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
优秀的学子,强大的师资,精湛的学术水平,再加上环境宜人的校园,让这所学校成为了无数学子心驰神往的存在。
暖橙色的阳光下,初入蓟大的高挑女孩儿将一头乌发绑成了松松的马尾。
白T恤,帆布鞋,包裹着修长美腿的牛仔裤,满满都是大学女生的青春朝气。
女孩儿176的身高已是相当出众,身边同行的俊美男人却仍比她高出半个头,仅仅是并肩,就引来周围艳羡的目光无数。
他们就这样走过校道和图书馆,走过体育馆和人工湖。
春去秋来,情人坡前,女孩儿终于鼓起勇气牵向男子的手。
“沈哥哥……沈学长……”和煦晚风将脸颊的烫意吹散,他从来都是她眼中无可取代的风景。
而男子也予以了她如愿以偿的回应,玉白手指沿着二人交握的手掌上滑,碰触到手腕的位置,攥紧,拉近。
一寸一寸,他将那道独属于他的檀木冷香喂进她的唇舌。
那一瞬,夜幕取代白昼,所有的感官都在放大。
她终于拉着清冷的神子坠入红尘,春光潋滟。
……
凌晨三点半,季沐子□□地从宿舍床上惊醒,薄棉的春秋睡衣被汗水浸得透湿,白皙的脸颊也因为适才旖旎的梦境,洇出一抹绮丽的艳色。
是春梦。
并非第一次,但却是进展最深入,也最激烈的一次。
他都那样了,你居然变本加厉地馋他身子,你下贱。
季沐子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梦中风光霁月的沈哥哥褪去颜色,她又想起了男人那苍白的脸色和细弱的双腿。
都说深夜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这一刻,她突然特别特别想哭。
当唐媛早上起床的时候,季沐子已经在宿舍凉台吭吭哧哧地洗睡衣了。
她床下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属于她的早点。
皮蛋瘦肉粥只剩一点余温,可见她的大美人舍友不知道起得多早。
唐媛从暖壶里倒了热水温粥,顺便溜达到凉台,和季沐子道了声“早”。
“训练紧迫的时候恨不得三个闹铃吵不起,退役日期定下倒来精神了。”
唐媛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季沐子教练的语气。
“你沈哥哥昨天给你调的那杯酒里掺鸡血了?”
季沐子把洗好的睡衣晾到晾衣杆上,几缕碎发顺着耳边垂下,阳光下的侧颜清绝:“我那杯是白的,你那杯才是红的,要掺也是掺往你那里掺。”
唐媛看出她仍然情绪欠佳,便不再和她逗闷子。
刚好粥温得差不多,人就坐到了电脑前,边吃早餐边剪辑昨天拍摄的视频素材。
因为都是体育特招生,步入大学也是训练拿成绩优先,所以学校为季沐子和唐媛安排了二人寝,和博士生同等待遇,寝室中自带凉台和独立卫生间。
将洗衣盆中的剩水倒入洗手池,季沐子又拖了一遍卫生间的地。
总算心情平静了些,然后才搬来自己那把椅子,坐到了唐媛身边。
“后半段发我吧。”季沐子说,“两个人一起弄快些,争取中午前发出来,省得晚上撞大博主们的直播时间,流量不好分。”
唐媛点点头:“最近咱们提高了更新频率,涨粉速度也快了,就是找上咱们的商单还是不多。”
季沐子看出唐媛是有些着急:“变现哪有一蹴而就的,反正咱们节省点,现在的收入也够支撑毕业后的生活,前期把粉丝量积累起来就好了。”
没错,季沐子和唐媛都不打算退役也毕业后进体制,按部就班地转行做教练员。
比起那种能一眼望到头的工作,两个在竞技体育赛场上敢拼敢闯的姑娘,都想去看看外面更加广阔的世界。
当下便是从运营好手头的账号做起,换个赛道继续做有挑战性的事情。
中午十二点,“积木汤圆”准时发布了探店“心尘”的视频。
由于“心尘”的热度正盛,她们的拍摄风格也讨喜,所以视频的各项数据都增长很快。
得益于此,唐媛的收入焦虑暂时缓解。
季沐子却紧盯那几个声讨“极品帅哥果然是店家炒作”的高赞评论,美目氲起薄怒,越看越生气。
“沈哥哥才不会做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
季沐子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葱白指腹从举报选项上移开。
“若真想炒热度,单凭沈哥哥的脸,直接让人拍了照片放上去不是效果更好吗?”
“这倒是。”唐媛表示赞同。
她自忖人间清醒,一心搞钱搞事业,过去一直瞧不太惯季沐子提起她沈哥哥就会化身恋爱脑,今天难得实事求是。
“昨晚你沈哥哥给咱们调酒,因为确实太养眼了,我本来想拍几张佐证传说的真实性,但被店员制止了。”唐媛说,“瞧出咱们是做自媒体的,说店随便拍,老板不行,他们正经开店,不卖老板的脸。”
季沐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家沈哥哥那张清贵矜冷的脸,襟襟鼻子,沮丧心疼的情绪总算没那么重了:“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这一段?”
唐媛做无辜状:“我有心说,你也没心听呀!难过得和什么似的,李湛看你那个样子,嘴贱的混蛋德性都收敛了不少。”
提起煞风景的人,季沐子顿时面色一僵,纤白透粉的指节抵上眉心:“他没追问我怎么了吧?”
唐媛耸肩,戳开微信界面,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季沐子面前:“不问就怪了,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季沐子松了口气。
正如唐媛昨日所抱怨的,但凡涉及到她的事情,没人抢得过李湛。
这货是个表白喜欢的女孩儿不成,就转而致力于劝退女孩儿身边其他追求者的大缺大德狠人。
季沐子之前无所谓。
不是李湛,又不可能那些被他劝退的人。
但从今往后不行。
他是狠人,她就豁出去当个“狼灭”,比他还多两点一横,总之绝不允许他打扰她的沈哥哥。
吃过午饭,季沐子便直奔“心尘”酒吧排入场队。
昨晚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心慌意乱下,她想说的话一句没说。
如今思量再三,她觉得还是应该把相认列为目前的当务之急。
毕竟这件事拖久无益,大不了她别的一句不多问,包括他的腿……
才不是木头美人:我做好准备了,见到沈哥哥就上前表明身份,沈哥哥,我是季沐子,只主动说这一句,剩下的他和我说什么,我就顺着他聊什么。
下午一点半,顺利排在第五号的季沐子,如是给唐媛发了汇报进度的微信。
唐媛很快给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顺便提醒她注意眼神。
盯腿毋庸置疑失礼,一直如狼似虎地盯着脸也不行。
切记他们在她十七岁之后就没见过面,只要她沈哥哥不是个会对未成年少女图谋不轨的死变态,之前便只可能拿她当小妹妹。
于是季沐子立刻素整神色,纤手在领口处扇了两下,又在白皙的漂亮脸蛋上拍了拍,算是彻底将昨夜那场作孽的春梦压实在了心底深处。
“心尘”每天只接待三十桌客人,四点半左右店员会陆陆续续到,留一人清点队伍,为今日进店的客人发放号码牌,剩下的则先行进店做营业准备。
算上今日,季沐子是第四次来这里排队,相关流程早已摸得门儿清。
而她也由此做出判断,沈哥哥应该并不会很频繁地过来店里。
否则若是常有老板坐镇,店员们不太可能养成这么强的自主性。
嗯,看来不能寄希望于一两天就等到人。
空等过第一天后,季沐子在晚上十点准时离开,卷翘睫毛微垂,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然后便理所当然有了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五天,她在前往“心尘”的地铁上接到了李湛的电话。
“呆木头,我给你接了个活儿,我现在实习的电视台,打算请当红模特苏钰为宣传女性力量拍摄公益广告。”
明明是先斩后奏,李湛的语气却满是邀功意味。
“现在还缺个身高不低于175的背景板,我直接把你的照片资料推给项目负责人了,他让你今天下午四点过来试镜。”
季沐子:“……”
沉默三秒,季沐子将后牙咬出了“咯吱”一声响:“我谢谢你,你给我接活儿前都不过问下我的意愿吗?不去!”
李湛与季沐子同级,都是将在今年六月毕业的大四学生。
季沐子和唐媛的情况比较特殊,之前是体育特招生,又准备转行做自媒体,所以既没跑招聘会也找实习。
视觉传媒专业的李湛则不然,他在一个月前就通过了一家知名电视台的层层筛选,顺利进入其中成为了实习生。
他在校期间成绩优异,个人能力和外表形象俱佳,不出意外等拿到毕业证就可以转正,是不少学弟学妹们钦羡的对象。
“但如果你这次放我鸽子,意外就发生了。”
李湛毫不掩饰自己在道德绑架。
“负责人要是觉得我办事不靠谱,转正的事肯定免不了再考虑,你不来也行,说句‘你养我’,咱们两清。”
人挤人的地铁上,季沐子艳丽的眼尾瞬间染了几分红晕,气的。
若不是顾及自己此时身处公共场合,她百分之百已经对着手机破口大骂,从头发丝问候到他心肝脾肺肾。
当然就算有所顾虑,季沐子也只是放低了骂他的音量而已:“养个头,清个屁,李湛,我真怀疑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辈子才一直绕在我头顶阴魂不散。”
李湛哈哈笑,非但不生气,好像还被她骂到了心坎里一样:“没事儿,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呗,四点哈,地址我发你微信上了。”
挂断电话,季沐子不得不深呼吸数次来平复心情。
继而才点开微信,美眸中怒火稍歇,对着李湛发来的地址纠结半晌。
最后到底认了命,在地铁停稳靠站后下车,换到对面的方向,重新往回坐。
受到沈哥哥的影响,季沐子从来都致力于让自己活得真诚坦荡。
她当然不欠李湛,但谁让他们除了是同学,还有一层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呢?
而且自妈妈那辈起就是相当要好的朋友,曾经在她和妈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李湛的妈妈仗义伸以援手,才令她们母女熬过了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岁月,将往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想到这里,季沐子管理好思绪,尽量不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除了幼年,还有青春期。
有人为她驱散阴霾的前置条件,是某个坑货先为她招来了这些阴霾。
不过恩归恩,怨归怨。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总不能让李湛因为她丢了工作,那样家里的大人会跟着发愁,她不想妈妈为难。
三点五十五分,虽然本身没对这次试镜抱有什么期望,但季沐子还是没给李湛掉链子,准时出现在了试镜地点。
就……随便撑个人场。
季沐子这样想着,脸上顶着为她沈哥哥准备的日常淡妆,就昂首挺胸地站去了场记安排的位置。
先静态再动态,还要配合道具摆Pose走台步,试镜时间比她想象得久。
待到她换回自己的衣服,捏着便利店买的三明治,重新坐上前往“心尘”的地铁时,已是晚上七点一刻。
虽然早过了“心尘”的排队时间,但她还想趁着今日营业未结束去瞧上一眼。
她自是不知,将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因为她这个老板特意交代要关照的人没有如期而至,“心尘”的店员已经将汇报情况的电话,打给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语气格外小心翼翼。
在店员的印象里,这间酒吧的来客从不乏身份显贵的富绅名流。
可向来只有他们低声下气阿谀老板的份,让老板上心关照的,这女孩儿是破天荒的头一个。
还有老板那日亲手为她调的酒。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将可可甜酒换成了可可液的天使之吻,寓意是无尽的祝福和好运,老板从未调过如此温柔的酒。
果然,听了他的话,老板沉默许久,约莫半分钟,才用略微沙哑却丝毫不容置疑的声音开口。
“清场,我过去一趟。”
店员困惑不解,试探着提醒:“可是那位小姐……今天刚好没来。”
电话另一侧的男人又沉默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淡漠。
“她不会再来了。”
男子的声线仿佛裹着冷霜清雪,丝丝浸出怅惘和释然。
“也好,这里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他背负着再也回不去的曾经,而她青春正茂,未来可期,是一定要向前看的。
当季沐子风尘仆仆地赶到酒吧,明明还不到八点,窗口却仅剩一点昏黄灯光。
她透窗望去,也只看到一抹茕茕孑然的消瘦身影。
是他。
是她的沈哥哥。
季沐子的心跳漏了半拍,脚步也跟着慢下来,唯恐惊扰到什么一样,轻轻将酒吧的木门推开缝隙。
时隔五天,她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他。
就坐在她这几天坐过的卡座,骨节分明的长指擎着烟,清隽的侧颜缭绕在烟雾里。
烟头的火光猩红,幽幽晃进他较常人略浅的棕褐色眼眸,道不尽的幽邃冷沉。
“沈哥哥……”
她这声唤,好似穿透时光而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沐子望见冰雪消融,终于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也早就认出我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