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亭云：【事情很简单，替我去要个债】
宋凌凡盯着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迟迟没有按下输入键。
颜亭云：【稳赚不赔，考虑一下？】
有这种好事你会心甘情愿让给我？
宋凌凡：【资料发我】
很快，颜亭云传来一个文档。
文档内，开篇是几张双人合照。
与其说是合照，不如说是拍摄人偷拍的角度刁钻，故意将他们一同拍入了画面。
几张照片的主角不同，没有一张脸是宋凌凡不认识的。
宋凌凡：【你哪来的这些照片】
颜亭云：【少管，睡了，晚安】
“我们怎么帮她？”
宋凌凡回神，循声望去。
方婧局促不安，手拽着他的衣角，紧张到连指尖都在发抖。
其实宋凌凡本不打算带方婧，毕竟星明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跟着我。”
带着她，是为了掩人耳目。
既然她们义结金兰，为颜亭云付出点牺牲也是理所当然吧。
宋凌凡比方婧和洛景鸿大一岁，按现在的年纪算早已满十八岁，他可以自由出入，方婧却不行。
他们只能选择走后门。
“你对这里很熟悉。”方婧说。
从前他经常在这里打黑工，星明角落有几只虫子他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不知道星明有专门接待未成年顾客的后门？
宋凌凡将她领进喧哗的舞池，目光留意四周。
五彩斑斓的灯光晃得人眼晕目眩，人们伴着躁动的音乐跃动，每个人都脸上都洋溢着释然和疯狂。
约的人就等在不远处，但是身后还有一个拖油瓶。
宋凌凡需要一个理由支开她。
“宋凌凡！”
宋凌凡没有回头，穿过拥挤人流，有两人朝他们走来。
错身瞬间，宋凌凡低声道：“别过火。”
“进度挺快。”谷邑递来一杯酒。
宋凌凡瞥他一眼，没接：“他在哪儿？”
谷邑讪讪收回手：“楼上，有个大客户，他让你等一会儿。”
等？
这一等，怕是又等不到人了。
宋凌凡忽视了谷邑的口头阻拦，径直走向深处的楼梯口。
谷邑挠挠头，想拦又不敢追上前，徘徊片刻，转头朝着方婧走去。
绕到熟悉的房门前，宋凌凡抬手砸门。
门不紧不慢地开了。
“哟，稀客。”酒吧老板叼着半截烟，笑眯眯地打量他，“不是金盆洗手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板整个人堵在门外，将屋内的挡得严严实实。
“TAGL乐队近半年的演出费，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哎呦，原来是替人要债来了。”老板掐灭烟，语气依旧轻佻，“是伊音让你来的？”
酒吧老板不知道主唱伊音的真实身份，却对伊音的性格行动了如指掌。
据宋凌凡了解，TAGL中，只有伊音和老板矛盾最深。
宋凌凡不说话，老板便当宋凌凡默认：“最近上面管得严，酒吧生意也不景气，小朋友，不是我不想给，是真拿不出钱。”
“你的难处我理解。”宋凌凡主动让步，“但是我和她有约在先，我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恐怕让你失望了。”老板耸肩，“我现在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能不能掏和愿不愿意掏是两回事，我可听说您最近又谈成一笔‘大生意’，怎么，那位老板没给你抽成？”
话说着，宋凌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室内瞥。
酒吧老板愣了下，笑道：“提什么成，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些传言。”
宋凌凡掏出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一张照片出现在老板眼前。
原本似笑非笑的脸勃然变色，酒吧老板四下环顾，一双疲惫的目光死死咬着他，沉声：“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照片？”
宋凌凡收回手机：“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不想这些照片出现在公安局局长桌上，就把这一年欠伊音的钱连本带利还回去。”
老板叼着烟，眯了眯眼：“你个毛头小子也敢威胁我？”
“我是替伊音办事。”宋凌凡毫不畏惧地对上他杀人的目光，“这些话，是伊音的原话。”
二人焦灼对质着，直到老板抽完最后的半根烟，才慢悠悠地说：“宋凌凡，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你这份工作。”
硬的不行，他便想打感情牌了。
宋凌凡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人从走廊尽头跑来，在老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老板蹙眉：“人现在在哪儿？”
“在休息室。”
老板瞥了眼宋凌凡，垂眸思索一瞬，转身回了房间。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看到沙发上有一道曼妙的黑色身影。
是她吗？
宋凌凡还在脑内搜索能对上号的人名，此时，酒吧老板又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有厚度的信封。
“这里面有一千，先抵一部分利息。”老板说，“剩下的，日后我会按月寄给她。”
说完，老板把信封往他手里一塞，匆匆走了。
宋凌凡捏着信封，看了眼手机信息，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寄”？
都二十一世纪了，直接线上转账不是更方便吗？
“你什么时候拍的那些照片？”去给颜亭云送钱时，宋凌凡质问她。
颜亭云不紧不慢地数着钱：“重要吗？”
“你会被他们惦记上的。”
“我知道。”颜亭云说，“我就是让他们‘惦记’我，最好能来主动找我。”
说罢，颜亭云歪头思考几秒，摇头：“以他们的胆量，估计不会主动上门。”
“为了钱，你连命都不要了？”
“没有钱，我才会真的丧命。”颜亭云话锋一转，“听说你最近在筹备出国留学的事？”
宋凌凡一直在争取出国名额。
出国留学，对从前的宋凌凡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但现在，宋凌凡身后有洛老太太的支持，又洛家父母的帮助，出国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是啊，手续快办完了，等期末考试完，我就该走了。”
颜亭云倏然打断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国做交换生。”
“什么？”宋凌凡以为自己听错了。
颜亭云起身倒了杯水，出神道，“快临近高考，别家都是按照学校节奏让孩子安心备考，洛家却着急把你们往外送，嗯……怪可疑的。”
“不过人各有志，你们要是真想出国镀金，我也拦不住。”
宋凌凡搞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颜亭云瞧出他的不信任，也不解释，面带微笑，礼貌将他送出了门。
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闭门羹后，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宋凌凡似乎明白了那日颜亭云话里的意图。
宋凌凡本想找机会去颜亭云家问个清楚，没想到颜亭云和方婧也闹了别扭。
颜亭云向来对宋凌凡熟视无睹，没了方婧在中间牵线，宋凌凡谁也搭不上话，弄得他两边不是人。
后来打听到她们和好了，宋凌凡正想上门问个清楚，颜亭云突然找上了门。
“一句话，把出国名额让给洛景鸿。”
颜亭云很干脆，宋凌凡被她的气势震慑，哑然失笑：“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以你的作死程度，用不着我动手，你们的塑料情也长久不了。”
宋凌凡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调：“给我一个不出国的理由。”
然而颜亭云似乎根本没打算瞒他，从手机里调出一份录音：“洛氏这两年急需开拓海外市场，T国是他们的海外市场之一。”
宋凌凡忐忑点开录音，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膜：“这次出国，切记一定要和史密斯夫妇打好关系，我们需要他们的产业链。”
“这人背景不太干净，信用也……”是洛景鸿的声音。
录音戛然而止。
抬头一看，颜亭云收回手机，说：“史密斯夫妇名下有黑白两条产业链，一条是芯片开发，一条是军火走私，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条？”
对洛家来说，其实这两条路都可以选。
但是洛氏公司要上市，必定不能选第二条路子。
那只剩芯片开发了。
颜亭云像是参透宋凌凡的想法，笑了笑：“洛氏集团有史密斯夫妇最需要的核心技术，如果他们两家达成合作，将会是共赢。”
“所以呢？”宋凌凡说，“和我出不出国有什么关系？”
“你想让他们合作吗？”颜亭云问。
宋凌凡蹙眉：“互利共赢的事，有什么理由不合作？”
况且如果合作是他宋凌凡一手促成，对于宋凌凡在洛家的威信力也有所帮助。
“我不想让他们合作，洛景鸿也不想让他们合作，而你却一心促成他们合作，你瞧，不许你出国的理由不就出来了吗？”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你大可以试试。”颜亭云打了个响指，“如果你不想这些年努力功亏一篑。”
颜亭云向来说到做到。
“真是个疯子。”
宋凌凡说。
“你有病吧？证件手续都办好了你反悔了？”
宋凌凡侧身避开投掷来的靠枕，下意识看向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方婧。
方婧忽略他投来的求助目光，抓了一把瓜子：“出国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长长见识，别一天像条狗似的围着我家亭云转。”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洛景鸿脸涨得通红：“我乐意！”
方婧白他一眼，继续嗑瓜子。
洛景鸿闹了一两天，后来洛老太太亲自出面，出国这事才算彻底平息。
宋凌凡的怒火却再无法平息了。
送走一个洛景鸿，又来了一个颜亭云，如今最信任自己的方婧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在和他对着干。
宋凌凡想不明白，到底是他做错了，还是他们从来都没有理解过自己？
再这样下去，宋凌凡真的要被他们逼疯了。
不能再被他们的节奏带着走了。
后来洛景鸿出国，颜亭云专心比赛，方婧忙着在各个补习班周转。
宋凌凡通过洛卓彦的人脉，顺利进入洛氏集团实习。
“宋凌凡，你让我恶心。”
宋凌凡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他们之间的感情。
转念一想，或许她只是在闹别扭呢？
方婧总是这样，用最幼稚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
也就是洛景鸿和颜亭云愿意宠着她，不然以方婧的双商，怎么可能在人心纷乱的洛氏活得天真无邪。
碍于洛方两家情分，宋凌凡还是做足了面子工作，逢年过节都为方婧送去一份昂贵的礼物。
她千方百计嫁给他，不就是图这些吗？
宋凌凡或许想错了，但他绝不会承认，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原则。
好感度停滞不前，报复却还在继续。
为了接触上流社会，宋凌凡说服了洛家小叔，转入青临，开始与圈子里的富家子弟接触。
从旁人口中听说洛景鸿故意搞砸生意后，宋凌凡的心情毫无波澜。
洛景鸿比想象中的更愚蠢。
明明有千百种方法完美回避此次合作，洛景鸿偏偏选了一种最极端发方法。
这下，不光史密斯夫妇不会和洛氏合作，恐怕日后洛家也不会再信任洛景鸿了。
这样也好，此事一出，洛景鸿恐怕再无翻身机会了。
洛景鸿回国的时间比宋凌凡想象得还要早。
听说洛景鸿是秘密回国后，宋凌凡知道，机会来了。
宋凌凡找到之前骚扰过颜亭云的醉汉，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演一出戏。
后来的事有些超出了宋凌凡的预料范围。
“我没动手啊！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那人叫苦不迭，“我不值得为了几千块钱把我送进去啊。”
虽然不理解洛景鸿为什么要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