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月色照在面前的白玉清俊的少年脸上,映着那双浅淡的眸眼在银辉之中泛着着幽幽的寒光,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那柄长剑直指面前之人的喉颈,再入三寸便可见血封喉。
全身紧绷的林尽尘慢慢摆出一抹微笑,刚想抬手抵住面前的剑端,可稍一动作,对面之人便剑入一寸,直逼过来。
“呵呵,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何必舞刀弄剑?你可知云麓书院内不允许携带兵器?”
林尽尘尽量放缓了语调,面带笑意道。
“我问你为何来此?”
面前的蓝衣少年并未被眼前之人打岔,继续冷声问道。
见少年不好糊弄,林尽尘眸眼一深,打着哈哈道,“我也只是夜间寻些吃的,恰巧路过这里罢了,见此亮着灯便好奇来此处逛一逛。”
“呵,好一个恰巧!”
蓝衣少年冷笑,勾唇道,
“当真是巧,院中四处膳房巧到来了这一处最偏的,南苑数十处廊道寝屋偏偏来了这一座最深的院落。”
“呵呵,当真是巧的很呢……”蓝衣少年垂眸一笑,眼中情绪难辨,随后他便迅速抬眼,“你当我是傻子?”
话落,他目光冰冷,抬剑就要刺向面前之人——
林尽尘望着肃杀的白剑,心中惊惧,瞬间就地一滚,滚到临近院落大门,便迅速起身抬脚就是跑,回头望着几个提步便手执长剑袭来的蓝色身影,心里迅速骂娘,
究竟是什么状况,明明前世这人还信得,今生怎么就不信得了?莫非他太久没说谎话,被他看出来了?
就在林尽尘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一阵疾风,凭借着对危险敏锐的感知,疾驰的身子往后一侧,而瞬间一道白刃便劈了过来,将将砍在了林尽尘刚才的位置。
望着地上被剑劈出的深深的痕迹,林尽尘心惊,他转头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见着那人浑身透着低压刺骨的寒意,他眯起眼眸,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云霁一上来便要杀他。
一剑又一剑的如同排山倒海之势挥了过来,一招又一招狠厉的架势似乎每一剑都带发狠的恨意要将面前之人除之而后快,剑剑致命,招招狠辣。
林尽尘躲得狼狈不堪,没过多久,衣袍四处便已经被剑花砍破,涓涓鲜血从里面流出,不过几个半响,林尽尘便已经力竭的倒在地上,当望着踏着月色,一袭蓝衣冷眸的少年,扬起最后一个剑花便要了结他的姓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破口扬声道,
“喂,当真是没天理了,我就算是故意走到这个院落来了,你也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我今生有得罪你吗?”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你杀了,!”
挥剑正准备直击面前人命门的蓝色身影一滞,那柄在夜色之下渗出隐隐寒光的冷剑忽地停在了半空之中,骤然的停下白剑发出“铮——”的鸣声,而剑身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听这话,皓月当空下的蓝衣少年停滞在原地,眸间划过一丝怔愣,
今生……
今生的林尽尘确实未做错什么,陆云霁眉前一动,但很快薄唇抿起,眸眼间的松怔也很快化为阴冷,那又怎样,此人奸诈狠辣,毫无底线,想起那人前世对他的种种背叛和利用,以及入朝后各种明枪暗箭招招至他死地,甚至于陆家三百多口都差点死于他手,
贪官图利,弄权作势,杀诤臣惑帝心,
林尽尘,当诛!
想到此,陆云霁不再犹豫,继续提剑,身躯压下直击林尽尘的脖颈,而身下的林尽尘眸眼一紧,看准时机后迅速将趁着面前少年愣神的功夫捡起的小石子迅捷重击在少年的手侧的合骨穴,
一个“哐当”白剑从手中脱落,
“是谁在那里吵闹?”远处也传来几声薄怒的响声,紧接着远处的青石子路上闪起了点点明灯,手执灯笼的巡查夫子快步来到这处,原本要怒骂的神色在灯火接触到蓝衣少年清携的脸颊后,迅速推起了笑容,“是子端啊,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话落,目光扫到了掉在地上的白剑,心中一动,却仍是温和的望着少年,
察觉到巡查夫子眸色的诧异,少年缓缓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收进剑鞘之中,随后行了一礼,淡声道,“晚间风凉,竹林飒美,弟子便想在舞剑不负这月影。”
“哦,好,好,但是时候不早了,子端快回去安寝吧!”
“恩,弟子告退。”陆云霁缓声道,随后转身,朝着刚林尽尘趁乱偷袭后便快速逃走的方向幽然的瞟了一眼后,一手拎着剑朝着原路慢慢返回,而另一只藏在袖侧之中的手则微微颤抖,酸涩麻痛,从手心泛起传遍全身。
“呼!”
还好自己跑的快,不然差点又要被那厮追上来了,林尽尘喘着气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简单洗漱一番过后,便穿过几个床铺来到自己的床位上,看到自己的位置又被恶意的堆放了其他的杂物,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呵,倒是忘记了,如今自己可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林太傅了,可是一个书院之中人人可欺的贱商之子。
他将东西拨开,躺了进去,回想起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越发觉得陆云霁与前世有如此不同的地方,可自己却又十分想不通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们绑定你重启了这个世界导致的错误?]
[有可能,毕竟一个细微的变动却是会引起比较大的变化。]
望着直播间的弹幕,林尽尘垂眸深思,看来他得徐徐图之才行,身子突然一重,眼前一黑,头上又被什么东西压了过来,林尽尘别开眼前的东西,鼻尖闻到了一股恶臭之味,随后不远处听到几处嬉笑,笑声带着恶意的嘲弄,
“哟,不好意思,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季兄,他既然回来了,就让他把我们的衣裤拿去洗洗!”
林尽尘听着四周不怀好意的嬉笑谩骂之声,嘴唇一勾,听出来,是那几个在西苑里头早上要打他的几个,他们叫什么来着?
听其他人道,那为首的姓季,
他倒是记起来了,前世那姓季的老找自己不痛快,凭借着自家跟着柳州的太守沾了几分亲戚做了六品的小官便入了这书院,不敢在东苑贵人云集的地方话事,倒是在小西南苑称王称霸,
记得没错,几个月之后的柳州爆疫后,他们季家可是跟着柳州太守贪了不少赈灾银子啊……
林尽尘抬眸望着任务表上的字,结义和书院的事情倒是先观望,这个柳州的疫病……
狐狸眼少年轻勾唇一笑,他倒是能先着手弄一番。
翌日,柳州城内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商铺的摊子延申整条雀云街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听着周边打铁,叫卖瓜果,车牛行走的各种云龙混杂之声音,一袭黑色衣衫的少年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在敏捷的躲避着来往的行人,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一处典铺,
黑衣少年踏入铺内,没有立即走入柜台之外正在排队的行列之中,而是轻巧的来到一旁的茶水间,要了一碗碧云间,自顾自得低眉喝了起来。
而柜台处正在为客人取银子得老板却在抬眼见到黑衣少年的一瞬间,眉头一挑,不过很快又恢复继续为客人算起帐来。
铺内人渐渐少了,杯中的茶水也恰好干了,
黑衣少年将茶杯搁置一旁,起身来到柜台处,阳光倾斜在泛黄木纹上的台面,随后少年抬眸,澄亮的光线下照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少年轻笑道,
“老板,帮我取三十两银子来。”
老板轻低声道,“做甚么?”
“买米。”少年手搭在柜台,一下没一下轻敲着。
“去哪买?”老板皱了眉。
林尽尘扬唇一勾,黑眸望着面前的老熟人,慢慢悠悠道,“去衙行司里买,三十两,三石!”
“你疯了?”老板一双灰黑色的老眼惊诧的瞪向少年。
“放心,亏不了!”少年漆黑的眸眼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暗杧。
前世柳州起了爆疫,官府放粮赈灾,京城连夜派了赈灾之银却仍旧街头饿殍,路有病骨,这赈灾之粮食,银两大都被那些官员层层刮走了一批。
他林尽尘今生提前花重金买了这官府的粮食,到时候凭借这笔粮食成为他完成任务的筹码,花银买粮赈灾,他这倒也不是行了一件好事情?
他将自己的所做所为的意图告诉直播间内,瞬间在直播间之中赢得了些许人的好感,见着弹幕之中都在欣慰自己这个大奸臣终于肯好好完成任务的情形,林尽尘淡笑不语。
粮食么,他当然会发,但是什么时候发,怎么发,
那他自然得好好斟酌一番,总得对他有利才行不是?
他毕竟是一个商人嘛。
几日后,柳州内的几个商铺放出消息,要花重金购置粮食,全城内的有些余粮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将手中的粮食卖出,而官衙之中掌管米仓的几名县丞暗听此消息,也暗中起了心思,其中便有那姓季的县丞。
原本行事进展的十分顺利,库里的粮食逐渐激增,手头上那些官员暗地里卖公粮的证据也逐渐搜罗的差不多时,突然一天,书院外门吏送了一封信交予林尽尘手中,
展开信后,少年眸中皆是惊俱,
怎么会?
柳州主城内的风阳街,玄仓街,马拢街三处暗中买粮的商铺皆都因事查处,
更重要的是,城外港口处自己好不容易运作打点盘在自己营门之下的盐铁运舶如此暗网下的贸易竟也被查获,而看到最后信中写下的是——
“此前种种皆有陆家之人陪侧在身!汝是否得罪陆家?”
放下信,林尽尘眸中阴霾,
陆云霁!
盐铁运舶此前从未有人知晓他还涉及此处,只有前世自己入狱后才被陆云霁一一查处出来,按理来讲他现在根本不知晓才对!
除非……
林尽尘瞳孔一紧,
除非,陆云霁
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