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怀帮着刘二一起,一个一个将鸡蛋往篮子里码,先将刘二的鸡蛋码在下面,再将郊城老汉的细糠蛋码在上面。二人蹲于地上,头靠的很近,辛怀甚至能闻到刘二身上的汗味,奇怪的是,他身上的汗味竟然很好闻,像是一种阳刚的男人味道。
刘二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辛怀的手,辛怀赶忙将手缩了回去,悄悄的一下子红了脸。
“不好意思,辛怀姑娘,还是我来吧。”
刘二闷着头,将所有鸡蛋码好,提起篮子,交给了辛怀:“辛怀姑娘,咱也算是朋友了,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刘二能帮的,在所不辞。”
辛怀望着认真又古板的刘二,莞尔一笑,一下子忘了刚才的生气:“我能有什么事呢,难不成你还要养我啊?”
刘二一听:“你!你看了我的信?”
刘二没想到,辛怀竟然偷看他给沈虞的信。
唉!只怪他太粗心,当时手边也没找到浆糊,就没当回事,那信封没有封口便给了辛怀。刘二心想:可这辛怀也不应该随便看人家的信啊,还是怪他太信任辛怀了。
“看了怎么了?你那点肠子还不许让人看啊?我就算是不看,我也能猜的出来。你这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说着辛怀朝快要急红了脸的刘二瞪了一眼,“是君子,就敢作敢当,这事还藏着掖着,别让我瞧不起你!”
刘二被辛怀说的一时语塞:“谁不敢作敢当了,我这不都写了信了嘛!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偷看别人的信啊!”
辛怀自知理亏,便不再与刘二口舌,摆摆手:“走啦!今天谢谢你啦!”
刘二望着辛怀的背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辛怀现在是第一个知道他对沈虞心意之人,虽然私看他的信不对,但是也好,他本来就想光明正大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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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之事,沈虞并没有跟玉灵说,一来她是怕玉灵担心,二来也算是替苏风保密,毕竟这种事也算是一件丑事,自己受到欺辱,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木现在来下厢房来的勤些,不是给她送个糕点,就是过来送画纸,反正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往下厢房跑。
但是丫鬟们现在也编排不出什么东西了,毕竟二人已不再通房,小公子偶尔过来送点东西,也是合情合理没有出格,顶多就是丫鬟嬷嬷们说小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但是辛怀却不这么想,她知道小公子就是放不下沈虞才三天两头往下厢房跑,而且每次小公子来,见到她都避开她,把她当个瘟神一样,这让她心里更加难过。
她为小公子做了这么多,却将自己推的离小公子越来越远。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沈虞在,只要沈虞不在了,她才有机会。
而且她的银钱也不多了,上次买一品红的十两银子都是她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来的,而沈虞却不但未花半分,反而还挣了许多,这让她更加嫉妒加眼红。
这不,今天小公子又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沓书本一样的东西,辛怀很想跟上去,可小公子见到她却加急了几步,迅速就拐过了长廊,往最尾那间房走去。
苏木轻敲了敲门,应了声,沈虞才把房门打开,自打上次苏风事件后,每次沈虞独在房中,都会落栓。
“小公子,喝茶吗?”
今日沈虞心情颇好,近来闭门作画,进展十分顺利,已经快要作好十副,准备去交给苏景,同时,她还在设计一套新服的样式。
苏木似是进了自家门一样,将账本放在桌上,径直就坐了下来:
“喝。我就是来喝你的茶的。”
说着苏木望着沈虞两眼笑成了一道弯,他越来越觉得这样也很幸福,沈虞不再是他的通房丫鬟,反倒更像是一对相互扶持的老夫老妻一样了。
沈虞的袖子被襻捆起,正好露出洁白的手臂,苏木瞧着心情愉悦:
“虞儿,你在房里闷的越来越白了,有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沈虞将茶泡好,解开襻,放下袖子说道:“过两天奴婢去趟三公子那。”
说着眼神神秘的望了一眼苏木,苏木刚嘬一口,马上放下茶杯:“我也去,你去做甚呢?”
沈虞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说:“你猜。”
“这我哪猜的到。”
苏木急的有些期盼,等着沈虞赶紧告诉他,当然她去苏饰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跟着一起去的。
“你来。”说着沈虞站起身,将苏木引到窗前的书桌前,
“你看,这是冬装的纹饰十样,奴婢已经作好了。还有这个......”说着沈虞摊开一张全身服饰的作画,“你看,这是奴婢设计的,好看吗?”
苏木歪了歪脑袋,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奇怪的衣裳。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棱洒在苏木英俊的脸上,那剑眉蹙在一起,黑眸下浓密的睫毛,看似在思考的噘起了嘴,沈虞一时恍了神,他想起这张俊美的脸曾经每夜与她亲近,而今他们相敬如宾,如老朋友一样相处。
似乎,他们变得更加平等了。他不再是主人,她也不再是他的通房丫鬟。
这还是得感谢小公子的宠爱吧。沈虞心里想着,在这苏府,若没有小公子,她断没有机会走到今天,能有自己独立的厢房,不用做粗活,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业,赚别人赚不到的银两。
看苏木一脸迷惑,沈虞笑了出来:“小公子当然看不懂,这是奴婢新设计的孕服。”
苏木:“孕服?”
沈虞:“嗯,专门给孕妇穿的,奴婢给三夫人设计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个样式,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你看,这个大大的灯笼裙摆,正好肚子大些的时候可以穿。”
沈虞给苏木讲着她的新设计,苏木望着她,似是她脸上有光。
这个娇小的女子,脑袋里怎会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她的设计总是与众不同,她的思想总是让人摸不透,苏木看着心里产生了又一股怜爱之情,真想将这个女人占为己有。
“虽然我不懂,但是你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苏木轻轻的搂住了沈虞的肩,沈虞就那样轻轻的靠着他,两个人望着桌上的画作,听着窗外的鸟叫,偶有清风徐来,越过前面的院墙,扑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苏木动情的吻了一下沈虞的发丝:“虞儿,我们慢慢来。”
“嗯。”
沈虞不知道苏木说的慢慢来是指她跟三公子的生意,还是指他们俩的未来,总之,只要苏木在,沈虞便感到安心,只要他在,多慢都可以。
沈虞开始研究苏木送过来的账本,进项、出项、成本、开支,总之每一项她都仔细的研究,包括最重要的利润。
沈虞亦能从中推算出她自己的计佣来。
苏景果然君子,从未在银子上克扣过她,对手下的伙计亦是大方,店里伙计的月钱比沈父给的都要高,虽说苏饰是要高档些,但是其实伙计们干的活都是一样的,掌柜赚钱多,也没有说要给伙计们多分钱的道理。
但是苏景不同,他待伙计们好,自然伙计们更加忠心,他待沈虞好,自然沈虞亦会用心合作。
看一个账本,让沈虞又学到了许多。
苏木静静坐在桌边喝茶,陪着窗前认真翻阅账本的沈虞,只是望着她坐在那里的背影,看阳光从她头顶打到桌面,不知不觉壶里的茶早已喝光。
“虞儿......”
苏木忍不住还是打断了她,“你看了一个时辰了......”
沈虞猛的回头,额前跌落的发丝挂在她洁白的小脸上,娇柔秀气的脸恍然的张着嘴:“啊?”
沈虞才发觉自己看得入了迷,竟忘了苏木还在屋中陪伴,“哎呀!奴婢都忘了你了!”
说完张开了笑脸,明媚的冲着苏木笑了起来,苏木故作委屈:
“看来夫君,果真不如银子重要。”
沈虞慎笑:“小公子莫要取笑奴婢,奴婢努力赚银钱,也是为了......为了......”
话卡在了嘴边,原来她总是说“为了我们的未来”,可现在这话却无法再说出口。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和他有未来了。
沈虞只好意味深长的望着苏木,她希望他懂,她想要说的话,她都曾经对他说过的。
“为了我们的未来是吗?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苏木接着道:“三哥说了,未来是有很多种。爱,也有很多种。你看,我们现在这样,也是爱。不是吗?”
“嗯!”
沈虞坚定的点头,三哥说的对,苏木说的也对。她很庆幸身边有他们两个懂她、支持她的人。
“我们明天就去三公子店里吧?”
“好。”
苏木对她的事,总是有求必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如此幸运,上天竟给了她一个如此美好的男子。
苏木在她心里,就像一道伟岸的光,照着她未来的每一条路。
“小公子,这样日日陪着虞儿,会否觉得烦闷?”
苏木见她问出了蠢话,笑着伸了伸木了的胳膊,走了过来,将沈虞搂进了怀里,摸着她的头道:
“以后你的小脑瓜子可不要再有如此想法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不会烦闷,哪怕是静静的站在你的身边,只望着你,我都心满意足。”
沈虞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因为她和苏木一样,哪怕只要望着,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