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颜心猛然一紧,手边有人递来纸巾。她抬头,一双轻佻的桃花眼,笑意浅浅和她打招呼。
“小舅……”孟朝颜记起他,连忙改口,“谢谢,请问怎么称呼您?”
苏栀的小舅舅。
男人在她旁边若无其事坐下,“傅祈年。”
孟朝颜感觉他的眼神毫不收敛,像一双肆意的手,放荡地在她身上动作,要彻底看穿她一样。她尴尬地挪开视线,随口问,“傅先生怎么在这?”
他吊儿郎当地往椅背靠了靠,饶有兴趣逗她,“我来偷偷打探竞争对手的军情。”
孟朝颜红唇微张,震惊地回看他。
他挑了下眉,笑得更欢,“怎么?打算告诉你那性冷淡老公?”
孟朝颜懒懒垂眸,“我对生意的事没兴趣。”
转念她想到一件可怕的事,环顾四周,刷地脸红,“你……”
傅祈年指尖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玩,“对,我在后面的休息间睡觉,看了场索然无味的吻戏。”
孟朝颜:“!!!”
她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如果是沈易安,一定会很有教养默默离开,不会让人难堪。
“我谢谢你老公,要是换个人……”傅祈年视线没离开过她,顿了下,笑得更浪荡:“近距离实景观看动作片,怪尴尬的。”
孟朝颜很生气,她难过得要命,他还在开玩笑。她想发火,但又不能像他那样没礼貌。她起身,微微颔首,“借过。”
他拖腔带调的声音在孟朝颜身后响起,似在安慰她,“有什么好难过的,换个人就解决的事。”
孟朝颜没有坐沈易安安排的车回去,她和苏栀吃饭,傅祈年也在。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包厢。
孟朝颜心事重重地笑着,苏栀不停投喂她:“受不了你们南方女生,一个个都A4腰,给我吃!”
“瞧这害了相思病的可怜样,还有我们办公室那群小姑娘,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收起那上赶着的便宜样,沈易安他就是个男人而已。没见到就没见到呗。”
傅祈年懒散地搭腔,“就是。”
苏栀瞥他一样,“有你什么事,你还不如姓沈的,臭浪子。”
“那不好说,”傅祈年敲她脑袋,“傅栀子,对长辈尊敬点。”
孟朝颜讷讷说,“见到了。”
苏栀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一见钟情,移情别恋了!虽然你老公不怎么样,但爱工作总比爱女明星好吧,沈易安就渣男一个。”
孟朝颜顿时警觉,“什么女明星?”
“沈易安喜欢玩女明星,他来京市是方便他玩,他好像结婚了的。”苏栀奇怪地看她一眼,给她盛碗汤,下巴努努傅祈年,“不信你问问这位,他们花花公子圈传出来的。”
孟朝颜忽地感觉一阵晕眩,眼前火锅的白热腾腾把世界都模糊了,她急急忙忙想做点什么缓解不适,伸手抓筷子。
“当心。”
桌上一阵刺耳的叮叮当当响,一只大手抓住她,包裹住她的手,孟朝颜回过神,傅祈年的手背红透了,帮她挡了还在微微沸腾的汤。
孟朝颜歉意万分,懊恼地皱眉,“对不起。”
傅祈年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没事,一点都不疼。”
苏栀静静地看两人,眼神越来越诡异。不正常,这两人都不正常。
这场意外经过服务员的麻利处理,几分钟后恢复平静。
气氛有点滞塞,苏栀继续刚才的八卦,“据说沈易安的老婆蛮普通的,不太上得了台面,他交际从来不带老婆,长相中下……”
傅祈年懒洋洋打断她,视线始终没挪开孟朝颜,“瞎讲,人家长得跟天仙一样。”
孟朝颜肤白,五官精致如画,像从古典清丽的仕女图中娇气柔美地走出来。
“有人暴殄天物。”他阴阳了句。
苏栀感觉更不对劲,开怼:“有你什么事……”
“栀子。”
孟朝颜声音很轻,却蕴含着无限的悲伤,让人不忍。
“沈易安是我老公。”
苏栀:“……”那真是有点不幸了。
*
孟朝颜听着一夜淅沥的春雨,失眠了。
不知道苏栀的八卦是不是真的,不过,孟朝颜并没有机会纠结太久。早上,苏栀打电话告诉她,她老公空降热搜——
#姜以宁约会沈家继承人#
孟朝颜颤抖着手,磕磕绊绊装好微博,神色恍惚地看着那张模糊的偷拍图。
男人高大挺拔,一身考究利落的西服,风度翩翩举着黑伞,手腕的表盘反射出细碎清亮的光。画面雨滴飘零,俊美侧颜在伞下若隐若现,带着几分仙气。
女人则戴着绚丽的珠宝,一手拎着黑色礼服的裙摆,朝他小跑去,大长腿从高开叉中大方地露出来,一条白净纤细的手臂正要搭上男人的臂弯。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年轻霸总爱上骄纵大小姐吗,啊啊啊这雨天氛围杀我。”
“这一对南北联姻,是真的门当户对了,先不嗑了,我赶紧排队投胎去,不然连他们二胎都赶不上了……”
底下全是祝福的。
孟朝颜心一下下抽疼,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被抽掉,手机跌到到边上。
可她忍不住好奇那个女人。过了会,她强打起精神,自虐一样翻人家照片。
姜以宁,姜家的小女儿,父亲是家喻户晓的民族企业家,名校背景,在家里的帮衬下开娱乐公司开得风生水起,自己也下场拍剧玩,玩着玩进了主流奖项。
每张照片都那么明艳大胆、肆意张扬、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野心勃勃、积极向上的生气感。
和孟朝颜没有一丁点像。
孟听书的电话立马来了,孟朝颜脑袋昏昏沉沉,听着她老生常谈的顾全大局,心情更烦躁,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不知道,电话挂掉后,孟听书和沈易安发生了不快。
“易安,沈家的祖训家和万事兴,我这个母亲没教好你,是我的过失。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电话另一端,沈易安一改常态,语气冷淡,“孟姨说笑了,沈家的规矩用不着外人教我。”
“不用教那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朝颜的颜面就是沈家的颜面,我作为女主人,自然要替你给她这个颜面。”
“孟姨,我的妻子我自会关心,希望你能明白,沈家能家和万事兴,是因为沈家人不轻易越界。”
话说到这份上,各自心里都了然,同时挂了电话。
孟朝颜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困得眼皮打架了会,再看热搜,那个话题已经空空如也,宛若清晨这场春雨,淅淅沥沥一阵就停了,太阳出来后,不留一丝痕迹。
她在书房消磨时光,晚上,她在书房沙发眯了会,睁眼时,已经到卧房床上,盥洗室水声哗然。
她起身默默坐了会,听到水声停息,她脑子一空,飞快躺回去。
她也不知道躲什么。
耳畔传来轻轻的气音,沈易安似乎是笑了一下,在她身后躺下,微凉的手指勾着她的。
“还没睡的话能不能听我说?”
孟朝颜小手指缩了下。
沈易安把她转过身,清眸注视她,“媒体乱写的,只是酒会散场的时候打了个照面。”
屋里很安静,他嗓音清朗好听,像夜晚山涧溪水淙淙。
孟朝颜瞬间获得一种解脱感,像得了重感冒,经历了神志不清四肢无力的难受,吃了特效药之后活过来的感觉。
但还是没康复,难受依旧在,她眼前闪过女人修长的手臂挽上他的画面,酸楚充斥心口,“你打伞送她上车吗?”
沈易安耐心地回答,“没有,我把伞给她了。”
翩翩有礼,是他的作风。就像又吃了特效药颗药,孟朝颜似乎从“重感冒”中又好了些,她白天在脑中演练过一百遍质问他的场景,现在却都想不起来了。
沈易安捏着她的下巴,用指腹揉着玩了会,送到唇边碰了碰。他温润的唇徐徐而上,寻到她的,浅浅一啄,然后陡然撬开她轻抿着红唇,放肆往里探索,夺走她的呼吸。
孟朝颜浑身一动,像被点着了一样,柔白纤细的手臂紧紧搂上他。
她爱他,可那种抓不住他的无力感一天天变得强烈起来,只有这个时候,他实实在在地在她面前,抱着她,这一刻她才能完完全全拥有他。
她心底闪过一丝难言的酸痛,自嘲地笑了下,眼眶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沈易安感觉到她的不适,松了力道。他眉眼迷离,比白天多了分勾人的风情,克制地亲了亲她脸颊,耐心安抚她,等她开口。
孟朝颜只是更用力的抱住他。
他吻着她耳语,“可以吗?”
不得不说,沈易安是个教养极佳的人,知道她情绪不对,把选择权留给她。
孟朝颜嗯了一声。
柔和的光晕笼罩住所有的缱绻。
孟朝颜的肤色被深色的被单衬得跟雪一般。标致的脚时而无助、时而恣意地蹭过那无辜的深色面料,跳脱久了,被捞起禁锢到男人宽阔健实的肩上,如同两朵花瓣边缘染了淡绯色的白色洋桔梗,在风暴中娇怯地摇曳。
热烈时,孟朝颜脑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微博那张照片,那个女人抬头看他,眼神光芒四射。
她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你和别人也……也有过这样吗?”
他阖着眼,心不在焉,“哪样?”
孟朝颜眼角渗出泪,手指紧张不安,深深陷入他黑发中,“现在这样。”
他停下动作,空气突然静寂。
片刻后,他继续,嗓音带着情动特有的哑。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