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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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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开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为了这次行动,易浅做了很多准备,也废弃了很多计划。

首先,是多日调查。

许是中元节那日困住鬼物耗费了皕乌不少灵力,这些日子,除开一日三餐,易浅未曾察觉皕乌有任何动静。

起初他不曾出门确认,但渐渐他察觉到些许异常:两人不过一墙之隔,皕乌不该如此安静才对。

他不确定皕乌是否在修炼什么秘术。毕竟修道之人,多日辟谷亦属常见。但疑心已生,他便多留了份心思,每每自皕乌房前经过,都要更心细几分。

如是想着,易浅最后一次穿过长廊。

廊道内的张家人瞧见他来,清一色地低着头快步离开,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但易浅不以为意,他心思全落在皕乌身上;而这一点,张家人同他一般无二。

其次,便是筹谋准备。

也是拜皕乌所赐,他才能轻易筹备到自己所需之物。

因着皕乌留在张家,张家人如临大敌,哪里还顾得上清算易浅在中元节那夜都做了什么。再加上要操办葬礼并安置百姓,这些天他们从未闲暇,自然也让易浅得了自在。

久龄这些日子也顾不及他。

故而易浅穿梭张家里外、巫山市井,四处寻觅自己所需之物——他倒也留心过那个捅过他的孩子,亦曾忧心巫山人晓其神力。但多日提防未觉异常,只见黎民心有戚戚,他便在疑惑之余,稍显心安。

他在桥边找回了剑鞘,又去买了些巫医书籍,甚至去铁器店买了把凿子——但他盯着和皕乌紧邻的那面墙许久,终究还是把凿子扔进了张家的池塘。

……他偶尔也会有些愚蠢的计划,凿子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嗤笑着自己,易浅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桌上被封住言语的方知惊恐地看过来。易浅不理会他的恐惧,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口,声音很轻——

开始。

.

方知是竭力阻止易浅的。

毕竟他中元节那天才被皕乌威胁过,心知易浅在皕乌那里绝对讨不到好。再加上,他觉得皕乌对易浅的态度很奇怪。

易浅对皕乌的厌恶当然不假,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使如此,皕乌却未必同样憎恨易浅。细数方知知道的事,就会发现,皕乌的行动很奇怪:他给易浅买下了方知的命格、提醒易浅张家即将遭难、旁敲侧击得从方知口中打探易浅在张家的待遇——甚至,就连易浅爱不释手地那把宝剑,都是皕乌给的。

虽然每件事都把易浅气得半死,就连方知也一度觉得皕乌是在找茬……但,单就结果来讲,皕乌对易浅做的所有事,都难以指摘。

至少方知觉得,皕乌没有给易浅造成伤害。

他不清楚皕乌和易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导致易浅如此厌恶皕乌。他自己对皕乌也没什么好感……但对易浅来讲,那个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然而当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时,素来耐心为他解惑的易浅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

易浅说,想要解封,就要完全听他的话。

方知疯狂点头,就这样迫不得已地上了贼船。

.

第一步,确认张家人均远离两人所居客房。

张家人对皕乌及易浅皆避之不及,在确保二人得到合适的款待后,就会一言不发地离去。

这一步交给方知。只需将方知放在窗台前,就可以借助暗号将张家人的动向传递给易浅。

“笃笃笃”——很轻地三声,仅可让邻窗而立的易浅听清。

张家人已移动至安全范围。

第二步,借助易浅和皕乌紧邻的地理优势,在避免自身中毒的同时,将致幻的毒药散播到空气中。然后根据近些天拿方知试验得到的结果,根据方知的临床表现评价毒药的致幻等级,并在方知破坏行动前制止。

——制止手段是将方知塞进木盒。

至此,易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敲了敲皕乌的门。

许久之后,屋内应了一声:“谁?”

“大人,寻回失物了。”易浅压着声道。

他心猜皕乌身份特殊,定有下属以“大人”唤之。再加上他手里的金球与皕乌关系匪浅,可以确定皕乌有一宝物丢失。以此为由,最可能得到皕乌的认可。

闻言,屋内沉寂了一瞬。易浅紧张地等待着。在致幻剂的作用下,皕乌即便不会将他视为亲信,也不至于因他撒谎而勃然大怒。

毕竟,除非一个人执念深重,否则很难在神志不清时首先以攻击为先。

果然,在度秒如年地漫长等待后,易浅听到屋内那人说到:

“进来。”

踏入房门前,少年敛去面上的喜色,堂而皇之地推门而入。这可是皕乌的房间。此时此刻,他的仇人正在引狼入室。

他本以为还需多费些口舌。不曾想,皕乌竟如此好骗。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易浅状似恭敬地低着头,视线有目的性地四下观察。

客房的摆设都极为熟悉,和他的几无不同,显不出皕乌的特质。显然皕乌也完全不打算久住,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才留在这里。桌上的甜点还没有吃,几块糕点层叠放置,好似鲜花盛开。

——如同贡品。

——真是嗜甜。

两种念头一闪而过,易浅思忖着这家伙留下的原因,自桌前绕过,没几步就走到了皕乌跟前。

这让他一下子回神。客房到底是太小了,即便两人离着八丈远,易浅还是觉得太近。

太近了,不安全。

隔着一张木桌的距离,易浅没再往前走。

而皕乌就坐在床榻上,身着寝衣。寝衣宽大,弯折处遮不住内里,一直向下没入薄被处才罢休。

那家伙正倚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一点平日里的戾气也看不出,只剩下日常般的温和。

倒是并未看他。

易浅撩起视线,瞄着皕乌看的书籍。那是一本市面上常见的话本小说,不由得蹙眉。

在致幻剂的作用下,皕乌兴许把他想象成了某个熟悉的人,才敢如此放松。

只是,他这样子……是把他幻想成谁了?

易浅思索片刻,眉间疏解。常人不解狂者,知人难识其臆。他本以为被放入房中已是极限,不曾想竟被当做了亲信。

既然如此,便该最后一步了。

.

最后,自然是夺命。

思及此,易浅眸色更深。

杀死皕乌的方法有很多种。

药杀、毒杀、刀杀、绞杀、扼杀、烧杀、淹杀……哦,对,易浅已经亲眼见过皕乌淹死的样子了。

在镜中湖内,他曾见识过,皕乌利用了“自己”的死,来换取新的生机。某种意义上来讲,“皕乌”可能早就经受过无数死亡形式,包括但不限于上述方法——这些手段并不会真正杀死他。

更何况皕乌其实也乐于塑造一个和易浅能力相近(甚至弱于易浅)的自己,来供他泄愤。

平心而论,易浅绝不认可“杀死皕乌的分身”能够等同于“杀死皕乌”。与其说前者是让他泄愤,不如说更像是被皕乌逗着玩了,愤怒只多不少。

因而,这些手段都不可能真正的杀死皕乌,更不适用于易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皕乌就像是横亘在愚公面前的大山,是精卫憎恨的大海,既不可逾越、不可撼动,又时时引诱他内里无法释怀的欲/望,让他即便清楚那是啃不下的硬骨头,也想啃上一口。

皕乌很强。他很清楚。

但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何况是皕乌这种曾有过“必死命格”的家伙。他的弱点一定是致命的。只要能探明皕乌为何会陷入“必死”的绝境,易浅或许就能够再一次将他逼上绝路。

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易浅当机立断,拔出长剑削向皕乌!然而皕乌反应极快,在床上一个翻滚就避了开去,然后扑了过来。

……的确是扑。

宽大的睡服不方便皕乌行动,但不影响他治服心怀不轨者。易浅没有过多挣扎就被压制了下来,被绳子束/缚了手脚。

皕乌看着他,很长时间没有开口。

易浅则垂着眼,安静等待着。

像是一种无声地僵持,又像是在小心维持着某种平衡。

许久,皕乌似是想到了什么,行至桌前,捻了块糕点。易浅抬眸观察,在他咬下第一口后,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吃糕点的神情同毕乌一模一样。

但是不应该才对。当时的毕乌和此刻的皕乌,拥有的记忆和面临的情况都完全不同……为何却挂着相同的笑容?

“你不知道自己很弱吗?”皕乌开口。那模样瞧着,又好笑又困惑。

易浅闻言冷嗤一声,并未理会。

唔……这种情况可真让龙苦恼。皕乌一下又一下地点着侧颊,面上看不出愤怒,但也不是乐在其中……就好像,完全的幸灾乐祸一般。

“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思索许久,皕乌换了个问法。

易浅瞧着他,压下心底的困惑,同皕乌一样笑道:

“君之死,乃小人之褒奖也。”

闻言,皕乌连眉眼都染上几分笑意,饶有兴味地嚼着甜点,瞧过来:“你这么恨我啊?”

易浅敛了笑容,目光死死咬着他。他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是,你采用的这些手段,都太幼稚了。”皕乌的笑够了,转为轻蔑,“致幻剂而已,你觉得能骗过谁?”

易浅眨了眨眼。

“当然不止。”

他温柔地笑起来,即便处于劣势,少年的目光却明亮而快活,将皕乌所有的嘲讽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包括笑容和轻蔑。

“还有你现在正吃着的毒药呢。”

.

不出一刻钟,易浅就摆脱了身上的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浑身乏力地皕乌面前。

他微微俯下身,观察着皕乌的神情。

“你……”

“你。”易浅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很奇怪。”

这家伙不是他要杀死的皕乌,但很可能是一部分皕乌,毕竟易浅又没办法区分得那么清楚。他几乎是偷懒地想着,至少杀死一部分皕乌也是在杀死皕乌,从一部分皕乌那里寻求答案也许也能得到皕乌的答案。

“……等等!”

“没什么好等的。”易浅提着“皕乌”的衣领,拖着他接近水边,“你那些旁若无人的话我听得够久了,对吧?”

“而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易浅掠他一眼,“杀人还是要干脆利落些。”

言毕,他掂了掂“皕乌”的衣领,然后手臂下压,直挺挺地将“皕乌”按进了水里!

他要淹死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皕乌”拼命地挣扎起来,但或许是毒药的原因,即便他想要挣脱易浅的钳制,手臂却不听使唤;尽管他想要呐喊,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但易浅却像是觉得不够般,伸手要来掐他的脖颈。

刀杀、毒杀、淹杀、扼杀……还不够。或许只有同时使用所有的杀人手段,才能让皕乌死去。

他专注地思考着。不曾想,一道熟悉地声音倏然自身后响起。

那声音仿佛是在嘲讽,但又带着一丝诡异地阴霾:

“你连自己的仇人都认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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