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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一卷·第三十一回《虎豹不相食,哀哉人食人·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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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几人出了牢房,一路上无论是王言还是许临都没有言语。

方一看见西沉的天光,许临就立刻下令道:“来人。”

随他从雒阳来的兵士应声前来:“属下在。”

“把王言押回县衙单独看管,在回雒阳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触。”

王言早已料到此举,心想许临虽有此令,但只要回到了县衙,他就能想办法行动,就任由他们押自己走了。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韩里这时候却开口道:“许尉正,王县丞到底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就这样押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许临看着他轻笑了一声,道:“韩掾属是觉得本官把你忘了是吗?”

“下官不敢!”

韩里还是那副别人生气就唯唯诺诺的样子,额上习惯性地开始冒冷汗。

“要这么说的话,韩掾属也是案情重点人物,也跟着回去算了?”许临笑道,“你跟王言倒是不太一样,本官不会让人看着你,但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果到最后你们仍是执迷不悟,那就一道随我们回雒阳吧。”

说罢,许临敛了笑,对兵士道:“一起带回去。”

两个县官从眼前消失后,许临顿觉耳根子清净了。

他转过身,对徐竹母子道:“徐夫人,陈公子,先上车吧,我们回去说。”

陈云汶点头应着,搀扶着母亲往马车那走去,见过人之后,母子的脚步都有些不稳,许临见状上前,帮着陈云汶一起搀扶徐竹。

然而就在他碰到徐竹的那瞬间,徐竹反抓住了他的手,直直地跪了下去——

许临脸色大惊,忙俯身要将人扶起来:“徐夫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徐竹却是不肯起,固执地抓着许尉正的手,饱受风霜的眼睛立时盈满了泪,叫陈云汶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理解了母亲的意思,也跟着跪了下去。

“你们这——”

许临傻眼了,手忙脚乱地稳住徐竹,又伸手拉住陈云汶,先扶哪个都不是。

“徐夫人您折煞在下了,先起来再说话啊!”

“民妇不起!”徐竹死死抓着许临的手,开口的瞬间泪眼决堤,恨不得将她半辈子的苦都一道哭出来,“许尉正,您在雒阳素有‘许青天’的贤名,街坊市井无人不知您大名,民妇求您,求您一定要为我儿做主,为他洗刷冤屈!”

“我儿被奸人算计,给人背锅后又被弃了,那些恶人瞒着我们母子,叫他一直到今时都不知生死行踪,牢里的那个不是我儿,那是个被人拿来搪塞的冒牌货!”

许临闻她此言只觉五雷轰顶,牢中那人的身份因面部尽毁而存疑,许临观察了对方仅有的一点表情和举动,也只有怀疑不敢轻易确定。

他本已经对母子相认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徐竹真的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认出来那人。

他赶忙蹲下来扶住徐竹开始颤抖的身体,追问道:“徐夫人你确定吗?日后我们要带着人上庭,您的话至关重要!”

徐竹因受到刺激,原本平稳的病情在此时渐渐发作,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眼前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但她竭力抑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看着许临一字一句道:“我是个母亲,我的孩子就算成了一滩肉泥,我也能认出来!若尉正觉得民妇空口无凭的话,民妇可当堂滴血认亲。”

她的声音坚定非常,如同给许临喂下一颗定心丸。

“许尉正,陈氏作为本地士族的几十年来,确是做了不少鱼肉乡里的恶事,而今家族落魄,无人可撑门楣,就已是报应的开始。”

“日后朝廷要向我们追责,要杀要剐我们都认,把民妇的骨头嵌在城门供万人踩踏也成,但不代表我们有此恶名,就要替那些虚誉欺人之辈背上坑害百姓的罪名,法失偏颇叫人无端获罪,这是何道理啊!”

徐竹越说,那泪就落得越凶,最后她不顾许临的阻拦,拉着陈云汶就要磕头。

“求许尉正为我们母子做主!为我儿做主!”

“使不得!”许临抓着他们,硬是扶了起来,“徐夫人的状,本官接下了,待另一桩案情有了眉目,本官便会带你们一道上雒阳开廷议。”

“当今圣上仁德,廷尉秉节持重,奉公守法,定不会辜负你们和百姓们的冤屈!”

有了他这句承诺,徐竹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整个人立时失了力气,栽倒在小儿子怀里昏了过去。

“快将你母亲扶上去!”

许临帮着陈云汶将徐竹扶上马车,回头深深地看了眼那狭小而黑洞的,如恶兽之口的牢房,随后也上了车,离开了这里。

“希望裴青那边能顺利些。”

另一边,金府门前,裴青与梁硕带着人与金家人对峙。

“你们不能进!”拦在金府前的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是金听闲的堂弟,“我堂兄是一县之令,朝廷命官!纵你们廷尉府身兼要案查探,没有搜查令就是不能进门!要是敢强闯,我们就要——”

“要怎样?”裴青挑了挑眉,淡声问道,“没有文书,凭着案子的紧要性我们也要查,若是真强闯进去,你敢怎样?”

“我……我……”少年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住了,但他脑筋转得很快,立刻道,“你要是敢强闯,我们就上雒阳告御状!对,我们要告御状,廷尉左监、裴氏子弟,在地方县令的门前强行搜查,这是何道理?!”

裴青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告啊。”

少年被他轻飘飘的态度一噎,刚迈出去的脚停在那不敢动。

“城门现在还没关,要去尽管去。”裴青作势往城门的方向指了指,旋即收敛了笑意,厉声道,“天子谕旨早在昨日就送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廷尉府诸般事宜,包括审讯、搜查、捉拿,县衙官员均需配合,县令金听闲不在,那便由县丞代接,通知于尔等。”

他扫了眼堵在门前的金家众人,语气严厉,就差拿着天子御令拍他们头上了:“看来王言失职至此,竟连这事都不告诉你们,全堵在这妨碍公务。”

“还不让开,今日只是寻找证人,借府审问,不是来抄家捉人。”裴青看向那个少年,道,“本官忙得很,没心情跟你们在这耗了,再不让开,统一按抗旨不遵处理!”

抗旨不遵的罪名何其严重?金家还没做大到能像别的士族一样,凭着自身的力量跟那个名存实亡的朝廷抗衡一二,少年沉默了半晌,最后带着兄弟和仆从们让开了。

府门随之打开,由那少年带路将裴青几人领进门,径直往会客厅去。

“裴尉监见谅,在下只是家中小辈,无权将客人带去别的地方。”少年的态度变得恭敬了,他说的也是事实,家里没大人在,他再如何做主,也只能把人带到会客厅来,“劳烦裴尉监将就一二,既然朝廷有言,我等也自然会配合。”

“金小公子客气了。”裴青轻笑,“贵府场地开阔,临时做审讯室也就是屏退左右的事情罢了,但是得劳烦小公子差人跑一趟,传几个证人来。”

他说着就将一份名单递过去,上面都是当年参与指证后,又被金听闲带出雒阳的仆从,除却死在芷县兵乱里的,剩下的仍在金家做事。

这位金公子认不出几个仆人,就把名单交给了管家,管家扫了一眼下来,发现名单上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城外的庄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好叫回来啊?

“公子……”管家凑上前道,“在家里的这些都好喊过来,但是这上面有些人都是这些年分派到城外的庄子田地里,还有个今早去了田庄视察,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现在这时辰,就是找到人了,回来也要时间的……”

金公子很快会意,对裴青道:“裴尉监,你这名单上的人有几人都在城外做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要不您先审审还在府里的人,剩下的我们先派人去找,明日您再来审?”

“无妨。”裴青兀自拿了份文件出来翻阅,头也不抬道,“公子只管差人去请,朝廷有令在先,会为你们留门的,如果怕人手不够,县尉也在这呢。”

“不是——”

你知道城外庄子有多远吗你就在这说!

金公子想骂人了,但下一刻裴尉监就转过头来看他,道:“公子听不懂吗?本官的意思就是,本官等得起。”

“什么时候人回来,本官就什么时候开始审,如果你们要找到后半夜才找齐人,本官也不介意在贵府上小住一夜。”

裴青用最得体的姿态说着最不要脸的话,言语间颇有一种仗势欺人的架势,偏偏人家又不能说他。

“金公子不必费心,本官不会委屈自己的。”

他只会委屈别人。

金公子要气死了,撂下一句“裴尉监静候”后,就和管家一起出去,安排人手去找人。

在他们离开后,裴青又道:“梁县尉,劳烦您派几个人跟着,别让他们耍花样。”

梁硕应下了,转头就安排好了人去跟着,然后就回到了裴青身边。

廷尉府人手将整个会客厅都围得死死的,金府的仆从连路过那边上都得被拎起来换另一条路走,在金家人去找证人的间隙里,会客厅都很是安静,只有裴青翻阅卷宗的声音。

“裴尉监,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裴青头也不抬道:“县尉先坐,有话直说便是,本官不吃人。”

梁硕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之前在县衙时自觉没有把话讲明白,浪费了两位使君的时间,这次可不得琢磨下嘛。

见裴青这样说了,他也就不讲究了,一屁股在裴青旁边坐下来,道:“害了金听闲老爹和二弟的不会就是金听闲自己吧?”

好一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问法,裴青差点把竹简给摔出去。

裴青转过头,冲梁硕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是带着审视的意味,想看清此人是不是大智若愚那挂的。

“县尉怎么会这么想?”

他笑问道。

“金县令虽然身有嫌疑,但向来有上孝下悌,爱护妻儿的美名,更何况他可是丰县发展的大功臣呢,我等怎么敢无凭无据就把这个罪名扣人家头上?”

梁硕一脸“少装”的样子道:“裴尉监,下官只是不懂说话也不懂拉拢人心,但下官不傻!当年金家的事都弄得人尽皆知了,您这一趟来能把两个案子合并办,不就是因为金听闲在案子的牵涉极深吗?

“您要是真觉得金听闲只是被人坑了下不来台,干嘛进门的时候还对金家人是那种态度?”

“如果只是例行询问做做样子,庄子里做活的证人喊不回来就喊不回来了,府里头长期相处的人不是更知道他的品行?由此可见您压根不是来帮他洗白的,你就是来找茬的。”

裴青仍是笑着:“有那么明显吗?”

“有!”梁硕道,“因为我经常找他茬!”

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他也不能轻易拿我梁硕怎样!

嗯,看出来了,纯粹就是经常找金听闲的茬,找出经验了所以能分辨同类。

“那你觉得这个案子会好办吗?”

裴青又问。

“吾的态度在前面之所以强硬,只是因为王言的失职,加上前一个案子的情况太严重,若不强硬些,金家人怎么会把这次查案当回事?”

梁硕思考了一会儿道:“不好办,金听闲太会做人了,您这案子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死的人还有家人在主家手中,活着的也还有身契,而今他们在金家过得好好的,突然来个人要把他们的恩公带走,他们哪里肯依?”

更何况当年那个获罪之人,虽也是金听闲血亲,也有清名在身,可有名无权又有何用?看如今这情况,估计也是当年那些证人因为还有家人要看顾,所以才会作证让那人做了弑父杀兄的罪人。

说回来,在这一点上金听闲确实比方涵和戚子辽厉害。

那二位臭名昭著的权宦一开始也是从最低微的小黄门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离权势最近的地方,熬到冯继被病痛拖死了,才得以一举上位,二豺分权。

深宫里尔虞我诈不比外头少,手段也是不相上下,偌大一座宫城里的每个角落,都可能堆着不计其数的冤魂。

宫中就是一个巨大的蛊盅,在这样的环境下走出来的两个人,即使把自己伪装得再好,用来谋求权势的手段都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尤其是方涵,早年从他手里过一遍的犯人,没一个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因为知道此人的手段,所以在看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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