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晏的心情好些了,谢洵心中松了口气,刚才他观沈晏一脸苦闷的样子,他何曾见过沈晏这副模样,心中仿佛压了千斤巨石一般,颇为难受,便忍不住出言安慰。
还好刚才周叔借口拿干粮把周回他们支开了,长风带着其他侍卫去周围巡视了,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轻声安慰沈晏的样子,还不知道他们会在心中怎么腹诽自己呢。
“殿下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伤感?”谢洵问道。
沈晏没想到他还会问自己这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就是在一本话本中看到的,今日偶然间想起来了,一时忍不住。让王爷见笑了。”
也是,以谢洵的敏锐程度,他从自己的话中察觉出什么也不奇怪。但他又不能据实相告,只能编造出一个话本出来。
“哦?没想到殿下还会看话本。”谢洵好似颇为感兴趣,“什么样的话本能让殿下如此感触?”
“就是一些情爱之事的话本,之前旺福给我找来解闷用的。”沈晏也没说错,旺福确实给他找过话本。
那时鼎铭楼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伙计和掌柜把酒楼经营的井井有条,沈晏自然也就闲了下来。但旺福闲不下来,他天天跑去账房数银子。旺福怕他一个人无聊,就给他搜寻了一些话本,供他解闷。
谢洵好似信了:“这样啊。”
又过了一会儿,周叔他们拿着一些吃的回来了,周叔道:“现在条件不便,不能给王妃做好吃的,王妃先将就将就。等到了猎场,让王爷烤肉给我们吃。”他走到沈晏身旁,偷偷对他道:“王爷烤肉的功夫可是一绝呢。”
“是吗?”沈晏笑道,没想到谢洵还有这功夫呢。
“是啊。”周叔提起谢洵的往事滔滔不绝:“想当年,王爷在外带兵抵御匈奴,有时候打了胜仗,王爷就会带着一些士兵打些野味回来,犒劳全军将士。王爷的手艺也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周叔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怀念,他看着坐在另一旁的谢洵道:“这些年边境也算太平,王爷也不用出征了,肉也多年没有烤过了。这次王妃在,说不定能沾沾王妃的福气,再尝尝那烤肉的味道。”
当今天下三分,分别是大雍、东夷和匈奴。曾经武帝起义,灭梁建雍。此后武帝又率军多次征战,将大雍的领土不断扩大,大雍也成为了三国中的最强者。东夷、匈奴迫于大雍实力,只能俯首称臣。
但多年过去,皇位更迭,大雍也在由盛转衰。反观匈奴,这几年在赫连岱钦的带领下,愈发强大。东夷依旧一个小国,但在后来,东夷会与匈奴联手,发动举国之力发兵大雍。而谢洵,就是死在那场战争之中。
但如今,一切都成了未知。他既然来了,就会好好护着他的心爱之人。
沈晏笑吟吟的看向谢洵道:“周叔若是想吃,到时候我和王爷一起烤给您吃。”
周叔语气有些惊讶:“王妃也会烤肉?”
沈晏浅浅一笑:“懂些皮毛。”实不相瞒,他曾经在烤肉店打过工。
周叔高兴的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谢洵在另一旁认真地听着长风的打探的情况,也就没有这样到沈晏这边的动静,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又过了一刻后,皇帝下令继续前行。
马车里仍只有谢洵和沈晏,两人继续对弈,气氛十分温馨。
一路舟车劳顿,大队人马终于在黄昏时刻赶到了猎场。
沈晏和谢洵下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官员云集,马车成堆的场面。不愧是皇帝出行,排场就是大,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了。
谢洵一出现,就有一些官员朝他围了过来,沈晏不善与人结交,就去帮着周叔他们搭帐篷了。
帐篷搭好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周叔道:“既然这帐篷不够,大家都挤一挤吧。”他开始分配,这种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王爷和王妃住一个帐篷,我和阿回、旺福三个挤一挤,长风和另外两个侍卫挤一挤,剩下的几个人分一个大一点的帐篷。怎么样?”
周回道:“我没有问题。”
旺福也没问题,长风摇了摇头。
周叔看着谢洵和沈晏道:“既然他们都同意了,王爷王妃就这样安排吧?”
沈晏还能说些什么,他和谢洵毕竟是成了婚的,要是他同其他男子挤在一处,谁都不会答应的。再说了,他们当时还一个宿舍住四个人呢,现在两个人挤一个帐篷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他喜欢谢洵,一听到要和谢洵住在一起,他的心就跳个不停。他不停的安慰自己,但无论如何就是静不下来。
谢洵的心中也不似表面那般平静,他努力不让自己想起前几日做的梦,但那就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叔见两人没反对,就把其他人都赶回自己的帐篷了。一眨眼,这里只剩下沈晏和谢洵两个人。
两人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苏茂才走了过来。他道:“奉陛下口谕,传定北王妃觐见。”
两人对视一眼,沈晏跟着周茂才走了。
沈晏过去后,发现李淮也在。他仍是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朝沈鸿行跪拜礼:“拜见皇兄。”
沈鸿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七弟起来吧。”
“谢皇兄。”他赶快站了起来,朝李淮讨好一笑:“丞相。”
“殿下。”李淮仍是用那副慈爱的模样看着他,微微颔首。
“行了。”沈鸿坐马车坐了一天了,整个人疲惫不堪,不想与沈晏周旋了。他直接切入正题:“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沈鸿虽是问他,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沈晏哆哆嗦嗦道:“知……知道。”
沈鸿看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烦,若不是因为他在定北王府安插的眼线都消失的悄无声息,他才不会用这么一个蠢货。再加上永宁一事,他对沈晏已经有了杀心。若不是丞相劝他……
罢了,不想那些烦心事了。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吧,别给朕耍花招。”
“是……是。”沈晏一副被吓怕了的样子,他跪下来道:“回皇兄,谢洵对我的防备很深,他平时都不让我靠近他的院子,我出门的时候他也会派侍卫专门跟着,我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还请皇兄明察。”
沈晏低下头,沈鸿倒是好对付,但李淮老谋深算,不知道会不会看穿自己。但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演了,看穿就看穿吧。
沈鸿刚想发脾气,就被李淮的眼神阻止了。他走过去,将沈晏扶了起来:“殿下受苦了,先起来吧,谢洵这人确实不好对付。”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处,用眼神示意,
沈鸿接收到后,对沈晏说:“罢了,你先回去吧。”
沈晏走后,李淮对沈鸿道:“陛下,七殿下是不能信了。”
沈鸿闻此坐直了身子:“丞相此话何意?”
李淮道:“老臣观七殿下的样子像是装出来的,臣去扶他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很自然,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他顿了顿,又道:“再者陛下可知鼎铭楼?”
“鼎铭楼?”沈鸿喃喃道。
“正是,据老臣得到的消息,这鼎铭楼正是七殿下的产业。”
沈鸿非常震惊:“丞相此话当真?”
李淮躬身道:“老臣自是不敢欺瞒于陛下,鼎铭楼开张第二日,曾有凶徒去那里闹事,而臣亲眼所见七殿下自那楼中而出,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东家身份。老臣还以为这是陛下的意思,故而没有张扬此事。如今看来,陛下并不知情?”
这不过是李淮的说辞,他自是不曾亲眼见过,这不过是他查到的。因为他就是望江楼背后之人,那些凶徒也是他的人派去闹事的。
鼎铭楼开张之日就把望江楼的客人抢去了大半,他在望江楼的手下得知此事后,就派了人去,结果就被送到了官府。他得知此事后,派人去查了鼎铭楼,这一查竟查到了沈晏头上。
开始,他以为是沈鸿企图脱离他的掌控,后来他多次试探沈鸿,发现沈鸿似乎并不知晓此事。他就知道,这七殿下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沈鸿异常震怒,把面前的桌子推翻了,帐篷外候着的苏茂才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进来,看见沈鸿发怒的样子他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只见沈鸿面容扭曲:“朕自然不知。没想到朕这个七弟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敢一直欺瞒于朕,还在朕面前演戏,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淮挥挥手让苏茂才退了下去,他道:“陛下息怒,莫要气伤龙体。其实七殿下到底为不为我们所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扳倒谢洵的重要一环。”
听到李淮这样说,沈鸿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他想想他曾让人在沈晏喝的水中下的毒,他狰狞一笑:“丞相说的是,反正他的命捏在我们手中,这几个月就让他好好折腾吧。”反正到最后,那些东西都是他的。
想想就觉得好笑,沈晏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可惜,这么精彩的场面他注定是看不到了。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