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年来得早,所以岑家小栈还有空余的房间可以供他们选择,当罗倚回过头询问罗刹是想要双人间还是要两个房间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罗刹苍白的脸色。
罗倚心里咯噔一下:“老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去找大夫?”
罗刹抬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一个房间吧,不需要两间。”
罗倚匆匆忙忙跟老板要了房间,拿上房牌,把罗刹领了进去,然后就慌慌张张要往外跑,“老师,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罗刹缓了缓被咒语破碎反噬带来的痛苦,伸长了手揪住撒手就要跑没影的罗倚后衣领,道:“罗倚,你是不是忘了我并非常人?”
罗倚愣怔:“大夫看不了吗?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罗刹叹了口气,跟这种思想一根筋的家伙说不明白,他也不打算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罗倚:“我没有事,就算有事也只有你怀里那面镜子能帮我。”
罗倚闻言二话不说掏出了镜子,小心地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罗刹。
罗刹:“……我的意思是我没事,骑马太久有点头晕而已。”
二人说话的时候,梨花歪着头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什么,随后轻轻伸出爪子搭在罗刹的腕上,一股凉意从手腕处传来,顿时让罗刹好受不少。
罗刹早已感觉到了梨花的异样,在梨花的举动之后掐好用作防备的法决放松下来,虽然梨花没做什么坏事,但他有点生气,他一把揪起猫咪的后脖颈,恶狠狠道:“你现在是连藏都不藏了?如此明目张胆!”
梨花装可怜地喵喵叫了两声,见没有什么作用,终于委委屈屈地开口说话,发出了脆生生的小孩声音:“喵呜,实在是事出紧急,罗刹先生您身上中了灼气,这灼气不那么简单,它带着栖凤神山的力量,若不及时消解,久了恐会损伤魂魄。”
罗倚听见梨花稚嫩的嗓音瞠目结舌,愣了半天才讷讷道:“……梨花?!”
梨花在罗刹手上尝试着挣扎,四爪扑腾了几下,还是没办法拯救自己的后脖颈,只好保持着被吊在空中的姿势敷衍地朝罗倚勉强一拱两只前爪,奶声奶气地说:“大人,这可实在怨不得我,是您说的照看先生为先,这不知何处来的灼气实在怪异极了,身份暴露实非情愿。”
罗刹盯着梨花,它与罗倚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跟“罗倚”说明原因,而像是在给它口中的“大人”做了个不得不做的交代。
罗刹眯起眼睛问出了罗倚此刻最为满头雾水的问题:“你为什么叫他大人?”
梨花蔫蔫低头,有些沮丧,还有点委屈:“大人就是大人,其他的,属下不知。”
罗刹面无表情地拎着它,不为它的示弱所动,甚至咄咄逼猫:“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是谁的属下?”
没等罗刹再问些别的,梨花眸中光亮突然低落了下去,再抬眼时就变回了平时只会喵喵叫的傻猫梨花。
“溜了?”罗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松开手让梨花掉在桌上,小小的猫身轻巧落下,然后在桌面上打了两个滚,没心没肺地晃着自己的尾巴尖玩儿。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刚刚那个和他对话的幼小灵魂确实已经沉寂下去,不知躲在身体的哪个角落避风头去了。
在一开始罗刹就对梨花有一些顾虑,从山洞休养时起,更是多分了一分心神在它身上,但梨花平日里除了格外黏着他以外跟一般开了灵智的小猫咪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偶尔会在一切奇奇怪怪的地方露出马脚,显示它身份的不同寻常。
梨花的背后到底是谁,罗刹没有丝毫头绪,但就目前看来,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可就在刚刚又出现了令罗刹格外在意的一点,梨花喊罗倚“大人”,话里话外还透露出它是被这个“大人”安排在罗刹身边“照看”他的。
平心而论,罗刹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需要照看的地方,那么这个“照看”真的是简单意义上的“照看”吗?
越往深想就越是复杂,罗刹看着现在伏在桌上看着他的梨花叹了口气,如果梨花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他并不想要它的性命,可以说罗刹其实对无故杀生,特别是杀害这种有灵智的生灵的行为是有些抗拒的。
看梨花平日里的表现再加上刚刚听到的稚嫩的嗓音,恐怕梨花的心智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而已。
罗刹打算把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想:反正只要自己时时关注着梨花,迟早会知道它究竟是从哪里来,为何而来的。
而罗倚那边则被刚刚的所见所闻惊到,默默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老师,梨花它……”罗倚真的不是很想总是大惊小怪,但他自认为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之后,很难对一些问题视而不见。
其实与一般人相比,罗倚已经算是非同寻常的淡定了,罗刹扶了扶额,解释的大任又落在了他身上,他沉吟半晌:“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梨花或许是一只成了精的猫,又或许是猫身死亡以后谁的魂魄附在了它的身上,总而言之,它是一只有灵智的猫。它的灵魂很契合躯体,没有被夺舍的迹象,所以我更倾向于它是一只成了精的猫,只是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接近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罗倚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感觉到了罗刹老师好像解释得有点艰辛,于是他很贴心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不就是只会说话的小猫……成了精的小猫而已嘛,一点也不奇怪,嗯,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