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瞥了一眼江问简,轻蔑地哼了一声。
“一个坤君说话这么冲,小心你男人不要你了。”他语带不屑,“你们家是谁当家啊?”
江问简气得差点冲上去给他一拳。
他妈的一个抠抠搜搜的山羊胡,站起来还没自己高,还敢在这儿说自己不行?!
这都哪朝哪代了,入朝为官的坤君坤女比比皆是,怎么还有这种该埋进土里的老古董啊?!
他刚想开口把这个山羊胡骂个狗血淋头,陆鸣山挡在了他面前,说:“我家是坤君做主。你要是不跟坤君打交道,就去看看别人的货。”
他把自己的竹篓拉到了身后,挡住。
山羊胡万万没料到这个人高马大威猛十足的乾君居然惧内,愣了一愣。
做生意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他悄悄上下扫了扫这对朴素的小夫妻,看他们衣着打扮平平无奇,和富贵人家绝对挨不上边,只是样貌气质出挑几分罢了,便继续用高高在上的打压态度,说:“好大的口气,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江问简和陆鸣山根本没搭理他。
山羊胡气得吹鼻子瞪眼:“我在津州府可是鼎鼎有名的胡老板!我手底下的铺子酒楼多得数都数不清!你们俩今天不把这蛇卖给我,我让你们在津州府吃不了兜着走!”
江问简本来根本不想同他讲话,可这个山羊胡在一旁叭叭叭不停大骂,实在影响心情,他便掏掏耳朵:“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连自己的货船都没有,要跟别人拼船用?”
他们上船时听船公说了一嘴,这艘货船是船公自己的,这一趟运气不错,拉了两家的货,把货舱都租出去了,能小赚一笔。
“我和好多大老板打过交道,从没见哪个大老板自己跟船的。”江问简抱着双臂,“大老板手底下都有好多管事,这些杂活都有管事来做。你怎么连个管事都没有?”
山羊胡张着嘴,哑口无言。
他当然没有管事,因为他自己就是管事!
他怀疑这年轻坤君已经看出来了,故意这么说的,当即心里没了底,哼了一声,强行挽回面子:“不同你们这等乡野村夫一般见识。”
说完,连忙走去一旁,生怕再被人戳穿。
江问简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继续同陆鸣山吹着江风聊天。
然而,这边闹出了这么一遭,有心人已经看在了眼里,不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了。
“二位小兄弟,我方才听见,你们这儿有金钱白花蛇,卖不卖?能否让我看一看?”
这次来问的是个年轻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长相还挺周正,看起来比那个山羊胡好打交道,说话也平和。
江问简就说:“给他看看罢。”
陆鸣山便解开布袋,露出了一点蛇皮,正是黑质白章,蛇身约有小孩胳膊粗细,看起来十分可怖。
不过,这条大蛇被拔去了毒牙,来之前又刚吃了陆鸣山喂的□□,正懒懒地盘着,没什么攻击性。
这会儿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看见这么大的一条蛇,登时议论纷纷。
“真了不得,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金钱白花蛇。”
“这蛇毒得很,蹿得又快,抓它的人里,十个有七个都要丢性命。但是拿它泡酒能壮阳,不少贵人到处收这种蛇,价钱可高着呢!”
众人议论个不停,还有人想凑近了看,陆鸣山一下子就把布袋子扎紧了。
年轻男子连忙说:“我出十两银,这条蛇卖给我罢。”
陆鸣山:“我们老主顾定的,卖给他也能卖十两。”
年轻男子也很爽快,立刻加价:“十二两。”
陆鸣山看了江问简一眼,像是征询他的意思。
年轻男子看出来江问简才是做主的那个人,便转向江问简,说:“这位小兄弟,我是诚心买的。我家开的酒楼在津州府东街上,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就叫东街酒楼,我家还开药铺、杂货铺,日后你们还有什么山珍野味,送过来,我都收。”
这就是要做长久生意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便也成了“老主顾”,老主顾和老主顾之间,价高者得,这也合情合理。
江问简眼珠转了转,说:“只是,人家确实先定了,这条要是被你买走,我俩还得再进山捕一条,这蛇可不好捕。要不,你看看我们别的货罢,我们还有松茸。”
说着,他让陆鸣山把竹篓里的另一个大布袋子拎出来,解开。
里头是个个足有二指粗细的松茸,而且菌帽未开,是最好吃的时候,品相十分不错。
围观人群登时一片哗然。
松茸的价格比金钱白花蛇还要高,这可是世家权贵才能吃得起的山珍。
周围人各个目露精光,连刚才那个山羊胡也凑了过来,年轻男子见状,忙说:“二位,随我到厢房去,喝杯茶,咱们细聊。”
江问简点点头,陆鸣山把背篓拎起来,两人正要迈步,方才那山羊胡登时急了,拦在年轻男子跟前:“刘掌柜,这两人可是我先看见的,做买卖也讲先来后到,你在我跟前截胡,不地道吧?”
刘掌柜笑了笑:“胡管事,我是看见你跟人家谈掰了,才过来的,这可不叫截胡。难道你做不成的生意,还不准别人做了?”
胡管事气得指着他:“你这黄毛小儿,三天两头跟我作对,你老爹当年给我提鞋都不配!”
刘掌柜道:“是啊,当年给你提鞋都不配的人,现在自己当老板了,你却还是个管事,你混得可真有名堂。”
胡管事气得眉毛倒竖,两人你来我往吵了半天,江问简在旁看得津津有味,还同陆鸣山小声说:“就冲这个刘掌柜帮咱们骂回去了,这些东西算他便宜点都成。”
陆鸣山笑了笑,摇摇头,低声道:“再看看。”
这刘掌柜和胡管事看来是积怨已久,竟然一直吵到了货船靠岸,好在都是生意人,知道不能耽误正事,等船靠岸了,两拨人马就散了。
陆鸣山和江问简坐着刘掌柜的马车,到了东街酒楼。
这个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现在的生意依然十分红火,还不到午饭的点,店里的伙计们已经忙碌起来,中午的包房和桌子都已经被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