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的目标不是王新华。林渊心想,支撑他报复的最大恨意在于生理缺陷。
沈确注意到林渊一个人站在那边沉思,便走过去关心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林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我之前推测的有问题,他这次的目标不是王新华。”
“上车说?”沈确指了指身后的警车。
“算了,等你们审讯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先回家了,后续辛苦你们了。”
林渊在路边扫了一辆单车,手握着车把手的时候才感到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手心被擦破了皮。
“嘶——”林渊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口袋掏出卫生纸搭在车把手上,然后忍着疼痛重新握上车把手。
到楼道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哥,那些傻缺在网上造黄谣的言论我都保存了,也进行了区块链取证,他们跑不掉的。”
林渊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捏着钥匙,语气冰冷道:“还有那些网暴的人也别漏。”
“我做事你放心,关键还真有人送花圈,被监控拍了下来,也被我当做证据了。”
“谢了,钱给少了和我说。”
林渊走到门口,时好时坏的感应灯灭了。他用手摸索钥匙孔,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客厅的灯。
“林哥,虽然说你是我的客户,但我还是多一句嘴,你给自己存点钱,别跟个散财童子似的。”
“嗯,我不可能一点不存的,毕竟我还有老爸要赡养。”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林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电话挂断后,林渊在手机上看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只剩二十三万了。
“拿了八万,就剩十五万了,得想办法搞点钱。”林渊嘟囔道,他走到房间里拿出急救箱,熟练地给伤口消毒。
第二天一早,他收到好几个人的消息。
林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被消息提示音吵醒的他很不爽,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
即便他睡眠质量差,也从未想过睡前把手机静音。以前是没有睡眠问题,一上床就睡得很沉,从来不担心手机吵醒他。现在则是几乎没人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即便是秦局,忙起来也很少给他发消息的。
林渊赌气般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在床上挺尸了半分钟,怒气消散一半儿后才打开手机看消息。
王医生:你爸爸之前的医生有联系过吗?
沈确:这次谢谢你,帮了大忙了,今天上午十点审讯
陆行:考虑来刑侦队吗?除了正常工资,我额外给你3k
秦局:今年你妈妈的忌日先别回去了,我替你去看,照顾好你自己,药别乱吃,明天或者后天我去看你,要是发现药片数量不对,我可要收拾你的
安慧和:昨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你手好像受伤了,现在还好吗?
周成:对不起,我之前犯浑了,你还来队里吗?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郑重道歉
除了陆行的消息,林渊都一一回复了,他先回复了秦局:——秦姨,今年我妈忌日就不回去了,但后天得回去一趟,去找我爸之前的医生,再去看看我妈
他起床把床头的书放到抽屉里,抓起桌上一板红色药片,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
“吃吧吃吧,都给吃了去。”林渊抠出四粒扔进垃圾桶里。
洗漱完后那阵烦躁彻底消散,吃了一颗药后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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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打着哈欠走进来,昨晚在医院他和周成轮着守,他守后半夜。
“老大早啊!”杨晓檬抱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正准备往审讯室去。
“等等等,”陆行喊住她,拿过文件夹说:“我和张叔去。”
“啊?”杨晓檬迟疑了一下,把文件夹交给陆行后问了一句:“老大你真不要休息休息?小心猝死。”
“盼着我点儿好的。”陆行用文件夹拍了一下她的头,转身走去审讯室。
杨晓檬朝他身后吐了吐舌头,轻哼一声,刚转头目光撞上林渊的眼睛,她惊呼一声:“哎呦我天!”
林渊脚步一顿,懵了一瞬迟疑道:“抱歉?吓到你了。”
杨晓檬笑出了声,她说道:“没有没有,就是你出现得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林渊你也太厉害了吧,之前推测出来的都对上了,你是不是会魔术啊?”
“夸张了,”林渊笑了笑,“陆队呢?”
“那边,”杨晓檬手指了一个方向,“审讯室。”
“谢了。”
他走到门口,陆行和张兴国还在审讯室外面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渊故意咳嗽一声弄出动静,两人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诧异。
“哎哎小林啊,你这次真是帮了大忙,是我们这的大功臣啊。”
张兴国固然是真心夸奖他,但还夹杂着人情在里面。林渊听出来了,他谦虚说道:“我只是给了几个推测罢了,功劳是大家的。”
“小林还是谦虚了,我们先不和你聊了,进去审讯犯人。”张兴国笑盈盈指着里面,拿着文件夹往里走。
“陆队等一下,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林渊伸手拦住陆行。
张兴国看了一眼,识趣地留给两人独处空间,只嘱咐了一句:“快点啊。”
“什么事情?是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不是,那件事我考虑考虑,我想说的是陈清明他昨晚的目标不是王新华,他的目标应该是一个女人。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妻子或者交往对象,如果没有的话,他可能是去pc了。”
“行,我先进去。如果真是这样,还可以顺藤摸瓜把窝点给端了。”陆行虽然很想知道林渊又是怎么推测出来的,但当下的事情更紧急。
“我就协助到这里了,陆队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好,你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
你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
多么耳熟的话啊,当年他离开鹤白市的时候,有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
审讯室内
张兴国:“姓名。”
“陈清明。”
“性别。”
“……男。”
“年龄。”
“三十。”
“你和三名受害者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为什么杀了他们?”
陈清明听到这个问题,冷笑一声反问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陆行沉下脸,挑着他的痛处问:“是因为你生理存在缺陷从而产生报复社会的想法对吗?”
陈清明被戳到痛处,表情扭曲起来,他狠狠咬着后牙槽,凶狠说道:“去你妈的!”
陆行:“你生气是因为我说对了吗?”
“说对个屁!”
“你昨晚想杀的人不是随机选择的吧,是一个女人吗?为什么那么恨她?”
陈清明没有直接回答,他破口大骂道:“她那种猪狗不如的蛀虫就不应该活着!”
看到他这样过激的反应,陆行知道林渊推测对了,他和张兴国对视一眼,张兴国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问道:
“那个女人是你妻子还是交往对象?”
“都不是,但昨晚没有你们的捣乱,她已经能成为我的妻子了。”陈清明仰起脸,回忆昨晚的计划,痴迷说道:“我给她准备好了结婚戒指,朴素真诚,象征我们纯洁的爱情。”
“她是谁?”
“王燕子,”提到名字,陈清明激动起来,“她是个坏女人,你们怎么能容忍这样一堆坏女人存活在世上!杀了她们为民除害!”
陆行拳头硬了,要不是身份在这里,他真的想打陈清明。
张兴国:“你是用挎包里的尼龙绳杀了他们对吗?”
“对。”
“有同伙吗?”
“没有。”
张兴国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认识他吗”
陈清明盯着照片,摇头。
张兴国目不转睛观察着陈清明的表情,“可你们不是同一个福利院里出来的吗。所以,你撇开与他的关系是想包庇吗?”
“没有!没有!!他一个疯子能杀个屁的人!”
“你把犯罪过程如实说,他杀不杀人我们会查实。”
陈清明扬起头,享受着几十年来没有得到过的幸福感,幸福地回忆着自己杀人的经历,“他们被我用绳子勒住的时候,脸上浮现的害怕太美了,那么多年,他们看我只有轻视同情和漠视,除了我的猎物,他们会害怕。像见到保佑他们的神那样,敬畏的同时带着害怕。”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有的我会用听话水,尤其是王燕子那狗日的,花了大价钱搞到浴盐,我想象出她濒死前的状态是最美妙的,像条狗一样在地上抽搐。”
说完,他兴奋地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听话水和浴盐你是从哪搞来的?”
“网上买的。”
张兴国目光深沉锐利地盯着他,“听话水网购不难,浴盐你是怎么网购的?是有人联系你吗?”
陈清明:“附近酒吧里,王哥卖给我的。”
“对了,你不是好奇我的作案理由嘛,反正我杀了那么多人,也活不了了,我就告诉你吧。”陈清明突然往后一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说。”
“你学过鹅鹅鹅,白毛浮略少,红掌拨清波吗?”
张兴国皱了一下眉头,厉声说:“说重点,还有,是白毛浮绿水,鹅鹅鹅后面还少了一句曲项向天歌。”
“是吗。”陈清明低下头,似乎是在为自己惋惜,他自语道:“我还是挺适合读书的,几十年了还能记对两句。”
就在张兴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陈清明继续说道:“我七岁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出去发生了车祸,结果就活了我一个人,那些狗娘养的占了我家房子把我撵出来,所以我被送进了儿童福利院。你说的没错,疯子也在福利院,他那个时候比我小一岁,天天跟在我身后喊哥哥。后来我长大一点儿,被院长喊去一个小房间,在那个房间里我被他猥亵,之后他喊疯子去,我就把他打了,也是那个时候被疯子看到了,才被吓疯的,原先他不疯的。”
“他原名叫什么?”
“不记得了。”
张兴国:“你继续。”
陈清明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之后我们就被撵出来了,我也不可能带着一个疯子生活,就把他扔到天桥下自生自灭了。”
“所以是从小埋下的恨对吗?”
“是。”
“你给死者摆的姿势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在模仿小房间里的一幅油画,画里的人跪拜的样子跟狗似的。”
真的是在模仿,张兴国想起之前开会,小陆说过那个林渊提醒说尸体摆出的姿势还有可能在模仿,真被他说中了。
陈清明吞咽一下口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放低音量继续道:“那个院长私底下做的生意可脏了,像什么听话水和浴盐在他那里轻轻松松就能得到。而且,福利院虽然被封了,但院长应该还没有死吧。”
他想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