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划过时溪的脖颈处时,时溪身子一颤,汗毛竖起。
时溪偏过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道蓝线,抿了抿唇。
温如玉眼里闪过嘲弄,正要继续,却听见她开口了。
“你不必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时溪毫不掩饰地道,“实在是虚伪。”
温如玉手中的动作没有继续,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时溪的眸子,道:“公主这般怀疑本君的心意,实属让人伤心。”
时溪鼻间轻“哼”了一声。
“我之前思前想后,想不明白堂堂玉如君为什么会把我拐到这个地方来。”时溪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因为她在等温如玉接话。
好在,温如玉接茬了。
“意思是公主现在想明白了?”温如玉来了兴致,但是并未起身,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动作。
时溪示意他起开,但是温如玉却装作没看见。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不能急,不能急。时溪见他不动,便不打算继续说。
温如玉那双桃花眼盯着时溪,见她不开口也不着急,手掌覆上她的肩膀。
他的掌心摩挲着她肩膀,有往下的趋势,而另一只手将时溪的手紧紧禁锢在她的头顶上方。
时溪实在忍无可忍,道:“你看我的时候,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情意。”
温如玉看她的眼神出卖了他,即使是像现在这样暧昧的姿势,他那双桃花眼里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那种想法的意思。
“哦?”温如玉看着她,好似有些失望,“公主的意思是曾经见过深情款款的眼神了?”
深情款款……时溪的脑海里无端回想起蓦阑的脸,以及那夜他炽烈灼热的眼神,好似要把她吞进去。
蓦阑总是这样望着她,她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公主这是想到了谁?雒阎吗?”
温如玉的声音使得时溪回过神来,她一步步分析道,“这么多天了大哥还未找来,想必这个宫殿并不是在那三界之内。”
时溪并没有猜错,玉宫确实不在那三界之中,因为温如玉的一项能力,在三界内都极其极其罕见,那就是能撕裂时空。这也是为什么温如玉分明破开了封印,但是仙界仍然不知道他的行踪的原因。
“如果我是你,在抓到猎物的时候,保险起见会立马打开通往巢穴的时空通道。”这一点时溪也思索了一段时间,因为温如玉大可抓到她之后直接将她带回玉宫,也就不会以至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增加不确定因素。
温如玉听着她的分析,示意她继续。
“可你明明抓了我,却让那辆马车在那个世界在空中飞了很长一段距离,很明显,你并不打算第一时间抓我回来。那时我并不明白你的意图,然而当我大哥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说得通了。换句话说……”
时溪故意停顿了一下,盯着温如玉的眼神,不想放过他的任何反应,“那时候你真正想见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大哥。”
所以才会把她当作诱饵,为了引出魔尊雒阎。
这一点稍微冷静下来就能想到,温如玉此举着实奇怪。但如果目标不是她,她只是个诱饵,那就容易说得通了。不过问题又来了,温如玉怎么不直接去找雒阎?
“没想到那时你作为俘虏,不仅不慌乱,还能思考到这些,着实不错。”温如玉重新审视了一下她,挑了一下眉,“不过凭此怎么能否定本君的心意?”
当温如玉听到那句“你真正想见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大哥。”的时候确实有一些愕然,应该是没有想到会被时溪发现。
时溪也想过其他可能,其实也许时空通道的打开需要一些时间、距离或环境的条件。
但是这点很快就被时溪否定了。因为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温如玉能完全掌握打开通道的地点和时间,只是打开通道需要耗费大量魔力而已。
这就说明,那个时候,他是故意而为之。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话才是重头戏。时溪已经完全不管接下来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她只知道,现在她要保住自己。
“既然你是被前任魔尊所封印,那么你对前任魔尊及他的亲人应该是仇视。那日你明明有机会杀了我大哥,既报仇雪恨,也能顺势当上魔界之主。”时溪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冷静,“可你选择了放虎归山,斩草不除根的道理堂堂玉如君怎么不知。”
如果说刚刚那点勉强算是温如玉的倏忽的话,那这一点就实在说不过去了。雒阎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而是一头猛兽,温如玉这可是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温如玉的脸色仿佛凝住了,看不出悲喜。
时溪并不打算收住,因为她不想再和温如玉玩那种假惺惺的爱情游戏。尽管受困于他,她也不能任人宰割。
那个时候也有可能是:温如玉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其实早已魔力不支,而雒阎虽然受了重伤但依然能继续作战。所以温如玉选择了抽身离开。
然而,在与大哥战斗后,温如玉仍然能轻易地打败蓦阑,打开死亡领域的通道,说明他那时分明有余力,根本不是魔力不支。
所以很简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自然是因为玉如君根本就没打算斩草除根。”时溪肯定道。
她语气冷静、吐字清晰,让人觉得她并没有信口开河,而这些推理想法在这些天的确在她心中经过数遍打磨。
温如玉身经百战,成为了曾让魔界闻风丧胆的魔头。这就不仅表明他实力强大,同时也能从中猜到他不会在战斗中犯放虎归山这么低级的错误!不然早在这弱肉强食的魔界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所以,他为什么明知如此却故意为之。
“哈哈哈——”温如玉起身,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着她,“不愧是公主,别说雒阎了,就是本君说不定也会迷上像公主这样的女子。”
时溪从这看似暧昧的话里嗅到了几分不悦的情绪。这种不喜并不是愤怒,反而更像是醋意。
在这些天,时溪敏锐地察觉到,温如玉只有在提到雒阎心仪她的时才会露出这种语气。
“想必当初玉如君将前任魔尊的夫人强行带到这个宫殿的时候,也是如此惺惺作态的吧。”时溪揶揄道,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一个囚犯应有的。
时溪能感受到温如玉身子微微一顿,他转过身,脸上笑意收敛,眼神透出冷意。他抓住时溪的手抵在床上,似乎想直接用强硬的手段。
难道弄巧成拙,让他恼羞成怒了?
她知道了一个他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或许也不叫秘密。
温如玉去解她的外衣。
“温如玉!所有人都认为你觊觎兄弟的女人,但其实根本不是!”时溪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雒历的妻子。”
温如玉整个身子僵住,一瞬间他似乎感到不知所措。
时溪:“你自始至终想要的是雒……”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温如玉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折断她的脖子。
时溪不再说下去,温如玉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两人都没有说话,时溪只觉得她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咳咳——”时溪的瞳孔竟然变成蓝色,“我……猜对了吧。”
温如玉竟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沉默在两人之间,片刻后,温如玉一声不吭倏地起身,背对着时溪,时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大步离开。
确保温如玉离开之后,时溪才舒了一口气,伸手摩挲着自己手腕上那道蓝线,嘴角露出一个浅笑。
这次很险,但是好在保住了自己。
时溪在玉宫的这些天不断思考着这些可疑之处,最终得出了这个惊人的推论,但是她的想法却不是空穴来风的。
温如玉在雒历登上魔界之主的当天送上宝剑,这并不奇怪,奇就奇在谁会取自己的骨头来铸剑?取骨铸剑只是为了给兄弟庆祝?取魔骨势必会折损温如玉的部分魔力,但是温如玉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
而且温如玉当初趁雒历不在魔界的几天将魔尊夫人抓到有玉宫里来,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看上了魔尊夫人。
温如玉是一个非常喜欢绕弯子的魔族,所以他把魔尊夫人带到玉宫也许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个目的。他是真的要得到魔尊夫人的心呢,还是其实想让魔尊夫人移情别恋?
从今天温如玉的表现看来,更加验证了时溪的推断,那就是他想让魔尊夫人移情别恋,以此让雒历认为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从而厌弃她。也有可能是想看看雒历的心上人究竟有何处过人之处。
只是温如玉未曾想到,魔尊夫人宁死不从,甚至死在了他的玉宫。
而雒历则是大怒,紧接着将温如玉封印。可雒历不仅在与温如玉的战斗中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同时也无心打理魔界,后来因伤去世。
温如玉解封之后,发现雒历早已离世。
可掌控魔界的是前任魔尊之子——雒阎,在魔界的传说里,雒阎对时溪的重视与宠爱也是非同一般的。而时溪恰巧又是由人族入魔,在魔界看来,前任魔尊喜爱人族女子,现任魔尊阎罗王也喜爱人族女子。
于是温如玉如今故技重施,一则想让时溪背弃雒阎,二则想弄清她是不是有何过人之处。
时溪思索着,或许是因为她与雒阎并非亲兄妹,大哥流落人界时曾在她家与她同住过几年,情谊深厚,再加上大哥不仅对她宠爱有加,而且不近女色,才会让众魔族误以为雒阎对她有其他心思。
这样的流言时溪和雒阎都没有去解释过,而或许就是这样误会才让温如玉也以为雒阎的心上人是她。
像温如玉那样喜怒无常的人,竟然也会手足无措吗?时溪回想着温如玉刚刚的反应,心中也并无喜色。
她确实不想和他再玩这种虚情假意的游戏,然而她今日无情戳破了温如玉对雒历的那份隐藏多年的的心思……
本来不说的话或许能让日子的平静持续得更久一点,不过现在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不太好过了。
时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