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季峪身边已经坐了一个哨兵。
他走到另一边,发现另一边坐了两个。
钟衡:……
季峪被围在中间,安静地低头敲光脑。
白璟瑄坐在季峪的左手边,侧身撑在桌子上,挑衅地问:“二十六还蹭课啊,不会吧,这么缺课吗?”
戚晚坐在季峪的右手边,闻声看过去,翻了个白眼回应:“二十岁还在读一年级?那你的课确实还多着。”
他向后靠,顺带着扫了一眼两人。
白瑾瑜本来玩着光脑,闻声抬头,无辜地摊开手:“我没有说话,别带我呀。”
戚晚懒得理他。
钟衡:我记得这节是季峪和我的合作课啊……
两边的气氛僵硬,作为引发斗争的奖品,季峪像个机器人一样坐在中间,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吵闹。
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什么样子的都有。
季峪后两排坐着珊瑚、丹书和同桌,方便聊天,她们三个的组队哨兵靠墙站成一排等着。
丹书不擅聊天,被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夹在中间,气场0.28米,左右都跟不上,弱小可怜又无助道:“要不我跟珊瑚换位置吧?”
“那不行。”珊瑚给他驳回了:“你坐旁边才不听呢,就得夹着你说。”
丹书叹了口气,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前面同样坐在中间,但是不动如山的季峪。
季哥一定是那种能在闹市读书的狠人!
这一抬头,正好就让他看到迟疑的钟衡。
“哎,钟部长。”他拽拽珊瑚和同桌。
她俩的看过去。
钟衡也注意到了他们,两边对视,钟衡率先转移目光。
“我还是支持钟部长。” 丹书小声说。
珊瑚撇撇嘴,再看看围在季峪周围的哨兵们,突然大声招呼道:“钟部长!”
钟衡有点意外,对她点点头:“珊瑚。”
白瑾瑜也招招手,和钟衡打了个招呼。
季峪听见动静抬头,钟衡已经站在他身前四五米的位置:“季峪。”
“嗯,昨晚休息得好吗?”季峪回答,他顺手敲了敲戚晚的桌子,戚晚只好不甘地站起来,还剜了季峪一眼。
白璟瑄皱起眉,做了一个意外又嘲讽的表情,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白瑾瑜,白瑾瑜的目光正等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白瑾瑜摇摇头。
白璟瑄调整了一下姿态,重新审视戚晚。
钟衡的位置空出来了,他的心却沉下去。
“挺好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再问问戚晚的情况,礼貌一点。
但是他不想问了,至少现在不想。
戚晚起身,微微眯起眼睛,但却没有瞪钟衡,而是回眸看了一眼出声的丹书和珊瑚。
暗红的虹膜好像是深渊里的火焰,沾上一点就足以烧透光明。
珊瑚被看得浑身发毛,她一咬牙,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比季哥大七岁的老男人!
……
“戚晚的情况怎么样?”快上课时,钟衡最后还是问了。
“没事,他好多了。”季峪回答。
“你给他疏导了吗?”一个脑袋从侧面探出来:“季峪?”
白璟瑄,他还挺自来熟的。
季峪的目光越过白璟瑄,落到白瑾瑜身上。
白瑾瑜含着笑向他眨眨眼睛。
“对。”季峪点点头:“他昨天状况不太好,我就帮忙了。”
“啊,真是个善良的向导。”白璟瑄没话硬聊:“但是精神损伤都要治很久的吧,你是打算帮他救急吗?”
“看情况。”季峪说:“如果没有其他人比他更穷的话。”
白璟瑄:“……啊?”
“他、他很穷吗?”
白瑾瑜愣了片刻,想通后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
如果戚晚是最穷的,那季峪只会帮他救急。
算是很直白的表明态度。
真是个通透的向导。
白瑾瑜真的来了一点兴趣,他撑着下巴问季峪:“穷富是怎么判断的?”
问到点上了,季峪点点头:“不知道。”
白瑾瑜的狐狸眼里带了明晃晃的笑意:“什么时候能知道?”
“期末之前?”季峪不太确定:“我最近正在学。”
……
整个课间,季峪几乎都在和白家兄弟说话,把后面的丹书急得半死。
“我不喜欢他们。”丹书和珊瑚说:“我听说他们是留级生。”
珊瑚乐了:“我以为你不爱聊这事,结果你还挑上了?”
丹书:“怎么我挑,我给季哥看的,听说他们的成绩不好,已经读了三年一年级!”
丹书很不爽:“一年级的考核很简单的!”
“谁说的,一年级的课就不许人挂科了?”白璟瑄突然回头:“留级怎么伤天害理了。”
丹书让他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哎,你这人。”白璟瑄:“不会吧,你都有胆背后蛐蛐我,你没胆子承认?”
“我……没说坏话。”丹书:“你就是留级。”
白璟瑄:“你说没说吧。”
丹书老实承认:“对不起,我说了。”
“但你留级。”
白璟瑄:“……”
留级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对于好学生丹书来说,这是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留级三年还理直气壮的哨兵,很显然能力和态度都有问题。
“我一直在进步好吧。”白璟瑄据理力争:“我前年法律监督挂了,去年就不会再挂。”
丹书快要掐人中了——法律监督居然也会挂人吗?
丹书:“那你为什么又留级?”
白璟瑄:“精神力控制挂了。”
丹书:“……”
丹书坚决不同意这门可能的亲事,恨不得把白璟瑄,连同他那个和他一起挂科的哥哥,通通打包扔到外太空去。
目前还是钟部长最满意。
可惜钟衡又不说话。
……
今天的课程主题和精神体有关,大家跟着老师到外面上课。
“看看你的精神体。”季峪低头躲过长颈鹿的一脖子,问钟衡:“来了怎么不说话?”
“还是课间,谁都可以坐那个位置。”
“你在认真工作,我也没有理由打断。”
“好在上课你就让他们走了。”
一头体长近两米的硕大黑豹出现在钟衡身边,仰着头注视季峪,它的站姿很优雅,上前轻轻嗅闻季峪气息的动作也很礼貌,但是半举着微微摆动的尾巴却出卖了它。
豹豹的心情不错。
怪不得哨兵们不喜欢把精神体放出来,因为他们真的真诚地代表着主人的情绪。
“是和你的课啊。”季峪试图比较豹子和小猫的手感差异:“明天你来也会赶你的。”
钟衡听了,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
“谢泽林说的对,你真的很像小机器人。”
季峪有自己的运行规则,每一个举动都按照规则进行,无论这套规则在他们看来多么奇怪,都周密而且不可替代。
“他在背后这么说我吗?”季峪挑眉:“好像有点道理。”
“我觉得非常有道理。”钟衡说:“不过我不是故意暴露他的。”
“好吧。”季峪笑了。
钟衡看着季峪和自己的黑豹交流,试图钻点规则上的空子:“如果明天课前,我也来找你聊天,可以吗?”
季峪:“你明天半夜来找我聊天都没事。”
钟衡有点惊讶:“半夜也可以吗?”
“可以,但半夜我不会理。”季峪说:“想知道我的规则的话,你多试试好了。”
……
第二天,钟衡真的实践了他的计划。
六年级比一年级的课少太多,他甚至可以提前一节去那里。
他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提前一晚打印了话题,结果没背下来,第二天照着念。
整整一个课间,白璟瑄没能从他嘴里抢下一句话,气得回头狂锤白瑾瑜。
“你看看他!他还拿个稿念!这像话吗!”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我印象里钟部长是很大度的人啊?”白瑾瑜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不是想嘲戚晚,结果今天戚晚没来,就冲我们下手了?”
“要我就会这么干,稿子别浪费了。”
“只我看也只有你会干这种事……等等,戚晚?他俩还有仇?”
“我给发过,你没看?”
白瑾瑜的疑惑转移:“全塔最有意思的事你不好好参与,每天到底都在玩些什么?”
“我这,我……”白璟瑄:“感觉也没那么有意思。”
白瑾瑜笑起来。
“还没开始呢。”
……
季峪成为了塔的医生助理,开始频繁出入塔。
他认识了各种各样的哨兵,慢慢整理着自己对哨兵的认识。
有几个哨兵和他至今没有联系,即使季峪主动,也都石沉大海。
比如哨兵奇珀、岑寂、霍承钧。
还有那个说过你好之后全然消失的矫亦凡。
过两天有一场越野战,说不定可以借此接触一下?
……
这几天遇到猫的频率越来越高。
或许是以前没注意到吧,那只猫会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
小花园、广场上、训练室、教学楼里、甚至塔医院。
它甚至认识医院的路,会熟门熟路地溜进办公室,然后跳到他的腿上,季峪甚至觉得它可能就是来找自己玩的。
季峪因此会在口袋里塞点什么,冻干或者零食,偶尔喂喂它,当做撸猫的报酬。
小狸花非常懂得交换,吃了他的东西,就会乖乖趴在他身旁,一点也不闹人。
隔两天就来访一次,频率刚刚好,聪明又贴心。
……
过了一周左右,季峪又一次在教学楼附近见到它。
猫躲在灌木丛里。
“猫?”季峪叫了一声。
季峪没有给它起名字,但是小狸花知道它是“猫”。平时季峪这样叫它,它就会迅速跑过来蹭蹭。
但是这一次,小猫却奇怪地瑟缩了一下。
它向着季峪走了两步,一扭头,又向着某个方向飞速跑远了。
季峪皱起眉,他跟着小猫消失的方向走,慢慢走到小花园的另一边。
这一边好像是二年级的区域,楼里很安静,远远地传来说话的声音。
“操,又是他。烦死了,天天就知道催,学生会不都很忙吗?怎么没多派点给他?”
……
“能拿我早拿了,拿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能怪我吗?没有我你更拿不到,真的,矫亦凡。”
“你往这一站谁他妈还……”
季峪翻窗的手顿了一下。
他撑着窗框,半跪在窗台上,已经探进半个身子,阳光从他身后照进走廊,光点跳跃,猫蹲在十米开外。
十米之外,还有几个哨兵。两个背对着他,另一个正对着。
黑色的短发,高挑清瘦,白得很干净,一双手攥在身前,指尖捏得失去了颜色。
他的眼睛很漂亮,落寞地看着前方,原本像是在难过,却被季峪翻窗的动作莫名其妙地吸引了注意力。
他注视着季峪,耳朵慢慢变红。很可爱。
季峪暂停翻窗,决定先和他打个招呼。
你好,矫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