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漆黑一片，斑驳的光影在窗帘下也显得若隐若现，窗外偶尔传来风声，打破周遭的静默。
“宋持……我……”
“不要走……不要走……”
“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男生的呼吸急促而浅薄，额头上有细汗流下来，心脏在胸腔中狂跳着，手指微微蜷缩，抓住被单，像是在寻求安全感一般，抓不住梦中的影子，若即若离。
倏然，他惊醒了。
江肆时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缓了一会儿，又重新将眼睛闭上，心跳也逐渐平复下来，他回想着刚刚梦到的一切，伸手擦了下额上的细汗，然后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梦到了那天在小巷子里和他相遇，然后在那里和他接吻被偷拍，最后就是他们在里面分手的场景。
宋持答应和他分手，转身离开时，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消失不见，江肆时一着急，起身追赶他，可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明明他就在自己前面，但他一伸手，又什么也没抓到。
这就好像是幻影一般，明知没有，却还是想要拥有。
梦里，宋持和他说了很多话，江肆时一直在着急地解释，可他好像是听不见一样，自顾自地说给他听。
“江肆时，你过得好吗？我一点也不好，我很想你。”
“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也不分开吗？为什么要抛弃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接受不了现在的结果。”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你不想听，我要怎么办啊？”
江肆时张着嘴，想说出口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扼制住了一样，根本开不了口。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宋持……我也很想你……”
可是宋持听不见。
“你不知道，每次我在路上看见你，总是想冲动一回，跑过去找你，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跟我说话，也不想理我。”
“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是你先开的口。”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接受。”
“阿肆，我一直在主动找你，可以不愿意转身看我，我这呢好难过。”
江肆时手握自己的喉咙，想出声说话，窒息感上来了，他挣扎不过，只得放弃。
宋持说完，便转身离去，他急忙追赶，却发现这人连同影子也一并消失了，片刻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再然后，就是梦醒。
江肆时懊恼般地抓了抓头发，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别的，可他就是忍不住，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宋持的身影，他捕捉不到，也挥之不去。
他的手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无法否认刚才梦里宋持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事实，可他也是逼不得已。
为什么不去找他？
江肆时也想过这个问题，是自己先抛弃他的，他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人？他做不到。
当宋持答应和他分手的那一刻，江肆时就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我没有不想你，我甚至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吃不好饭，在人前被问起也要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地去否认，说自己过得很好。
我过得一点也不好，生活处处都是苦涩，我只好逼着自己拼命学习，掩埋苦涩。
-
周末，林且找江肆时出来玩，怕他在家里闷坏了，所以特地带他去了电玩城。
“我过几天生日，你知道吧？”林且手撑着头，懒洋洋地问他。
“知道，你十八岁大寿嘛。”江肆时摊手笑了笑。
“记得来，还要给我备份大礼。”林且毫不顾忌地问他要礼物。
“好好好，一定的。”江肆时的手搭上他的肩。
林且带他来电玩城的时候，江肆时进去前还在原地愣了几秒，而后才干笑一声走了进去。
两人没在里面待多久，林且知道他抓娃娃技术不行，索性自己给他抓了一个，然后他们就下楼，找了个咖啡店打游戏。
江肆时盯着那个娃娃出神，眼睛里的情绪捉摸不透，林且不懂他到底在看什么，就喊道：“哎，江肆时，你一直盯着它干什么？就这么喜欢啊？”
“嗯，很喜欢。”江肆时应下了，眸子里意味不明。
“噢，那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多给你抓几个呗，请接收好兄弟对你的爱。”林且没正经地开了句玩笑。
“不用，有一个就行了，我要那么多干嘛。”江肆时失笑，而后又道：“嗯，收到了。”
林且打游戏打到一半，突然接到了江岫白打来的电话，他没退出游戏，而是按了接通，边打游戏边和他说话。
“喂，怎么了学长？”林且问他。
“宝宝，你在干嘛呢？”江岫白随口问了句。
“我靠……”林且吓得手机都掉了，一个没拿稳差点摔了。
他刚刚开的免提，而且江肆时还在他旁边。
林且欲哭无泪，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听到一旁的江肆时问了句：“什么？谁打电话给你了？我怎么听到我哥的声音了？”
“呃……不是……你听错了。”林且转身看他，干笑了一声。
“什么啊？我就是听到他的声音了。”江肆时狐疑，又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他刚刚……是在喊你……宝宝……吗？”
“不不不不……不是！”林且咽了咽口水，想着这要怎么圆回来，连忙说了句：“我不是快生日了嘛，你哥说给我买个抱枕。”
“哦，是吗？”江肆时不太信，但奈何他也没听清，就不了了之了。
林且换了个地方跟他打电话，走到咖啡店的门口他在停下来，小声道：“学长，刚刚江肆时在我旁边啊，你能不能别……”
“知道了，不好意思。”江岫白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语气却又那么欠，林且没办法，只好咬着牙忍了忍没骂人。
“学长，你找我什么事啊？”林且一边干笑着说，一边心想你最好是有事。
“没事啊，就是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寻求一下安慰。”江岫白故作可怜道。
“嗯，那现在安慰到了吗？我可以挂了吗？”林且磨牙，再次忍住了。
“没有，安慰也太少了吧。”江岫白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那我要怎么安慰你才行啊？”林且无奈，配合着问了句。
“你亲我一下。”对面的人极其不要脸地笑着说。
“亲亲亲。”林且无奈道，而后听见对方笑出了声，他才道：“江学长，你幼不幼稚啊？小朋友才这样说话。”
“宝宝。”江岫白突然喊他，语气里尽是宠溺。
“嗯。”林且应他。
“宝宝。”他再次喊他。
“嗯，我在呢。”林且无奈配合着他。
“宝宝。”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林且叹了口气。
“没，就叫叫你。”江岫白笑了声，而后才开始问他正事：“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你送的我都喜欢。”他知道这话听起来有点敷衍人，但他确实是这样，只要是他送的自己都会喜欢。
“哦，这样啊，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怎么样？”江岫白勾唇笑了笑。
“那还不如送你自己……”林且下意识开了句玩笑，反应过来才立即打住了嘴。
“送我给你？”江岫白哼笑：“不太好吧？”
林且憋红了脸，心想话都说出口了，应下又能怎么样，所以就干巴巴地说：“挺好的。”
江岫白听了他的话，轻笑一声，说：“好啊，那你到时候记得查收。”
他非常不自然地嗯了一声，而后又和他聊了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回到咖啡店，江肆时看他这么晚才回来，就随口问了句：“你干嘛去了？聊天聊这么久？”
林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到他问：“外面很热吗？也没多大太阳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是有点热，有紫外线。”林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也没聊什么，我们继续打吧，晚点再回去，外面有点热。”林且干笑道。
“哦，那行。”江肆时应道，也没多想。
-
生日那天，林且在大排档订了包间，喊了几个朋友还有江岫白过来。
他知道江肆时和宋持一直没和好，就想着把他叫过来，要不然两人真的没机会相处了。
宋持沉声道：“算了吧，我就不过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你真的不过来吗？就当是给我庆祝生日吧。”林且还想挽留一下。
“不用了。”宋持拒绝完，又道：“你看着点他，不要让他喝酒，他肠胃不好，也不能吃太过辛辣的。”
江肆时肠胃不好是前几个星期去医院才查出来的，林且在微信上跟他说了。
他知道江岫白也会在场，肯定会看住他的，但宋持就是忍不住想提醒他。
明明都还互相喜欢着对方，却谁也不肯再主动一次，林且心里无奈地想。
一个是不愿面对，一个是知道他不愿面对所以没去打扰。
“那行。”林且叹气道：“我先挂了，他们还在等我。”
“好。”宋持说。
希望你平安，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