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是这场救命之恩最后的结局:
一个欲言又止,最终无言;
一个压根儿就沉默,不发一语。
夜,让两个陌生人萍水相逢,短暂交集;
夜,让两颗心一起律动,却各怀心事,思虑万千;
夜,又将一切湮没,终究是路归路,桥归桥!
“夜深了,公子身体要紧,进去休息吧!”
一个大夫对病人最后的嘱托。
清晨,青雨梨是被两个银铃般的笑声叫醒的,还有点迷糊:
“哎,你不知道,我那个表哥可真是老实,不过还知道默默喜欢人家姑娘,咯咯咯咯……”
“我好不容易把他喜欢谁问出来,我都把那个姑娘约出来了,你猜怎么着?嘻嘻!”
“他呀……”
然后声音就压小了,接着是一阵笑声。
“莫心仪——”
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扬起,外面瞬间禁声,接着一阵脚步声,然后两个脑袋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
最后还是莫心仪胆儿肥,敢于面对青雨梨的起床气,但刚站出来,又怂了,
“那个,我和鸢尾正在聊在江南的趣事,聊着聊着没把控住声儿,吵到您了!”
还“您”呢,莫大小姐这会儿得多怂,敬词都用上了。
青雨梨从刚才她俩叽叽咕咕,推来搡去进来时,就已经醒过神来,有时她觉得这两位才是一对主仆,神配!
估计关于她的起床气的传说,都是鸢尾一手缔造的。因为她曾给鸢尾说过:医者都注重养生,而养生最重要的就是睡眠,而扰人清梦者,当诛!
一个诛字,把鸢尾吓得不轻,从此就怕惊扰了小姐的睡眠,然后再渲染渲染,这起床气就异常吓人,现在连莫大小姐都心虚。
“嗯?”
既然气氛都渲染到这里了,青雨梨也得象征性的配合一下她们,模棱两可的语气让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鸢尾是自己吓自己,而莫心仪担心的却是卷铺盖走人,虽然她没有铺盖,好不容易赖进姐姐闺房,再被赶走,多没面子!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
莫心仪立马告饶,主动承认错误,在家被宠惯了,装一下可怜,大家都基本忽略了错误的本质,反过来还得安慰她一番。
青雨梨瞄了她一眼,基本清楚她的小算盘,也不想和她较真儿,于是说道:
“下不为例!”
“是是是!”
莫心仪顺利过关,简直心花怒放,回过头给鸢尾扮了个鬼脸,再回头对她说:
“你继续睡,我们去院里聊,决不吵到你!”
二人对刚才的话题还意犹未尽,说了便一溜烟的去了院里,开始压低声音嘀嘀咕咕,时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青雨梨才起身,简单梳洗,以前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习惯了,一般在家的时候,都不用别人伺候,鸢尾过来也都只是帮帮忙,端盆递水的,除非出席重大场合才会让她们伺候着。
所以丫鬟圈里都暗里流传着青家小主子人好,对丫鬟也好,这鸢尾小丫头在外面,吹牛都是牛皮哄哄的。
刚挽好发髻,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她最后一次以大夫的身份关照络腮胡,早点休息,不要染了风寒。不知那句话触怒了他,一下子就不太高兴了,一声不吭,只呆在院子里,也不回屋。
她见这人这样,本有的一点离别情绪被搅烟消云散 ,张嘴本想多叮嘱几句回家的注意事项,但处处显示此人身份的非富即贵,回了家,那还缺好的大夫伺候?也就歇了这心思,独自回屋睡觉了,管他怎么冷风吹!
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何必和一个病人计较,不知昨晚真的染上风寒没有,毕竟病人体虚,易邪毒入侵。
见莫心仪二人在院中聊得开心,便起身来到小黑屋门边,轻轻推了一下,门一下就开了,一目了然,屋里没人。
走了?
再环顾一下四周,再无藏人之处,真的走了?
却在屋中的小圆桌上发现了一个小药瓶,与他赠予她的一模一样,青雨梨快步过去,拿起药瓶,打开一看,原封未动,满满的一瓶小药丸……
都带了药来了,看来家里有人来接,人是真的走了!
呵!
真走了?
还真是说走就走!
哼!留瓶药算什么?
哎,还真能算什么的,一万两啊,真是耿直!
青雨梨心中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些许惆怅,有点怅然若失,几日相处下来,这人除了嘴毒一点,对人还是彬彬有礼的,注重男女大防。也可能因为是陌生人,二人相处才会自然,所以漏出本性,不加掩饰。
有些人,明明口口声声要赖在这里,走起来却干干脆脆。
有些人,明明口口声声要赶人离开,可真走了,心里却拖泥带水。
看着药瓶想起这人回去会好生将养吗?望着贵妃榻有觉得这人舒服惯了,矫情!路过小黑屋又寻思,这人再是大富大贵,可还真是能屈能伸……
啊!还有完没了了?
青雨梨心底莫名烦躁,决定出去走走,一出门就见到两个小姑娘挨着头叽叽咕咕,满脸笑意,突然生出自己仿佛被这世界背离的孤独感!
当两个小姑娘的脸变得张惶时,青雨梨才知道自己的表情多严肃,死死盯着她们,可把两人吓着了,其实自己却在魂游太虚。
“呃,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青雨梨收敛情绪,柔下声音说话,才让二人松了一口气,鸢尾这才敢抱怨:
“小姐,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刚才脸色不对,眼神可吓人了……”
二人还以为有惹着她了,大气都不敢喘。
“咳!”
青雨梨干咳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解释道:
“可能没睡好,脑子发卡!”
这理由好,二人瞬间无语,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半开玩笑的话。
莫心仪眼神示意鸢尾:
你不是说你们家小姐非常严肃吗?这不,还是会开玩笑。
鸢尾:
呵呵,你没试过她的嘴毒,句句扣你关键点,都是你不想听的。
莫心仪:
人美心善的姐姐,怎么可能……
“你什么时候回客栈?”
青雨梨突然发难,莫心仪的停止眼神交流,草率了,我收回人美心善!
“我……”
“小姐,小姐——”
莫心仪还没来得及争辩,吴妈急切的呼唤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