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再也没有来过日向家的主宅,平日里在学校,在村子里见到,他也只是直视前方擦肩而过。
“宁次哥哥”,在又一次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
他停了下来,眼神冷冰冰的,我仰着头鼓起胆子看着他。
“雏田大人”,他如此叫我,眼神分毫未变。
我畏缩地放下手,“没,没事”,就这样落荒而逃,这就是人类的世界。
我一路小跑来到教室,直起身子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忽然,教室里响起一阵喧嚷声,我朝着门口看去,是宇智波佐助,他木着一张脸,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是一个安静的泛着死气的精致人偶。
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村子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全灭,只有一个孩子生还,是的,就是佐助。
他好些日子没来学校了,平日里围在他身边的女孩都担忧地关切地看着他,却又畏惧得不敢靠近。
一想到脑海中那血腥的画面,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忍者的命比平民略贵上一些,不过,贵得也不多。
只要拥有力量,就能够拥有一切吗?我看向窗外出神,白眼在不知不觉间开启,我发现学校周围潜伏的暗部竟然是之前的数倍。
今天是考试,伊鲁卡老师拿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
我看着卷子,查克拉的属性。。。手里剑的抛掷距离。。。火遁的能量。。。简而言之,集语数外物化生于一体的忍者知识大全。
我应该是会做一些的,可是拿起卷子却下不了笔,也许我和你说过,我有一点轻微的读写障碍。
我打开白眼,想照着小樱的动作抄,不用抄太多,及格就好。不上不下,不偏不倚,就在人群中成为最普通的一个,才是最舒适的状态。
可是,一个粉笔头砸中了我的脑袋,我抬起头,对上了伊鲁卡老师不赞成的眼神,我想起来了,上次被他抓住,他说再有下次就要叫家长了。
我散掉了眼睛上的查克拉,低下头,拿着笔,歪歪扭扭地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一晃神,黑色的笔画在我眼里就要变成小蝌蚪了,我揉了揉眼睛,放弃看字,紧盯着笔尖,看着墨水涌出,勉强把名字写上了。
然后,我就趴在了桌子上,开始准备睡觉,一个粉笔头又砸到了我头上,我知道,是伊鲁卡老师,我把头埋得更深了,随便他吧。
今天出门前父亲让我早点回去,他说,要我和花火比试一场。
我不喜欢这种比试,我也不喜欢学校,忍术之类的我也全然不感兴趣,只是,做人是不自由的,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做,就像水放在地上是要流走的。如果我还是一条美人鱼就好了,我按着自己发疼的心脏暗暗想到。
我打不过花火,我憋着一口气和她开打,可是就几招,我的气就散了,我说过,我不喜欢打架,我也不想让人受伤,那口气散了,我便打不动了。
我被花火一掌冲出,撞到了身后的树上,花火赢了,父亲失望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他转身,牵起花火的手,他对着周围观战的族人说,花火将是下一任族长。
等人散去,我从地上爬起来,咽下嘴里那口未吐出的血。
“姐姐”,花火从转角处走出来,看着我不敢靠近。
我朝着她招手,待她走到我身前,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花火,很能干嘛”,嘴角勉力扯出一个微笑,兴许是很难看,因为我看见花火的表情瞬间就惊慌了起来,“姐姐,我不是。。。”,她想辩解些什么,我却捂住了她的嘴,“没关系的”,我说,”无论怎样都和我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了”。
可我说完,花火的表情更惊慌了。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真的,我是说真的,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再来找我了,让我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从那以后,我不用训练了,也没有人再跟着我,我就像一个普通的无人看管的小孩一样,自由自在地在村子里飘荡。
我会悄悄地一个人逃课,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村子里的陵园,在上课的时间段,几乎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在周末和一些特定的节日,才会有人带着花束来悼念逝去的亲朋好友。
我找到一颗最高最茂密的树,将查克拉聚集到四肢,爬到了树枝上悠闲地躺下。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只有一点点漏到了脸上,喧闹的蝉鸣烘托着燥热的空气,我像是也化作了其中一只,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回到家里,刚好是吃饭的时候,我和家人一道吃完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过花火的院子时,我看见她正在拼命地努力训练,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苦大仇深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我停了下来,摸出昨天鸣人给我的糖,抬手朝着花火扔去,花火的反应很快,她挥掌朝着我的方向打来,那颗糖被拍到了一旁的地上。
“姐姐”,她停下来,看着我,脸上又是那种冷硬的不安的迷茫的表情,她弯下腰捡起了糖,面色有些欣喜又有些疑惑。
我朝着她摆摆手,快速离开,可以说是,落荒而逃,我在做什么?我在问自己,没有答案。
我也不是每天的逃课,比如说今天,假期前的最后一天。
伊鲁卡老师在讲台上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说放学,等到铃声响了,才摸出一沓成绩单和试卷。
“耶,我是倒数第二,我不是吊车尾了”,鸣人接过成绩单,兴高采烈蹦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举着成绩单,疑惑地看了起来。
轮到我了,我接过成绩单和空白的试卷,伊鲁卡老师对着我叹了一声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看见了,成绩单上最后一行,写的是我的名字,日向雏田。
笔试是0分,鸣人都还有3分,体术也是0分,因为我没有打赢任何一个对手,只有忍术还算过得去。自从伊鲁卡老师考试不让我作弊了,我便一直是这个成绩。
“雏田,不要伤心,以后鸣人大爷我罩着你”,鸣人一只胳膊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脖子,我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咳咳,咳”。
兴许是没听见我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鸣人才反应过来放开了手。
“对不起,雏田”,他手忙脚乱地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道歉,他总是犯错,但并不总是道歉,我知道,我对他兴许是不一样的。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鸣人,或者说,我畏惧他身上那股仿佛永远耗不尽的生气,我一靠近,鸣人汹涌外溢的情绪就让我感到恐惧。
我何德何能,我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被给予期望,别这样看着我,我无数次在心里对着鸣人默默地说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但是,我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偶尔,我会对鸣人心怀歉疚,雏田是喜欢鸣人的,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是说,我和鸣人。
偶尔,我会用我积蓄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勇气,和鸣人短暂地接触,然后又很快地缩回我的壳里,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是的,我不知道,一开始思考就会痛苦,痛苦仿佛如影随形永远伴随着我。
放假的时候已经是冬季了,前几日天上已经在飘小雪了。
我裹着厚厚的棉袄,鸣人却还是那件黄色的夹克,只是看上去也是鼓鼓囊囊的,里面应该也塞了不少衣服。
我们出学校的时候正好碰上鹿丸他们,丁次提议为了庆祝放假,应该去吃顿烤肉,我们走到村子中央的路口便停下了,鹿丸一边哈着热气一边搓着手,眼睛不耐烦地朝着路口那边张望,过了好一会儿,井野才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切,女人就是麻烦”,我听见鹿丸在小声抱怨。
在等井野的时候,我们还遇见了牙和赤丸,去烤肉店的路上,赤丸又闻出了志乃,它咬着志乃的裤子把他不知道从那个角落揪了出来,人越来越多,等到了烤肉店,已经是好大一群人了。
我跟在鸣人身后,埋着脑袋,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
烤肉店的老板在店里左挪右腾,给我们找了好大一张桌子,店里就像个火炉一样,不知道被烤的是肉还是我们,大家都陆陆续续脱下了外套,丁次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烤肉,不管烤没烤熟都往嘴里塞,井野拿着筷子生气地敲着丁次的头,牙趁着众人不注意一个劲地往赤丸嘴里扒拉烤肉。
鸣人就坐在我旁边,他也不甘示弱,在丁次和井野争吵地时候,把丁次碗里的烤肉都搬过来了,丁次像个肉球朝他飞扑过来,场面一阵混乱,鹿丸睁着像是没睡醒的眼睛,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吃着小菜,“真是麻烦”。
鸣人抢夺之余,往我碗里夹了几块烤肉,我拿着筷子细细地嚼着,肉筋有些多了,我嚼得很是费劲。
所有人都笑着闹着,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任他们挥霍,真好。只是,到了付钱的时候,大家的脸就垮了下来。
“丁次,不是说你请客的说”,鸣人跳起站在椅子上指着丁次震惊地说。
丁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包薯片,“我没有说,明明是大家一起来吃烤肉。而且我的钱都用来买零食了”,他挤着一张胖嘟嘟的脸可怜地看向鹿丸,“鹿丸,借我点钱好不好?”
各人开始搜刮起自己的钱包,都怪丁次吃太多了,数来数去钱就是不够。
“还差多少”,我小声开口问道,大家都朝着我看来,我躲在鸣人背后递出了书包,书包里有一些零钱,从去年开始,我中午就不在家里吃了,母亲每天都会给我一些零花钱用来吃午饭,可我不总是吃午饭,余下的钱我都扔在了书包里。
“哇,好多钱”,众人惊叹。
结完账,我们在烤肉店门口分开了,各回各家,下次再见,就是明年了。
“雏田,等等我”,鸣人刚刚在和牙说些什么,说完便朝着我跑过来了。
“我送你回家”,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地对我笑。
我摇了摇头。
“不想回家吗?既然如此,那就和鸣人大人我,一起去恶作剧吧”,鸣人脸上露出了小男孩特有的恶劣的淘气的笑容。
他让我一个人站在路口,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掀开了杂货店老板的帽子,露出了帽子底下光秃秃的头。
他一边逃跑一边嘲笑杂货店老板那光滑得宛如鸡蛋的头顶,跑到路口,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一手牵着我狂奔,一手高举在空中摇晃着他的战利品——那个帽子,嘴里仍然不停奚落着那个老板。
等到甩掉那个老板,他又带着我转了回来,把帽子放在了店里的柜台上,牵着我的手离开了。
“雏田,好不好玩?”,他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我,湛蓝的眼底仿佛有珍珠在闪烁。
我喘着气点了点头,他笑得更开心了。
在送我回去的路上,鸣人看着路旁的房屋,还有里面玩耍的孩子和大人,忽然扭过头一脸认真地和我说,“雏田,等我们结婚了,也要修这样的房子”。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房,从白净的玻璃看进去,是房间里一家人吃饭闲聊的幸福模样。
我点了点头。
“可是要很多钱吧”,鸣人想了一会儿又说,“等我成为了忍者,我就去做很多很多的S级任务,挣很多很多钱,成为村子里最厉害的忍者,最终成为大家都认可的最强火影”,他的眼里闪着熊熊火光,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我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那我也要成为忍者,也要做任务赚钱”。
又走了一会儿,鸣人还在纠结哪个房间要给哪个孩子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书包里付完烤肉钱还剩了不少钱。
我们在路边找了个空地坐下来,一张一张数着那些杂乱的零钱。
“两万二千三百两!!!”,鸣人震惊了,“这么多钱,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拉面了。”
我把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钱递给鸣人,“等我们结婚了就可以用这些钱,还有任务的钱去修房子了”,不知道木叶有没有期房卖。
鸣人把钱放在兜里,我叮嘱他不要弄丢,因为我就常常弄丢东西,也常常忘记很多事情,比如,我忘了我的书包里装着我的零花钱,我还忘了很多事情,兴许我忘了,但你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