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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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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室内,门窗都封闭着,三足赤铜萱花炉袅袅升起轻雾。乌沉木案几边斜靠着一人,他两眼怔愣无神,眉毛苦皱,烟青色的袍角铺散垂地,像一片即将枯死的落叶。

随着一道踹门声,天光喷涌而入,如咆哮的白兽驱赶撕咬寂静的黑兽。男子不适地眯起眼睛,抬手去挡,却被来人拎着襟口,上半身无力地被提离地面。

拎着他襟口的那只手,手背戴着漆黑的指套,指套关节冷光一闪,原来是裹了一圈铁环。那只手完全没有收力,襟口收紧,扯住了男子的脖子,他长大了嘴巴喘气,像一条在案板上用力鼓腮的草鱼。能听见他挣扎出微弱的声音,“咳咳……贺……咳……贺……”无法抑制的咳嗽声和说话声分不清。

来人见男子这副无助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于是拎着男子衣襟的手突然就泄力,男子砰通摔倒在地。男子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咳嗽声愈发剧烈,然而没等他起身,一道凌厉的黑影闪过,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男子倒在地上,嘴角即刻就高高肿起,一道血线从嘴角缓缓溢出。他抬眼看去,那人背光而立,光线刺闪,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大概是得意而轻蔑罢。也是,他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谁能看得起他,男子苦笑。

但和男子揣测的不同,那人右手抚着握成拳的左手,拇指来回揉搓左手关节处的铁圈,面容冷硬,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四溢。风从大敞的门口呼啸而进,掀起那人的黑色衣摆,像墨浪翻滚,正如那人心中汹涌狂啸的恶意。

可那人没有再挥出第二拳,只是冷眼打量依旧瘫倒在地的男子,转身大步流星。

“为什么不直接打死我!”男子撑坐起来,朝那人大喊。但那人的身影片刻都没有停滞,转眼就消失在男子眼帘中。

“为什么还教我活着……让我死了罢……死……”

他想起那个俏丽如莲的女子,他曾经真的喜欢她,他是想要同她白头偕老,恩爱不移的。

男子无力地瘫倒,整个人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冷风从脚底一直窜向天灵,泛着血丝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两下。可他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脸上疼痛。也没有人来关注他,这间屋室,连同地上躺着的这个人,仿佛齐齐被人遗忘……】

“是你!”

“是你!”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开口说了这句话。

赵礐心中生出无限异讶,他没想到那晚在溅星池边和他相谈甚欢的女子,如今在这里又遇见了。他眼中渐渐染上惊艳的色彩,煌煌日光下与熠熠灯火中,看见如莲花般冉冉盛开的美人,是两种不同的心态。

贺重华也是心头诧喜,她没想到那个伯父伯母还有兰堂姐口中的“诚王”,竟然是那日溅星池边偶遇的年轻文士。她想起那人当日打扮素雅,举止温文,言谈有物,可能是哪个大族子弟,但没想到居然是天潢贵胄。

“诶哟,你们居然已经认识了?”贺宜轩好奇地看着仿佛故友重逢般的两人,他朗笑着上前,两手虚拱行了个礼,身体都没弯一下。

但赵礐似乎和贺宜轩相熟已久,立即笑着来扶他的肩膀,口里打探着偶然和他结识的女子身份,眼神片刻也没离开过重华。

“这是我四叔的女儿,是我的堂妹!”贺宜轩立刻精神抖擞地要给两人介绍,“这就是诚王!”

于是等贺重玉好不容易换好最后一件水蓝色的缠枝裙,生无可恋地出来,便看见姐姐和那晚看见的陌生男子正在悬锦花架下相谈甚欢。

贺重玉脑海中近乎天崩地裂,乱石惊涛,她刚想抬腿朝那边走去,就被堂兄伸出胳膊一把捞住。贺重玉凶巴巴地转头,恶声恶气道:“让我过去!”

“他们郎情妾意的,你过去做甚,走走走,堂兄带你玩儿去啊……哎哟!”贺宜轩被重玉狠狠踩了一脚,乍然脱手,于是贺重玉就滑溜地钻了出去。

但贺重玉只走了两步,就迟疑地停住身影,手指缠着发尾绕来绕去——她听见了姐姐的笑声。姐姐总是表现出温和的性情,嘴角总挂着笑意,可贺重玉能感受到姐姐大多数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开心。

或许在姐姐从青河书院回到郗宁之后,她的心就永远破了一小块,无数的喜悦都从那个破口漏出去。贺重玉不知道所谓的青河书院,甚至大雍的任何一家书院,究竟有什么魔力。但她大概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被锁在一方小小的屋子里,再也不能去刘媪的院子学那些奇妙的匠技,去郗宁的街道散漫游走,去潮河滩上看云起云落……如果真的这样,她大概也永远不会再开心了。

对贺重华来说,选择去不去书院不重要,或许不是那么重要,但她有没有资格去书院,这很重要。她不被允许,这才是教她最难过的事。如果是因为资质不够,她可以接受,如果是因为家境不显,她也不会怨怼,偏偏只是因为她是女子……

贺重华的一个美好愿望破灭了,可她至少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阳光依旧温暖地照在她身上,百结香的气味在风中弥漫,她面上浅笑盈盈,心中却悄悄流淌着一股少女的羞怯情怀。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贺钧,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他扯住妻子的衣袖,眼睛骨碌转着冒出精光:“我就说嘛!这对儿肯定能成,咱们华娘这样的好人,谁瞧不上那才是瞎了眼睛呢……”诚王啊,天子如今最宠爱的儿子,年岁正好,将来极有可能登临至尊啊!这对儿要是真的成了,他们贺家可就要一步登天了!

贺钧畅想着这样美好的未来,没注意妻子嫌弃的目光。易雪柳狠狠拽出自己的衣袖,但贺钧又来拉她的手:“来,笑笑,别总臭着脸了,有个将来的皇妃侄女你还不高兴啊……”贺钧被妻子瞪了一眼,讪讪住嘴。

“别做白日梦了,你也不想想你当年是怎么和四弟他们分的家……”

贺钧一拍手,嘴里直叫“我怎么忘了这个”,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害,这有什么打紧,当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四弟这人我知道,没那么记仇,更何况我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还能记恨我不成?”

“再说了,华娘要是真的——”说到这里,贺钧努努嘴,示意易雪柳朝花架下那俩人望去,胸有成竹道,“咱们不都得为华娘出力?四弟一人顶什么用,还得靠家里啊。回头不过是族谱上再添一道名字罢了,方便得很。”

贺钧突然低声道:“而且你也不想想轩儿,以后入朝不得靠华娘多多提携?别看现在,也就是名头上好听,伴读?诚王自己还是个光杆皇子呢!”

其实贺钧也不是没有疑虑,但天子明晃晃的宠爱还能骗人么?诚王就算现在只是个光杆皇子,虽说封了王,但手上没有实职,不过好饭不怕晚,将来还有得是好光景。

寿宴摆了三日,紫都街上的爆竹也响了三日,空气中溢满了竹节燃烧的温暖气息,除了抖落的竹灰,紫都街的石板路上铺满了为主人贺寿的红绡花。

赵礐接连几日都登门拜访,打着为长辈祝寿的名义,可贺宅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连贺宜兰都揶揄重华道:“哟,痴心人今天又来了,你猜是来找谁?”她捂着帕子也遮不住嘴角扬起的调侃笑容。重华轻轻推她的肩膀,眼神无奈又羞赧。贺宜兰被推着,靠在清露身上,咯咯笑作一团。

唯有贺重玉撑着下巴,眼皮耷拉着,露出下三白,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翻着白眼。没人知道她的气愤!连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了,父亲都咬牙同意了,更别说谯州的贺家人,简直要敲锣打鼓地欢迎诚王这个好女婿。

诚王,诚王,不就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又不止一个儿子,区区一个皇子显摆什么啊,他又不是皇帝。大概是从小到大都没人认真教过贺重玉该如何忠君敬上,她此刻鼓着脸颊,心中骂骂咧咧,像只随时要扑杀上去的狸花猫。

诚王邀姐姐去翠屏山踏青,当然,他原话里邀请了不止一个贺家儿女,但谁都知道他心里真正想邀的那个人是哪个。

“小重玉,你去不去呀?”贺宜轩咧着大牙向贺重玉摇手。

贺重玉看见他就更生气:“我累了,跑不动,不去!”

呸,你明明怕我耽搁姐姐的好事,把姐姐她们先鼓动出了门才来告诉我!贺重玉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她今天睡完午觉出来找姐姐,却连姐姐的裙边都没沾到。以后再也不睡午觉了,误事!她恶狠狠地想。

而且现在去什么有什么用,还得搭你的马,回头又是吃一嘴沙子。

贺宜轩一向坐不惯马车,他有一匹俊俏的小白马,平日里都骑着这匹马招摇过市,他还给马起了名字叫做“追云”。贺重玉刚看见追云的时候,也一时惊艳,于是热心的堂哥当即表示要骑马带她出去溜达一圈,贺重玉欢呼雀跃,然后就吃了一嘴尘土,白着脸在床上躺了半天。

翠屏山正值春日,绿荫葱茏,花香弥漫。

贺重华今天突然就不想再谈论那些诗文了,她想,即使是这样安静地走完一段路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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