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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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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朔的瞳孔因为骤然见光,猛地一缩。

随后他呜咽一声,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地蜷了起来。

霜娘伸手替乌朔挡着窗棂透过来的光,安抚着他。

她回头问道:“玉郎,如何?”

玉阑音一时没有回话,他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令郎……”

他略一停顿,似乎是在寻找更好的措辞,“大概是可以正常开口,如今少言寡语或许只是个人习惯导致,后续多加引导便会有改善。”

“真的吗?我一直以为阿朔是有什么隐疾!”霜娘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任由情绪从眼睛中流出,“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玉阑音只看看她,没说话。

“那这体弱,畏光之症……”霜娘又问道。

闻言,玉阑音又是一顿,许久才开口,“我过去药经中读过一种病症,患病者皆白发白眼,极度畏光,所以大多时候只能在夜间行动。”

霜娘听得极为认真,“可是阿朔并没有白发白眼,这是为何?”

“如今只是怀疑令郎之疾同此症有关,玉某学疏才浅,不敢妄下定论。”玉阑音道,“霜娘若是放心,玉某可留两幅药方,服用后或许会有所缓解。”

霜娘听后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玉阑音起身到书桌前拟好了药房,交与霜娘时道:“一日服用三次便可。”

语罢,他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温卓先行离开了。

出门后,温卓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玉阑音的手腕。

他眉头蹙得很紧,“阑音……”

玉阑音作了个止声的动作,随后手一挥,落了个结界,隔绝了两人的身形与声响。

“乌家有古怪,谨慎为上。”

说着,玉阑音轻轻撩起自己的黑纱,露出了那张同乌朔别无二致的脸。

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苍白。

只是乌朔大概年纪不大,相貌也停留在玉阑音的少年时期,稚嫩许多。

玉阑音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乌朔是厌族。”

温卓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听了这话当即一愣,“厌族?”

“嗯,从霜娘说他畏光时我就有所怀疑。”玉阑音面色有些严肃,“厌族被驱逐至云州外须弥之地,千年不见天日,久而久之导致不少新诞生的厌族有了畏光的习性。一切脉,果然如此。只怕,他的痴傻之症也是假扮的。”

温卓一皱眉,“可是乌朔身上没有一丝厌族的气味和厌族的灵力波动。”

“嗯,他身上的厌族气息极淡,”玉阑音说着几乎是一笑,“而且最奇怪的,他居然能同我长得一模一样。”

温卓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眉头紧锁着点点头。

玉阑音略一思索,“对此唯一的解释大概只有——乌朔,并不是自然诞生的厌族。”

温卓闻言,有些惊诧地抬起了头。

不是自然诞生的厌族?

乌朔的相貌同玉阑音已经不单是相像,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分毫不差。

若他真是人为造出的容器……那这人对玉阑音究竟是有多了解?

温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动,从识海中取出了那块玉盘碎片。

他看向玉阑音,语气不知为何有些不爽,“达奚恩山?”

“我也是如此想的。”玉阑音看一眼他手中的碎片,“只是……这依旧解释不了这玉盘是作何用处。”

占风玉盘的碎片在温卓手中转了两圈,他没再说话,点了点头。

思索未果,于是玉阑音只得暂时将此问题搁置下,话锋一转,“你今日借口诊病叫我来,便是因为发现了乌朔有古怪?”

“嗯,”温卓将玉盘碎片一收,“早上我闻到他身上有怀馨草的气味。”

“怀馨草?”玉阑音一愣。

温卓略一回忆,随后肯定地一点头,“嗯。”

玉阑音一双秀眉又是一蹙,“怀馨草是先前我还在药谷之时,闲来无事自己培育的小草,除了香别无他处。怎么居然有人偷这东西?”

温卓一顿,“……”

……这是重点么?

看到温卓的一脸无言,玉阑音严肃的脸蓦地一松懈,十分满意似的笑了,“这还不是看这气氛太沉重了吗,怎么这个表情。”

随后他收了收笑意,话锋一转,“不过如今这怀馨草的种子,除了我身上还有一些,便只有药谷有了,按理说旁人是拿不到的。”

“乌朔身上怀馨草的味道极淡,方才进屋时已经闻不到了。”温卓道,“这更像是……”

玉阑音已然意会,接过话口:“像是不知从何处沾染了这香气?”

温卓一笑,“对。”

玉阑音应和地点点头,他手摸了摸下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温卓静静地等待着玉阑音重新抬起头,才问道:“那你方才诊病时同霜娘所说的那些又是如何?”

听了这话,玉阑音十分纳罕地一看他:“那当然都是假的了。乌栎和霜娘只是寻常人,总不能真的实话相告。”

温卓一顿。

他回想方才这人蒙着面纱,切着脉,说得言之凿凿、有胳膊有腿的大师模样,又是一阵无言。

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于是玉阑音很快就撤了结界,同温卓往客堂方向走去。

路上,温卓忽然问:“阑音,早上在火刑场时你是想同我讲什么?”

“嗯?”玉阑音一愣,“有么?”

他略一回忆,这才想起的确是有此事,笑道:“哦,只是当时想起我那串佛珠了。佛教里火葬可以除人业障,我觉得有意思,就想说给你听。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怕你嫌烦,后续便没再提。”

直到两人要走进进客堂时,温卓才开口道:“那以后一定要讲给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喜欢,我不嫌烦。”

玉阑音脚步一顿。

他抬头看向温卓,可温卓却没有看他,已经伸出了手,推门而入。

或许是察觉到玉阑音没有跟上,温卓稍一侧身替他挡住门,问道:“怎么了?”

玉阑音看他一眼,抬手把撩起的黑纱重新放下,“没怎么。进去吧。”

屋内,乌家三口和君少暄镜遥已经在餐桌前落了座。

见到来人,霜娘喜气洋洋笑着招呼:“二位仙君来啦。”

温卓一颔首,同玉阑音前后脚落了座。

餐桌之上一桌饭菜,虽然称不上满汉全席,但是也能看出乌家人加心用意。

全桌,唯一看起来不太开心的人只有那个乌嗖嗖的君少暄。

君少暄此时看着那一桌煎金鲳,蒸螃蟹,炖鲈鱼,醋带鱼,炸多春,油焖虾,脸是一绿紧接着又是一绿。

霜娘见君少暄面色不好,出声问道:“是不合君郎口味?”

君少暄不好拂了霜娘好意,连忙假扮起乐呵呵给自己夹了一大碗鱼虾,“哪有哪有,爱吃的,可爱吃了。”

乌栎闻言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他笑道,“我还怕是我做得粗茶淡饭仙君们不爱吃呢。”

饭后,在霜娘的盛情邀请百般相劝之下,四人难以推脱,只得在此处留宿一日。

霜娘高兴,连连应着收拾客房去了。

乌家四人各自做事了去,君少暄和镜遥也终于得了机会同玉阑音和温卓说些私话。

“长老,师叔,方才我同镜兄在后厨洗鱼虾,打听了打听,那乌朔确实有古怪。”君少暄压低了声音,道。

玉阑音稍稍一撩黑帘,“嗯,如何?”

“乌鸢今年一十九,可是那乌朔今年只一十又一,相差了八岁,在寻常百姓家算是差得很多了。”君少暄道,“听乌鸢说,霜娘生下她后身体虚,原本是不打算养第二个孩子的。”

镜遥在一旁补充:“后来怀上了乌朔,找了好些郎中,也试过很多偏方,可就是小产不了。最后这才生下了乌朔。”

闻言,玉阑音和温卓对视一眼。

君少暄和镜遥见两人丝毫不意外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长老?”

于是温卓讲了方才给乌朔诊病时所见,后得了玉阑音的允许,他将达奚恩山、结界一事也全盘托出。

不出所料地,君少暄和镜遥齐齐呆愣当场。

“你是说……长老剥心化成了云州结界,同达奚恩山交恶……”镜遥讷讷道,”随后那个达奚恩山……造出来乌朔,是个厌族,而且同长老长得一模一样?”

温卓点点头。

镜遥浑身发起抖,抖如筛糠难以自制。

他颤抖着抬手一摸脸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君少暄脸色铁青无比,他定定看一眼玉阑音,“我一定……一定会杀了达奚恩山,长老,我……”

他忽然再说不出话,只能匆匆垂下了头。

仿佛听不出自己是话里的主角似的,玉阑音颇为轻快地点了头,“那我可要提前谢谢少暄了。”

不过他很快便话锋一转,“达奚恩山目前不在此处,同乌朔联系的大概另有其人,今日留宿乌家,你们也要多加注意。”

夜里,因为琼州湿气太重,玉阑音总觉着发闷,天色未暗,便同乌栎和霜娘打过了招呼,回房歇下了。

温卓的房间同玉阑音紧挨着,他不放心玉阑音一个人,又舍不得打扰他休息,于是便回了自己房间,悄悄放出了神识,笼罩住玉阑音的房间。

温卓简单收拾了屋子,照例打坐入定。

不过入定还不足半个时辰,他的房门忽然“叩叩叩”响了三声。

他的眸子猛地睁开,如鹰如隼寒光毕现,在黑暗的屋中锐利难当。

不是阑音。

“叩叩叩”,或许是因为久久没有回音,房门再次响了三声。

“温仙君,是我,阿鸢。”透过门板,乌鸢的声音有些发闷,细若蚊蝇,“仙君是睡下了吗?”

这次依旧是久久没有回话。

就在乌鸢以为温卓歇息下了,有些失望地要转身离去之时,温卓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没有。进来吧。”

终于听见了温卓的回复,乌鸢松一口气,心也随之咚咚跳起来。

她推门而入,可刚一进屋,屋内极度的昏暗叫她眼前一时像是盲了眼。

半晌,她才小声问道:“仙君,怎么没掌灯?”

温卓看了乌鸢一眼,随后一挥手,隔空将桌上的汽油灯点亮。

乌鸢头一回见仙术,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有些兴奋道:“仙君这是使的仙术?”

“嗯。”温卓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未动,话音十分礼貌,却也不冷不淡,“阿鸢姑娘所来何事?”

这话一出,乌鸢当即就红了脸。不过好在汽油灯灯火昏黄,她红扑扑的脸蛋倒是没有太明显。

“是阿娘……阿娘叫我来给温仙君,和玉仙君送晚茶。”她道。

屋内的确是茶香四溢。

温卓定睛看一眼乌鸢手中端着的茶具和茶碗,忽然想到隔壁那人入夜煎茶的习惯,语气都顺和了很多,“怎么没有先给阑音送去,他喜欢这些。”

乌鸢愣了愣,过后才想到“阑音”是隔壁那位玉仙君的名字。

只是温仙君为何忽然不以兄长相称了?叫她听得还有些不习惯。

一边想着,乌鸢的脸更红了。

她垂下头,几乎是要把头埋到了茶盘里,近乎嗫嚅地说了句什么。

温卓毕竟是修仙之人耳力极好,不需要乌鸢再说第二遍,已经能将那话听得十分真切。

他像是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似的,忽然抬起了头。

“心悦我?”

乌鸢听着温卓居然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一时更是害羞,只差找地方缩起来了。

她脸红得仿佛是要滴了血,“嗯……”

温卓似乎是察觉到了面前这姑娘的羞惭,愣了愣,“抱歉,我这话没有嘲笑姑娘的意思。”

乌鸢抬起头,一双杏眼在汽油灯下很亮,她抿抿唇,直直盯着温卓,等待温卓的回复。

温卓回望着乌鸢年轻又炽热的那颗心,略一停顿,随后许久才道:“抱歉,乌鸢姑娘。”

他的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似乎是耳畔私语一般不敢说重话,但是又有隐秘的欢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乌鸢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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