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月抿了抿唇角,静默良久不见她出声。
“还是季某来替你回答吧,许知月!”
这一声“许知月”,让她觉得有些恍惚,然而许清月脸上丝毫不见慌张。
她只是淡淡道:“季大人,派人查我的底细?您还需要知晓些什么呢?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我……”
季临抬眸望着她,她脸上未施粉黛,苍白的脸色,眼中的坚韧是他从未在哪个女子的身上有见过。
这果然是非比寻常的女子,他勾了勾唇。却不再多说一句。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许清月败下阵来。她小心翼翼的从床榻上起来。后背的伤口她不小心扯到了。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忍着痛,缓慢的挪到了八仙桌的春凳旁,轻轻的坐了上去。亲自给季临到了一杯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
“季大人,这里并无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季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为何女扮男装?为何到这上京城,这并不是你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
“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子的?”
“那日你救出姜小姐,季某就住在来-福-客栈……”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来了?那-你不是顺手救我们的。你是特意去找姜小姐的。是清月不知好歹,破坏了你的才子救佳人?是……吗?”
房内一片死寂。许清月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追杀,袖手旁观是吗?”
“并非如此!”
“那日季某只查到姜小姐的大致方向,却并不知她被那两人藏在客栈中。”
“季某那日只是多瞧了一眼,发现你行为举止可疑,不过是多留意了些罢了……”
“你……”
许清月气的脸色泛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大人……”
长风急促的声音传来。
季临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长风不敢耽搁,忙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您让属下去查的那几个女子有消息了!”
季临眸色一亮,快步朝房门走去。末了,他回头望着许清月清亮的眼眸说:你好好休息……”
许清月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理会他。
季临见她毫无反应,也不恼,急匆匆的就走出了院子。
一旁的春杏呆呆的看着许清月,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姑娘竟不怕她们大人,还要跟他吵起来的架势。她得好好伺候姑娘,不然这小命儿迟早不保。
两人在交谈的时候,春杏声是听不见的,在她们大人来之时,她就已被使唤在院内守着。
季临一路和长风骑着马疾驰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丞和主簿等人早已等候在厅堂里。
众人见季临进来皆俯身行礼齐声道:“季大人……”
“不必多礼!”
大理寺丞:“大人,属下查出那三名女子的其中一名女子已找到,此时正关在厢房中,等候大人审问。”
“嗯”
“尔等先退下,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吧!主簿留下,随我一道去会会那女子!”
众人异口同声:“是,大人……”
季临来到关押女子的厢房门前。守卫打开了门。季临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子,碧玉年华。她身上衣裙下摆有些窟窿,许是逃跑的过程中刮的。
她瞧见季临,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后退,身子竟有些颤抖。唇色苍白,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季临瞧出了她的抗拒,眼尾扫向长风。
长风立即上前语气轻柔:“姑娘,莫怕……我们公子为人最是和善,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先是愣住,而后突然失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她眼里的惊恐不言而喻。
长风耐着性子继续哄道:“那个,姑娘……你……先冷静冷静。”
而此时的女子已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公子这……?” 长风为难的看着季临。
季临走到女子眼前,蹲下来,平视着她,语气温和耐心哄道:“姑娘,别怕!既然已逃出来。季某定然会抓到真凶,为那些失踪的可怜女子平冤!姑娘,你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苟活着吧?”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女子缓缓开了口:“民女名唤“春梅”,家中本是卖豆腐的,民女家中尚有一位年迈的老父亲。去岁父亲年纪渐长。早已干不动做豆腐的行当。民女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家中境况日益艰难,无奈民女只好在街边叫卖豆腐。因民女稍有些姿色,时常会有些泼皮无赖想占……民女的便宜!”
女子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
“后来呢?”
“后来,民女再一次遇到有一泼皮无赖想要强抢民女为妾室。他……他先前已娶了好几房妻子皆被活活打死!民女当时害怕,被那泼皮无赖抓着不放。拼命想挣脱却甩不开,那一刻,民女觉得自己如坠冰窟,生不如死。这时,那人出现了,
他几下子就打跑了那几个无赖。民女那时候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却不知自己走进了他为我织好的网中,越陷越深……”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痛苦的抱紧了双臂,露出的皓腕上遍布青紫的瘀痕,看着着实有些可怖……她的身子不由瑟缩了下。长风把她扶起坐在了八仙桌子旁的春凳上。
“姑娘是又想起了什么?”
春梅惘若未闻,静默片刻继续开口道:“那人名唤□□女初时见他长相清秀,文弱书生模样。他把我从泼皮无赖手中救下,那时的我……对他心生爱慕!自那以后,他日日在我卖豆腐的旁边摆字画卖,偶尔还会送我归家。就这样我对他芳心暗许。我以为他对我情深似海。就这样过了一月有余,有一日,他忽然问我是否与他私奔!我原先是拒绝了他的这个相邀,但耐不住他日日拿好话来哄我……”
春梅说到此处,两行清泪流下,泪眼婆娑,她继续道:“那日,他哄骗我写下了一张字条留在了家中……”
季临说: “女儿一切安好,望父亲勿念?”
春梅点点头:“正是!那日我们连夜出了上京城,一路往京郊赶去,我一时好奇就问他,要去何处?却不想就被他一个巴掌扇过来,力气大的把我的脸都打肿了……紧接着就把我拖到密林里……就……就……”
她掩面而泣,哭的撕心裂肺。痛恨自己遇人不淑,被人花言巧语就抛下了年迈的父亲和所谓的有情郎远走天涯……
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季临清冷的嗓音开口:“姑娘,你可知他眼下在何处。”
“在城郊十里坡的一处破旧宅院里。”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民女被是另一姑娘救出来的,好像叫什么明……梨?”
季临和长风对视一眼,长风追问:“那女子在何处?”
“大人,民女不知……”
季临见再问不出什么,便和长风走出了门外。
季临对着门外的守卫沉声道:“此女城府极深,尔等务必看好了,别让她跑了!”
“是,大人!”
“公子,眼下我们要如何做?”
季临思索片刻说:“长风,你带些人马速去城郊的十里坡去查探下是否有这个宅院?
“是,属下这就去办!”
季临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还得试探下那女子是否说的是实话!
许清月的箭伤养了几日,今日用完早膳,她就问起了春杏:“你们大人何时有空?”
“这几日大人十分繁忙,一直宿在大理寺还未曾归家。”
“这样啊……”
“是啊,奴婢清晨就听见小斯说起这事呢,说是在查什么案子,具体的,奴婢就不知晓了……”
“无妨,到时再说吧!”
许清月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发现肩膀不麻了,后背的箭伤,也好很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春杏,去取些纸笔来,我要练练字。”
“姑娘,您的伤口不疼啦……”
“不碍事,去取来便是。”
“是,奴婢这就去……”
一刻钟,春杏便取来笔墨纸砚放在案桌上。她则静静的站在一旁。
许清月,写写停停,等终于写好,已过了一个时辰,她顿觉脖颈酸痛……
春杏立即上前给她按捏。
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才道:“春杏,你去歇会吧。”
“姑娘……大人命奴婢时刻跟着你,怎么能私自离开呢?”
“那……你去做份芙蓉糕来尝尝吧!上次做的,我至今还觉得美味可口……”
春杏笑着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待她快跑出院外,许清月喊住了她:“春杏,多谢这些时日的照顾,清月感激不尽,他日,你若是遇到烦心事,尽可来询我……”
“春杏知晓了!姑娘这是发生何事了?”
“无事,快去吧……”
春杏得了许清月这句话,她笑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丫头……”许清月笑意浮现,后又慢慢的退了下去。
这里不属于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希望春杏不要怪她不辞而别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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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好了……那女子跑了,属下等人到处找,却发现已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