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经过前院,迎头看见薛宝睿、薛宝权和沈怀玉,薛宝睿说:“我们回家取冰床,冰场那里许多人。”
薛金福和薛金玉要跟他们去冰场玩,几个姑娘一同去冰场。
五老爷薛继岳和罗氏,小妾莫姜同乘一辆马车,老太太交代了,罗氏不放心,也跟了去,莫姜本来要逛街,也悻悻地跟去冰场。
小厮拿了三个冰床,薛金芳、薛金枝、薛金凤坐了一个冰床,薛宝睿和薛宝权各站一边拉着绳子。
五老爷薛继岳不过二十四岁,原来也爱玩,薛继岳和沈怀玉拉着一个冰床,冰床能坐两三个人,薛金福和薛金枝年纪小,坐上去空出一块地方,还能坐下一个人,罗氏和莫姜站在边上。
莫姜看向薛继岳,想上去玩,薛继岳却对罗氏说;“你也上来吧。”
罗氏踌躇,罗氏乃大家闺秀,素日端庄,薛金福过去拉着罗氏,“五婶还没坐过冰床吧,可好玩了。”
把罗氏拉着坐上去。
薛宝权对薛继岳说;“五叔,我们比赛看谁的快。”
“输了的请吃酒。”
薛继岳起了玩心,喊一二三,三声未落,拔腿开始跑起来。
两个冰排齐齐划过冰面,薛继岳是武将,别说两个人拉冰排,就是一个人也拉得动,健步如飞。
莫姜站在那里,咬着唇,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在山东时,她和薛继岳就两个人,她虽然是小妾,无人约束,回京城侯府,规矩多,她是妾,半主半奴,她和薛继岳之间是不平等的,府里的爷,少爷姑娘们是主子,恪守上下尊卑,她没资格坐上去。
跑了两圈,薛宝睿先累了,喘着气说;“歇一会吧。”
曹国公府的小厮又拿来几个小冰排,能坐一个人,沈怀玉对薛金福说;“五妹妹,我拉着你。”
薛金福怂恿罗氏坐上小冰排,招呼五叔薛继岳拉着罗氏,罗氏一个人坐着,有些不自然 ,薛继岳把绳子套在肩上,说了句;“坐好”
冰排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沈怀玉一看,也跑起来,扬声对薛金福说道:“我们去追五叔五婶。”
冰场附近的一间三层酒楼,盘了地龙,包间里闷热,萧凤臣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冷风扑面,细碎的雪落在衣袍上,屋里的热气散了,窗正对着冰场,临高俯视整个冰场,隐约听见冰场上的人们欢声笑语。
萧凤臣的目光锁在冰排上一团红,尽管看不清面容,萧凤臣也能笃定,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恍若穿过千年冰雪传过来。
一颦一笑却不是对着自己,他抓着窗沿的手紧扣。
身后许渭吩咐仆从,“殿下热,把三面窗扇全打开。”
“公业,把冰场清了。”
许渭怔了下,问:“那个理由......”
清场,总要有个理由吧。
“理由你自己想。”
许渭听六皇子的声音低,却无端一股寒凉爬上脊背,闭了嘴。
沈怀玉奋力追赶前面的薛继岳,薛金福欢快地扬声喊道;“怀玉哥哥,快追上了。”
两只冰排相距不过两三步远。
薛继岳回头看,哈哈笑,说:“沈家这小子还跑得挺快。”
轻敌了,薛继岳身体健硕,甩开步子,须臾把身后的沈怀玉和薛金福落下了。
前面的罗氏回过头,俏皮地朝薛金福笑了下,些许的小得意。
输了怀玉哥哥请客又要破费,薛金福刚要从冰排上跳下来。
突然冒出许多锦衣卫,喊着;“今日冰场征用........”
罗氏怕在外面时候长了,小姑娘们冷,和五老爷带着侄男侄女们回去了。
刘婆子在屋里嗑瓜子,脚边一地的瓜子皮,节下刘婆子心下极不痛快,自己在五姑娘屋里还不如秋碧几个大丫鬟,姑娘看重奶娘,听她奶娘的话。
于是跑到上房,跟苏氏学舌,说奶娘挑拨姑娘和夫人的关系,正说到苏氏心坎上,女儿越大跟自己越疏远,不亲近了,事事跟她这个做娘的反着来。
苏氏对大丫鬟瑞芳说:“把五姑娘叫来。”
赵勇家的想劝,夫人的性子拗,打量着是劝不动的。
薛金福进门,给苏氏行了礼,站在一旁。
苏氏呷了一口茶,说:“我叫你来,是有个事跟你说,你如今也大了,不需要奶娘了,她奶大了你,我侯府自是不会亏待她,赏赐她些银钱,让她回家养老。”
上一世母亲撵走了奶娘,好摆布自己,她说不动母亲,奶娘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母亲铁了心要赶走奶娘,对她好的人母亲都容不下,压下一口气,说:“奶娘对我有恩,母亲既然要撵走她,我心里过意不去,奶兄在庄子上,我想让奶兄到外院当值。”
这个差事平常跟主子出门,清闲有油水,时不时还有赏赐。
苏氏睨了她一眼,“你跟我讲条件吗?”
“母亲若是不答应,我去找父亲和祖母。”
苏氏气道:“你又拿你父亲和祖母压我。”
如今女儿在侯爷和老太太跟前得脸,苏氏不想徒惹是非,三房盯着管家权,冯宝香觊觎不是一日两日了。
冷笑着说:“就依你。”
外院的一个下人,苏氏不在意,只要能把奶娘赶走。
奶娘的儿子,薛金福的乃兄夫妻从庄子上调到府里,乃兄孙兴在外院当值,奶嫂分在二门上。
薛金福同总管贵祥说了,秋碧的哥哥秋成原来在马厩,调到外院跟主子出门,秋成给管家贵祥送了礼。
过年衙门封印,薛继方和同僚连着几日吃酒,出门见风酒醒了大半,觉得头痛,小厮提着灯,往老太太的颐安堂去了。
颐安堂灯火通明,隔着大红绣金缎棉帘听见欢声笑语。
薛继方进屋 ,抖落身上的雪,谢姨娘闻声出来,“侯爷回来了。”
掸靴子上的雪,谢姨娘自从被夫人喂了红花,绝了出头的心思,心里恨苏氏。
掀帘子进了里屋,一众人中,薛继方一眼就看见表妹陈映真,一张带笑的俏脸,比初见时开朗了许多。
十年后在沧州再见表妹,她柳眉间笼着淡淡的轻愁,薛继方就是那一刻决心带走她。
屋里的人除了老太太和大夫人都站了起来。
老太太看儿子酒气未散尽,命丫鬟端醒酒汤,说;“映真做了醒酒汤,喝了省的晚上难受。”
丫鬟端上来一碗醒酒汤,薛继方一口气喝了,跟往日的醒酒汤不一样,砸吧下嘴,比府里大厨房做的好喝。
苏氏带着丫鬟们服侍薛继方脱掉外衣,换上家常衣裳,薛继芳在梢间榻上迷瞪了一会,便觉脑子清爽些,发觉身上盖着毯子,听见外屋里说话声,和孩子们玩闹声,众多人里面能听出陈映真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在心尖轻轻划过。
走出去,老太太问;“酒醒了,头还疼吗?”
薛继方扫了陈映真一眼,“醒了,头不疼了。”
两人的目光交汇,陈映真避开了。
薛继芳有点纳闷,这段日子表妹陈映真不知何故躲着自己,想找个机会问个明白。
老太太屋里人多,过年颐安堂的人出出进进,两人一直没得空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