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许嘉树不能理解，抓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江遇突然之间像被夺舍了似的对他这么冷淡。
不是说了喜欢吗？
看着他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还能视若无睹？就这么走了半点表示都没有吗？
生病了哪有心思承上启下，找什么正当理由，哪有明摆着的事实让人心寒。
他气得呼吸发颤，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用尽全身力气一举推开陈季舟，冷声：“你来干什么。”
“你这副表情有够傻的。”陈季舟漫不经心地笑着，手还不安分地摸许嘉树的头，刚摸上就被挡掉了，他习以为常地收手，但嘴上不饶人，“心上人走了，换成一个死缠烂打的讨厌鬼，不高兴了是吗？”
算是一针见血。
许嘉树攥紧拳头，立起枕头垫在身后靠着，一丁点眼神都不分给他，“少说自贬的话，我没心情哄你。”
什么狗屁亏欠，他是伤害了陈季舟不假，但他是个有娘没娘养的，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要非说内疚，有当然有，但不多，而且早在上次他来探班时，故意只带柚子成分的饮料差点害江遇过敏的事情消耗完了。
面对陈季舟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风凉话刺激他的现状，他现在只想坏个彻底，破罐子破摔。
“嘉树，那种人不值得惦记，用得着因为他不高兴，还迁怒于我吗。”陈季舟冷笑道。
“什么叫‘那种人’。”许嘉树紧蹩眉梢，这会儿火上浇油气得他差点吐血，他不自觉拔高音量：“我比你了解他，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是吗。”陈季舟笑不改色，“那他是不是单身这一点，你有把握自诩了解吗？”
许嘉树眉头皱得更深，“你什么意思。”
“嘉树，十几岁的早恋搬不搬得上台面，我敢保证江遇比你更清楚，像你这样傻傻地上演痴情戏，被他一句喜欢耍得团团转，看得我都替你难受。至于江遇没继续把你玩下去，也是怕你事后报复他吧。”
许嘉树忍无可忍，“说重点。”
“CH创始人的独生女程璐听说过吧？她是，江遇的未婚妻。”陈季舟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拆散你们吗，因为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你俩也没戏，成不了。”
“……”
“原本我觉得他一个名草有主、家财万贯的人，就算是婚前玩玩，也没必要上赶着当男小三，结果发现我不该听你说的那些，真以为这小子是什么正人君子。”
“搞了半天，大老远的故意来给我添堵啊。”许嘉树勉强扯出一丝笑，“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面对事实吧嘉树。”陈季舟喋喋不休，铁了心要给他打剂猛药，“论另一半的条件我有哪条不符合你的标准，你不是最擅长做最优方案吗？不稳定的爱情和稳定的生活关系，很好选不是吗。”
许嘉树冷眼看他，“走，别逼我骂你。”
这时候病房门又开了，助理小倩闯了进来，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把手上提的两大塑料袋放墙边，干笑着跟陈季舟微鞠躬：“季舟老师你好。”
陈季舟眼也不抬地走了。
小倩松了口气，对着陈季舟的残影努了下嘴。上次没用上的过敏药到现在还在随身包里呢。
她回身到许嘉树身边，正要说起袋子里的东西，笑容刚扬起来就被许嘉树的一滴眼泪噎了回去。
其实在门外的时候，两人对话的具体内容她没听见，但最后一句是她听得清楚，所以才特意选那时候进来打断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入职以来还从没见过许嘉树因为什么事伤心成这样。
她又不方便安慰。人都要强，更何况像许嘉树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肯定不想在外人面前哭的，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没克制住。
但也不能这么一直傻站着。小倩舔了下嘴唇，硬着头皮道：“哥，这是江遇老师给你点的外卖，还有零食。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休息，先走了，拜拜。”
“他买的？”许嘉树嗓音沙哑。
小倩停下脚步，转身，毕恭毕敬：“嗯对。”抬头就瞧到许嘉树红彤彤的一双泪眼，我见犹怜。
“他怎么不自己送来，还要你代劳。”
“哦，就是江遇老师说这是他在网上订的，怕时间上赶不及就让我代收了，他这不是已经赶去片场了嘛。”
“……嗯，谢谢你。”许嘉树低头闷声掉眼泪。
小倩看得心都碎了。
平时老板就待她不薄，工资月月涨不说，节日福利和各种生活补贴多得她想花钱都没地方花，舒舒坦坦上班无压力还无痛追星，神仙老板神仙落泪，只可惜许嘉树边界感太强，从不交心，她有心无力。
“哥，要不……”
“小倩，这些你拿走自己吃吧。”许嘉树抢先一步开口，“嫌重的话，叫个跑腿送回酒店，我报销。”
“……哦。”小倩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先答应着，再回过头看的时候，许嘉树已经缩进被窝了。
小倩没办法，两手提着那两袋吃的出了病房。不得不说许嘉树真的很细致入微，东西确实不少还很重，不过她没叫跑腿，而是打电话给了陶子奕。
在路上还没到目的地的陶子奕毫无防备接到电话，平和的语气在听到“许嘉树”和“哭”这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愣，看了眼手机联系人。
听说现在有个新型诈骗，能靠AI复刻身边的人的声线以此来敲诈勒索……
许嘉树哭了？
他爹妈葬礼，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又不惜命，那肯定不是绝症。
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师傅，我改下目的地，回刚才那医院。”
车子刚停下，陶子奕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住院部的vip病房，看着在门口眼神空洞嚼酸条的小倩，喘了口气走上前，“你怎么不进去安慰安慰，他……这不是江遇买给许嘉树的吗？你怎么还吃上了。”
“不是，我吃的是我自己买的。”小倩拍了拍手上沾的砂糖粒，叹气道：“不过，江老师送的这些东西的确被退到我这儿了，哥他心情超级差劲，是真哭了，那眼泪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有点哭声呢。”
陶子奕抓了抓头发，抬头往门窗看了一眼，问她：“除了你，最后来的人是谁？江遇吗？”
小倩摇头，“不是，是陈季舟。”
“……陈季舟。”陶子奕若有所思，让小倩带上东西先走，然后推开病房的门进去，门刚打开，他就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动了下。
该不会他真的在期待哪个谁来吧。
完，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咳。”陶子奕装模作样发出声音，偷瞄床上人的反应，对方没有半点要理他的意思。
看来这股悲伤的劲儿还没过去，他有点惊讶，“刚在电话里听小倩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开导你，我在返回的路上还在想，到底用不用来。毕竟，就凭你调节情绪的本事，就跟树枝划了下手指一样，单纯皮受点伤、冒点血而已，再晚点伤口就愈合了。”
“……”
这都不怼？？
陶子奕稍微有点慌了，收起最后那点不正经，悄声上前蹲在许嘉树病床边上，小声叫他：“祖宗，真难受起来了？跟爸爸说说咋回事儿啊？”
“……”
“那什么。”陶子奕试探道，“……失恋啦？”
“……”
不说话就是默认。陶子奕心梗，承上启下理解的话，这人是谁他不是特别在乎，他在乎的是许嘉树的前途和未来可能少赚多少个W。
但究竟是谁，也同样重要，还是得搞清楚。
陶子奕又问：“陈季舟跟你分手了？”
“……”
“我的姥！真是这样！？”
“陶哥。”许嘉树终究是没忍住继续保持沉默，声音沙哑干涩，“你和江遇很熟对吗？”
陶子奕点头：“昂，你跟他不也是吗。”
“那他有未婚妻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
陶子奕恍然大悟，“卧槽！”过于震惊的他情商掉线，失声尖叫：“就因为这事儿哭了？！”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扔了过来。
陶子奕正脸被打个正着，但也没闲情恼了，更顾不上许嘉树的失恋情伤，急得他反手掀了他的被子，被许嘉树哭得红肿的眼整懵了，再铁的心都硬不起来。
原本他还嘲笑过小倩，安慰的话还不好说吗？光是网上的通用模版就数不胜数，何况对方还是情绪冷却剂许嘉树，却不曾想一直擅长靠极端方式解决情绪问题的人，碰到真枪实弹也会崩溃。
他也哑火了，模版安慰的话堵在嗓子眼不是滋味，蓄力半天憋出一句：“别难过，好男人多的是。”
结果当然是屁用没有，还被踹了一脚。
不过哭累了、想不通，醒着也痛苦，许嘉树甘愿睡死在床上，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中途就算是醒了都强迫自己睡着，不然就到门诊那非说自己睡不着觉嗑点安眠药，颓废了两天。
陶子奕看到他这样心疼当然心疼，但身为电影主角很多戏份没他拍不了，导演好几次找上他催开工，无可奈何之下，他就亲自找上了江遇。
虽然不知道许嘉树失恋痛哭的性质，是单向暗恋未果还是传统意义上的被甩了，他都觉得不如把话说开算了，就算许嘉树不乐意，还能把他踹了不成。
再说了……“我都是为了他好。”
陶子奕提前跟小倩串通好，万一以后许嘉树知道他把某人痛哭流涕的事说给当事人听，暴跳如雷，提刀砍人，至少小倩一个女孩子还能替他挡挡。
小倩浑然不知这个老油条肚子里的坏水，只觉得听他说的有道理，半梦半醒着就胡乱点头了。
定海神针落地后，当晚结束工作，陶子奕就约了江遇出来，在片场附近一家私密性较好的餐馆定了位置，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就说明了重点：“哥们儿，现在就咱俩，咱朋友一场那么多年，你给我坦白交代，你不是有未婚妻吗？怎么还出轨呢？你订婚的时候是没打听好女方家世是吗不怕被封杀啊？出轨也就算了，小三选的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你说谁是小三呢……”
“别跟我装傻！”
江遇无奈叹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小三。我们以前是在一起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所以早就翻篇了，你现在知道的不但有点晚，而且应该没什么影响。”
陶子奕目瞪口呆，“所以是许嘉树单恋你？”
“……”江遇几度想点头隐瞒事实，可无论怎么权衡利弊，都抵不过他不想别人觉得许嘉树是弱势方，更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背刺他喜欢的人。
他低头答道：“不是。”
“……”陶子奕嘴唇颤了半天，短短时间大脑注入的信息量太大，老妈子的心激动得差点原地升天，一时上头，百思不得其解道：“那你不赶紧退婚，这要是被你爸妈或者女方爸妈知道了你还有全尸吗！”
谁知听到这番话，江遇轻描淡写一声苦笑。
“所以我们没在一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