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大人，谁让你不听我说话，我都想告诉你啦。”

身后传来小孩稚嫩的童音，带着一点点幸灾乐祸。虞生明转身看过去，果然是元昊那个臭小孩。

虞生明难得有了一点让小孩尝尝完整童年的滋味。

他磨了磨牙，松开了攥紧的手掌。

顾兮兮和虞瀚文也看了过去，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只是看着他们熟悉的样子有了点好奇。

顾兮兮打了个哈切，有了遮蔽后，太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禁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但是这里的环境在顾兮兮看来着实不是个能安眠的好地方。

有了元昊这个能转移注意力的小家伙，她撑起了点精神看着虞生明询问道：“这个孩子是……？”

虞生明正了神色，身子不由自主板正：“是，神女大人，这个孩子名为元昊，是我刚进村的时候发现的，家人都已逝世，我看见他的时候正在挖土……”

他有点说不下去，这听上去总感觉惨到没边了。

顾兮兮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她所见过的要比这些话语描述的要多的多，注意到虞生明的情况，她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

“我知道了，如果你想带着就把他带到村子里吧，由你来照顾如何，正好你现在也是一个人住吧，有个孩子能热闹点。”

这话她说的淡淡的，无论他接受与否，顾兮兮觉得自己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

“是的，神女大人，我会把他带回去的。”

元昊看了顾兮兮和虞生明几眼，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拒绝。

“虞生明。”虞瀚文刚看到虞生明的新形象错愕的呆在原地，“你是生明啊，抱歉，我有点没认出来。”

“啊，是我。”虞生明看着虞瀚文说道，“原来你是被我的样子惊到了，刚刚你没有说话，我以为你是不记得我了。”

虞瀚文摇了摇头，“我记得，你长大了，强壮了不少。”

虞生明笑笑，没有详细说的意思：“大人，村头的几间屋子我安排人收拾好了，今晚先到那边休息吧。”

虞生明转身引路，大人身边没有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跟着，他必须得安排好，条件简陋，他只能努力去做了。

顾兮兮点点头，出门在外，她也不是一定要挑剔的类型，这种时候顾兮兮是很有分寸的系统。

*

天不知不觉沉了下来，元昊年龄小，早就累得不行，吃过晚饭后便趴在虞生明的怀里打起了瞌睡。

他好像对虞生明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是因为虞生明是他在这群人里看见的第一个人吧。

虞生明轻轻拍着元昊的背在心中猜测，他平时没有太多好奇心，只是被这孩子困住，什么都做不了，才在心里猜起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原因。

不多时，元昊完全睡熟了，他才停下动作，抬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村中最大的空地。

出来许多日子，他一个村一个村走过，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从不同村子里出来的人，不在这个空地，根本没地方装下这么多人。

难得清闲，这些人一个个都疯的不行，手里拿着一根根用细枝串起来肉串，和一个个装着由顾兮兮提供的酒水。

明亮的火光渲染了欢快的气氛，让虞生明僵硬的嘴角也不由上扬了几分。

今天，真热闹啊。

“喂，这个喝吗？”虞瀚文拿着两个酒杯坐下来，轻声说道，“孩子睡了？”

“昂，这个好喝？”虞生明接过酒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迟疑道。

他今年十五，刚刚束发，虽农家不讲究这个，何况天灾年间，更无人在意，但有赖于他特殊的体质，虞生明确实没接触过酒水之类的东西。

虞瀚文端着另一个酒杯，杯身微微向他凑近：“试试？”

虞生明眨巴下眼睛，杯口贴上嘴唇抿了一口，便皱起眉头，“好难喝。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虞瀚文不急不缓的将几口酒水下肚，脸上无甚表情，虞生明看了几眼没看出变化，自然的转回视线看着高悬的月光。

虞瀚文也在看，他平淡的回答：“喝多了自然就会了，虞蓉她，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虞生明举起酒杯，看着杯壁。

酒杯用的是顾兮兮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瓷杯，雪白莹润，看不见里面的酒液，也只能欣赏一下杯壁上的花纹。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回答：“现在过的不错，很开心的样子。”

虞瀚文没有催促，听到了答案，好像忽然放下了：“我知道了。”

这个答案太过平常，就像只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纯粹答应一下罢了。

虞生明称不上满意，他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木盘上，发出一声闷响：“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虞生明的脸色极冷，目光直直的盯着身边这个说了几个字就不再开口的男人。

“哦，我会跟着大人一直到找到她的目标，之后……我还没想。”虞瀚文面露疑惑，认真地回答虞生明的问题。

虞生明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虞瀚文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答，他说：“虞蓉一个人等了你五年。”

“我知道。”虞瀚文语气平静，指腹摩挲着酒杯，抬头望着天中的圆月，“我知道她在等我。”

虞生明等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下一句话，他叹了口气：“希望你不要临阵脱逃。”

说完他将酒杯放到托盘里，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只听到一句语调平平的话：“我不会。”

忍不住嘴角上扬，虞生明没做回复，径直离开，独留虞瀚文在简陋的院子中自斟自饮。

他的表情丝毫未变，眼里带着淡淡的失落，却未叫任何人看出来。

*

翌日。

顾兮兮打开了房门，小虎趴在凉席上，大虎头枕着一只爪子，见顾兮兮出来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合上休憩。

院子里一个小小的孩子蹲在院子里，握着一块石头看来看去。

被打理干净的孩子看上去瘦小，但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瞧着十足可爱，只要他不说话的话。

他的气质天真娇憨，一看就知道被保护的很好，不自觉就想满足他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他不在请求之后说话的话。

看了这两句话，想必也能明白短短半天，虞生明是怎么了解这孩子的真实性格的。

就像现在——

“早上好，神女大人。”元昊想想称呼，还是随大流叫了她一声。

顾兮兮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坐下，抓起桌子上的早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她咽下一口粥，看向元昊。

元昊似有所觉，说道：“是小虞大人安排手下的人去做的。”

顾兮兮又点点头，转回去继续吃。

元昊盯着人看了几秒，原本紧抿的嘴唇放松，弯起淡淡的弧度，双眼也渐渐眯起，泛起亮晶晶的光。

吃完早饭，顾兮兮熟练地飞身到了小虎的背上，侧身坐好出了家门。

虞瀚文早在村头等着了，手里拿着彩色地图，和现实地形仔细对比了一番，终于确定了方向。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虞瀚文认真的看着虞生明直接问道。

虞生明笑着回应：“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寻找新的村民，现在这么多人总会有知道哪里有好脾气的人，我说的对吗，神女大人。”

顾兮兮打了个哈切，今天起床的时候不是她惯常的时间，而是早了一小时，所以她现在还是很困倦，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兮兮没什么精力陪这些精气旺盛的儿童搞什么聚会，但她也不是那种随便能让人得罪的无能之辈。

“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不要在意我在哪个队伍里。等回来再带着愿意走的村民离开。”虞生明放手让其余人探索，其他几人隐蔽地写几篇日记就够了。

他的要求很过分吗？他只不过想要让这些人先锻炼锻炼，好在遇到时柒他们时能少受点罪。

虞生明拍了一巴掌额头，深切的感受到多日工作的下场居然是多出更多工作。

都没时间休息了。

唉——

顾兮兮乖巧地坐在自己圈定的地界里，撑开的护罩上阻挡想靠近的飞虫。

虞瀚文快步向前，走在小虎旁边，为顾兮兮指明路线。

*

镇上的人虽不多，还各自躲在家里，在外活动的人更少了，他们透过窗户窥探神女传言的真假。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陌生的队伍，都不敢相信还会有人愿意来救跌入尘埃的自己。

看着为自己检查的人，疲惫的身体打起了精神，说道：“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的担心。”

现在看上去好多了，比起昨天。大夫说，但是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前几日忽然来了一批人，他们从窗户看见那个说话难听的名叫元昊的孩子被抓住了，他们将自己藏得更深，并不打算去救。

但是作为大夫，他忍不住还是出去了，却没想到有人对他说他是来自灵越村，希望自己能够加入。

他没有回答，第二天一早，那批人离开了，带走了元昊。

大夫想，如果下次还能遇见，就答应了吧。

他也想试试新的生活。

不过他好像听见了他们说要去江县，那里还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