福禄考挪得离自己近一些。月光下的花茎随着她的移动左右地摇晃,鲜艳的叶瓣经过如水月色的浇灌散着温润的光彩,浓郁的蓝色在她手指间亲昵地吻,她在这一刻疑惑自己与小天狼星是否真的合适。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妮妮?”
小天狼星很温柔地叹气,佩妮的心都在这一声湿润到好似伦敦早晨雾气的无奈中泡软了。
“我无法不让我的心偏向你,西里斯。”
泪水再一次落下,佩妮很委屈地抬头去看窗外明亮皎洁的月亮。
淡淡的,柔柔的月光就这样洒在小天狼星手心,他在听到佩妮抱怨似的语气中慢慢蜷缩起来听自己心脏被这句话拧过之后扑通扑通地跳动。
克洛里斯轻轻颤动着掉下一片花瓣,佩妮从书桌上捡起福禄考新鲜的叶听小天狼星沉沉的呼吸。
“我如此地思念你,佩妮。”
“假使你看看月亮,你便能明白我的心。”
于是高悬着的月便成了爱的铁证,这同一轮月亮明晃晃而又沉甸甸。
“我们别再置气了,好吗?”
“我再不会做出那些蠢事了,向你也向我自己保证。”
佩妮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架在十字架上。
“那其实是你自己的事情,西里斯。我并没有任何权利让你做或者不做某些事情,也同样不能为你做的事情的结果承担一些保证。我生气,因为你从不考虑你自己,也从不考虑你是否对他人负有责任。就拿我们吵架的事情来说,你从未想过那件事情中除了受到死亡威胁的斯内普,还有你朋友的秘密面临着暴露危机。还有你,西里斯,你不能否认你们之间出现的信任危机与持续许久的别扭,在你不顾一切伤害别人的同时,你也在被伤害着。”
“我因为这些跟你生气,西里斯。你从不考虑这些。你知道的,我永远只喜欢对我认定的朋友说赞美的话,我希望我能包容他们的一切。”
拿出来一名记者该有的理智来,佩妮。
“这可我无法也这样对你,西里斯。”
她顿了顿将叶片握紧在手中,无端又生出许多说下去的力量。
“我总希望你能更好一些,不那么极端,不那么疯狂,不那么冲动,也不那么……不那么不在乎自己。”
“你知道吗,当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去想象你和你的朋友莱姆斯或许会因为这件事情背负上杀人罪名,斯内普或许会死亡,詹姆或许会与你决裂。你看,我用了如此多的或许,小天狼星……”
佩妮又开始哽咽着抽泣起来,她再一次陷入那些不愿意看到的或许中,她无法将属于记者该有的理智放在设想中的小天狼星身上。
“不,佩妮,别哭。哦……别为我哭泣,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西里斯的声音喑哑又干涩,像是刚从砂纸上磨掉许多。
“我甚至在想,我们或许根本不合适。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在这个念头上挖掘更多,我下意识地逃避我的那些设想对我的影响,我真想跟你提分手好让你以后再也影响不了我。”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委屈却又蔓延开如同暴雨过后池水的涨满。
“妮妮,你答应了我的求婚的!别说这些话……我求……”
小天狼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佩妮打断,她抹了抹眼泪把西里斯此时的无助和可怜通通接住。
“可我不能逃避,我不能逃避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