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宅讲究一个清新脱俗,意思是你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间宅子的主人有多少钱!他们的外墙,那已经是上上上上上个世纪的产物了,破百不堪,但是你忽略的那个外墙里面,那真的讲究一个古色古香,充满了地球时代新中式风格味道,和费恩斯家老宅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嗯,怎么不算中西碰撞呢?
早在夏沥舟很小的时候,夏元帅和林夫人便带着夏沥舟搬出了在归属地的分配房。分配房虽然还是很豪华,但那也是典型的主心中央建筑风格,非常充满现代意味,通体除了银白就是铅灰,淡蓝。那个时候,其实距离夏元帅准备穿越的时间大差不差。主城区里的那套豪华住宅,借给了老管家方便他的家人暂住,房子空置的时候交由了主星资源分配机构,有时候会当做小旅馆,有时候又是影视取景地。老管家和他们生活的时间久了,早就成了家人,两方都生活的特别愉快,老宅子这边用林夫人的话来就是说,这曲径通幽啊,隐私性特好。
那个时候小夏沥舟总会调侃一句:“妈妈,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怎么那么奇怪呢?”
林夫人会装作古怪的拍拍他的头:“舟舟,想听鬼故事吗?……嗯?”
“不要不要不要!”林夫人总是会开这种小玩笑,他知道夏沥舟怕鬼,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的夏沥舟别说是鬼了,他啥奇怪的事都见过。更何况现在的系统投影用地球时代的话来说,那不就是鬼吗?
夏沥舟和林夫人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夫人看得出来,其实夏沥舟心情还是很低落。
“舟啊,你知道你父亲当年做过多愚蠢的事吗?”自家儿子林夫人了解的很,夏沥舟伤心归伤心,但他的情绪是分开的,一小半伤心一大半用作主事来努力思考,这俩互不干扰,好像他们特训营出来的都有这种特异功能,一般人情绪会影响判断,但他们好像并没有这个烦恼,他们的情绪影响不了判断,能影响判断的只是少部分。可能在他的整个脑子中伤心情绪占比不到20%,但这个数值已经是夏沥舟极其不正常的数据了。
夏沥舟略微抬头:“嗯?”
林夫人:“他当年认识我的时候,根本就是个混小子,你知道吗?他跟在芙桑身边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不过后来他担起了大任。我们当初的那一行人啊,失去了太多了,我们现在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一直是受上天眷顾。”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和老费啊同时喜欢上了我和伊塔,但他们不说,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对方喜欢的,闹了好大一个乌龙啊。后来两家人结婚,我们是一起办的,可能现在你和瑞亚一直打打闹闹,遗传他俩吧……”林夫人说着忽的抬头往巨大的玻璃窗外看,透过爬山虎藤,望到了破碎的外墙,走出一个穿着军服笔直的身影。
夏岚钧独自一人披着大衣从那回来,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他也抬头问了一下单面玻璃,他知道自己一定和林夫人对上了视线。
“回来了,他的糗事儿我就不跟你说了哈,以后慢慢聊,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他们父子俩之间有很多的事需要解决,林夫人不想掺和。这个在人前伶俐正直果绝的林谦若,私底下其实就是个被林家惯坏的大小姐,不过好在她生性开朗,在外面演起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年轻时候夏岚钧总是调侃说:“林小姐,你都已经为人母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啊?带坏小孩儿~”但他说这话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满是宠溺。
林夫人总也会故意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哦好长一声,他俩倒是没笑,反倒是老管家和佣人们在一旁无奈笑着打趣,宅子的氛围一直都是这样的,轻松自在,难得有一天沉重起来。
夏元帅脱掉了他的大衣,只留下了衬衫和马甲,即便是人到中年了,他依旧保养的很好,肩宽窄腰浑身劲瘦有力。
他在夏沥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神态自若的端起林夫人刚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你知道那件事了?”
夏沥舟也坐得端端正正,非常严肃的和他讨论着自己记忆的事。
“是,我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说这是必须的。但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你们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不存在的未来里,那么多人为之牺牲,值得吗?”
夏元帅:“你从小便与时间打起了交道,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想要改变就得付出代价,我们失去了太多东西,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
“所以我的记忆必须要消失这么一段时间吗?我必须要靠自己去发现组织的秘密,而不是在知道他有秘密的前提下去找证据。”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你们看到的未来进程下,那原篱呢,阿篱他一点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他就这么走了,有人问过他的感受吗?”
夏元帅叹了口气沉重道:“我们失去过很多东西,我们现在这个家的完整,是用他们很多人的牺牲换来的。你妈妈告诉过你吧,我们一直受着上天眷顾。”
“那个时候最先接触到未来短讯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芙桑。但那确确实实是未来的我回来的,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未来也只有我成功回来了。后来他们选择让我去做执行者,他们来承担代价。”
“格沃失去了伊塔,虽然伊塔名义上是去远游了不会回来,但我们都知道结果。”
“芙桑……整个家族直系里只有艾森活了下来,或许小原也跟你说过,他和组织签过一个永久劳务合同,为了保全他的旁系家人,结果是他的旁系族人全部自愿被洗去记忆改姓,只有艾森他一个人是真正的姓诺伊。”
“原辞一家……我很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儿子活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小原长什么样子,我们也没有见过。甚至因为他们身份的特殊,为了保护小原,任何登记信息也都销毁了,我们根本没法找他。”
那个时候夏岚钧知道后果很严重,他也想要一起承担,但上天实在是太过于眷顾他了,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失去。或许他有失去过什么吧,他的儿子被选中了作为下一代的执行者,也是最后一任执行者。
夏岚钧知道夏沥舟再和原篱交往的时候,他很是惊喜地去调查了这个孩子,结果……
他就是原辞教授的儿子,自己当时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个小孩……
他将原篱生平的所有数据都浏览了一遍过后,这小孩过得太苦了,但他很坚强,他一直活了下来……
他自己无依无靠地长成了参天大树,甚至在没有任何人点醒的情况下,意识到了问题,比夏沥舟的进展还快一步。
他那个伴身系统帝姬很厉害,能和木怜君打的有来有回,要知道在帝姬出现之前木怜君即便是半成品也能破开中央的任何信息网。
这个孩子很了不得,但是他却走了,不知是黑玄故意的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命。
夏沥舟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如果我不回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
“到了时间,你的记忆会自动解开,那时候你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
“我需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我就说初代帝姬为什么会存有神秘来客的那些话,原篱他也是被选中的传讯者是吗?只不过这个传讯者只能使用一次……”夏沥舟毫不客气的打开了拷贝程序,“我不信你没有保留他的任何数据,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想得到他的实时监控并不难,即便是在我开了全线屏蔽的情况下,你也能破开吧,毕竟木怜君你也有过参与制作。”
夏沥舟并不想去问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没有救原篱,这或许真的就是命运吧,他注定不能和原篱一起走远。
“夏沥舟,你要知道。”夏元帅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继承人说:“你要知道你养的那些军队绝对不够你叛变,想要悄无声息的夺掉组织,你需要你的朋友,你需要外面的力量。”
夏沥舟没有回答,或许在那个未来里,他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时机错误了,目的错误了。他现在是为了胜利,为了未来,那么那个他以前呢,助纣为虐吗?
“父亲。”夏沥舟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叫过夏元帅,“如果,外面不支持我们这个计划呢。”
“……你不用考虑外面的领导人,他们将我们视为眼中钉,窝里反最好,只要你给出了相应的好处,他们会同意的,毕竟天幕可拥有他们望尘莫及的超大拓展技术。”
夏沥舟嗤笑:“您现在还真是老谋深算了,当年那个误会自己好兄弟的小白脸呢?”
一般当夏沥舟开始开玩笑了,就说明这件事是谈妥了,虽然为了天幕的未来,将天幕卖了这件事做起来确实有点不够道德,但竟然时间的选择让他们这么做,那他们就做一回背叛者吧。
夏元帅顿时脸色一变:“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今天这话我听着就算了,你出去敢露出一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小姐啊~再不来,你儿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林夫人笑盈盈的,从屏风后面出来,她其实根本没有去做东西,那只是她要离开的借口而已,但你要说她真正离开了吗?不,她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对外交涉暗地里其实更需要她,而不是夏沥舟。
“我这不在这儿吗?他还能把你怎么着?”
“舟舟,我这里的数据并不准确,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他喜欢自由就让他去吧,不要将他拴在这里了。”夏元帅非常担心他的儿子真的会为了原篱,将他拉回来。
在原主都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和组织本身没有任何区别。
夏沥舟点了点头,在他没有100%的准确数据的前提下,只要与原篱原本的人格有一丁点的偏差,那都不是原篱,他不会冒这样的险,如果他这样做了,让他杀死成千上百个3号都无济于事。
夏沥舟忽然想起来了3号死前说的话:“对了爸,你知道露琳斯吗?”
夏元帅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但是林夫人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等会儿有点耳熟,虽然叫这个名字人的很多,但是第二星系情报收集中心好像确实有一批机器人叫露琳斯。不过当时他们的产量并不高,只有十几台,有些年代了,应该销毁的差不多了。”
夏沥舟:“原篱的学生里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女生,就叫这个名字……”
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