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的太监赶来,看到一个火球,扑灭了,地上黑炭似一个人形,烧得面目全非,骇然,宫中发生这桩事,惊动了皇帝。
皇后执掌后宫,巡夜太监报给汪皇后,武德帝正在坤宁宫,听了眉头紧锁,说;“还有这等事。”
汪皇后问:“除了薛姑娘,还有什么人看见了?”
巡夜太监道;“就薛姑娘和一个丫鬟遇见,薛家小姑娘吓得不轻,奴才好言安抚了半天。”
武德帝道;“让薛姑娘和那个丫鬟来见朕。”
薛金福和秋碧上殿跪倒,秋碧一直提着鹦鹉笼子,尽管吓得够呛,也没扔掉鹦鹉。
秋碧是真吓到了,薛金福是装吓到了,两人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武德帝看二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和颜悦色地说,“薛姑娘,你不要害怕,把今晚看到的如实说出来。”
薛金福低俯着身,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崔瑾慧拿来一只鹦鹉,寿阳公主喜欢,小女和侍女去给寿阳公主送鹦鹉,经过佛堂,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怪物.....没有脚”
说到这里,她哆嗦了一下,颤声说道:“没有双脚.....眼睛是两个黑窟窿.....舌头很长.....伸出来”
她的小身子瑟缩着,“小女害怕,拿油灯砸他,那个怪物起火了。”
武德帝半信半疑,问;“不是你眼花了?天黑穿着白色衣裳的宫人经过你认作是鬼怪?”
武德帝不信鬼神之说,看她的丫鬟年纪也不大,问;“你可见到了什么?”
秋碧叩头,紧张地道:“奴婢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在.....空中飘,发着.....绿光......”
武德帝看这小丫鬟吓破了胆。
突然,笼子里的鹦鹉说话了,声音很尖,“鬼,吊死鬼!”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鹦鹉重复嚷着,“吊死鬼!”
殿上的烛火扑地一暗,鹦鹉的声音尖利,众人觉得毛骨悚然。
汪皇后问;“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这个怪物?”
薛金福说;“在佛堂后门。”
武德帝问;“那怪物看见你们了?”
薛金福说;“不清楚,小女当时吓坏了,跑进佛堂,怪物在佛堂门口飘着,幸好当时天晚了,佛堂里没有人,没有吓到宫里贵人。”
武德帝生性多疑,她故意模糊细节,隐去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最后一句,吓到宫里贵人,警觉的汪皇后徒然起了怀疑,紧张起来,问身旁太监,“今日太子妃可去过佛堂?”
太监答道:“太子妃有身孕后,日日去佛堂。”
顿时触动了武德帝敏感的神经,忙吩咐说:“搜查佛堂,看有没有可疑之物,查是何人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帝后二人同时想到怀孕的太子妃,恐怕有人对皇孙不利。
事件正朝着薛金福希望的方向走。
不巧太子妃当晚便病了,东宫里人人紧张,太医院院使奉旨带着太医们去东宫,皇后也守在太子东宫。
次日便查清楚了,这装神弄鬼的人是瑶华宫的太监。
宁贵妃在深宫多年,耳目众多,闻听扮作厉鬼的人是瑶光殿的太监,瞬时便明白了,叫人把宝庆公主叫来。
宝庆公主不敢隐瞒,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一个太监烧死了,不过一条贱命而已。
满不在乎地说;“是我让人扮成吊死鬼,勒死薛金福,谁知道出了岔子,薛金福不是没死吗?”
宁贵妃气得说不出话,甩手就给她一个耳光,“蠢货,让你父皇怎么想?”
宝庆公主从来没有挨过打,一下愣了,捂着脸,半晌哭出来,“母妃为了薛金福打我,父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君叫臣死臣就得死。”
“你是君王吗?”宁贵妃指着她,身子抖着,“糊涂东西。”
君心难测,武帝的心性,这样的解释能信吗?即便信了,害朝臣之女,皇帝包庇你要有个度,此事朝堂内外皆知。
皇后焉能错过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端看太子妃行径,就知道了。
宁贵妃跌坐在椅子里,她谨慎小心,提防皇后东宫太子,这次把柄递到皇后手里,汪皇后面善心毒,两人斗了多年,这次的事,只怕晋王受到影响。
宝庆公主看母妃失神的模样,心下不安。
宁贵妃无力地道:“厌胜之术乃历来帝王大忌,被人利用,怕连累到你三哥。”
宝庆公主听母妃说连累三哥,这时方怕了。
总管太监禀报皇上,“昨晚扮成厉鬼之人是瑶华宫的太监,奴才问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在宫里养胎,对此事毫不知情,贵妃娘娘说那个太监受奸人指使,嫁祸贵妃娘娘。”
只字不提公主害薛金福,怕公主恶毒之名传出去,皇帝若不处置公主,君臣离心。
武帝冷声道:“好一个厉鬼,胆敢祸乱宫闱?”
又有宫人进来回禀,“贵妃娘娘跪在殿外请罪。”
武帝正气头上,不想见,说:“贵妃有身孕,让她回去吧。”
宫女把宁贵妃扶回宫。
武帝沉着脸,良久,说;“不用再查了。”
“传朕口谕,瑶华宫的人禁足,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宫门半步。”
瑶华宫的人禁足了,侍卫看守,不得出入,薛金福蒙太后懿旨,搬回慈宁宫住。
秋碧说;“听说太子妃病了,扮作厉鬼的太监在佛堂下了咒,应在太子妃身上。”
薛金福微笑,“太子妃太聪明了,或许是太子聪明。”
先一步得知装神弄鬼的是瑶华宫的人,做了应对。
这次鬼怪之事连累了三皇子晋王,一所俱损一荣俱荣,晋王去皇帝跟前请罪。
宝庆公主被禁足,薛金枝也被牵连禁足了,上书房清静了,宝庆公主那伙人全都老实了,就连寿阳公主被母嫔教训,约束她在宫里。
荣亲王嫡女萧玉容见到薛金福生时生出几分畏惧。
初夏中午热,早起上学,一缕凉风吹来,粉色折枝花薄纱裙如波荡漾,薛金福和秋碧往上书房走。
宫门刚开,起早的太监清扫地面。
看见前方甬道上匆匆走来几个人,晨曦笼着雪白的衣袍,周身罩着淡淡的金光。
薛金福的脚步顿住,想绕过去,萧凤臣已经看见她了。
于是避过一旁,屈膝,“六殿下。”
清越的声传入耳鼓,“你去上学?”
晨光下,少年专注地看着她,少年的萧凤臣墨玉似凤眸透着光亮,而二十年后的帝王,寒潭一样的双眸,幽深得让人看不清楚。
薛金福嗯了声,没有和他继续交谈的意思。
“小女上学了,告退。”
小梁子在身后说:“奴才就说薛姑娘没事,殿下可以放心了。”
就为看她一眼是否安好,他匆忙赶回来,一路上没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