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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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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去休息。”

他又补了一句话让她安心,“有什么事于佼会来通知的,睡一觉,把精神养好,才好查案。”

徐虞这才听话地点点头,到了床榻边,翻动着被褥时,忽道:“你今日大内刑部两边跑,也累了吧,不如……一起?”

桌上倾茶的声音突然顿了一瞬,江玦笑道:“一张床上,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若你真要做什么,那夜你早做了。所以,我不怕。”

“我怕。”倾茶的声音恢复如常,“我睡不着,你睡吧。”

静止的被褥再次被人翻起,徐虞身子躺进被褥。

那倾茶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屋内一片宁静,静到徐虞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看着桌前饮茶的身影,她最终闭上了眼睛。

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看着那道身影,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不过一时便入睡了。

与床榻相对的一张帽椅,也适时坐上了一人。

他很想听一听她的呼吸声,但步至于此,他没有再靠近。

没有蹙眉,没有喃喃自语,没有噩梦。她睡得很安稳。

微微跃动的几缕碎发,随着呼吸的起伏,散落在小巧的鼻尖上。

他本心绪微乱,但那张恬静的睡颜,抚平了他心里所有波澜。

柔和的目光轻轻落在榻上,许久都不曾离开,直到门外一阵敲门声起才收了回来。

江玦原以为是于佼的人来告知孙氏的消息,不曾想站在门口的是南风。

“主……”

他压低声道:“先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待远离屋舍后,他才抬手让南风开口。

他拿出了一封信。“主君,老夫人有东西给你。”

江玦拆开了信封,将那张密密麻麻布满字迹的信纸拆开,脸色一变。

南风看着那意料之中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把话传着。

“老夫人说,一切都已备妥,只要主君落字,她呈到圣上面前,圣上不会有异议的。老夫人还说,徐家女并非良配,如今玩火自焚是罪有应得,望主君以大局为重,主君……”

话未落完,那信纸忽然被人抬手撕成四份,南风忙制止他丢的动作,道:“主君,老夫人知道会不高兴的。”

江玦道:“把这封书拿回去,告诉母亲,除非徐虞自己愿意,否则我绝不会落半个字,再者,就算要分开,也只有和离这一个选择,其他免谈。”

南风不敢看他阴沉的脸色,怯怯道:“主君,你是知道老夫人脾性的,这话我不敢传……而且,老夫人说了,若是休书没有在主君手里,她会打死我的……所以主君,这休书不能扔,你亲自回去与老夫人说说吧……”

见他没有动作,亦没有回应,南风自作主张将四张碎纸装回信封内,放在江玦手里,双手合十恳求道:“主君,救救我。”

江玦只好把信收回怀里,问道:“她留在院里的两个丫鬟,没有受到母亲那边人的刁难吧?”

“这……我不是很清楚。”

他挠了挠头,对上江玦不满的目光,忙道:“我这就回去看着。”

话落,他抬手行礼告别,便匆匆离去。

江玦正欲回屋,紧闭的屋门忽然开启,一袭衣衫也正抬步而出。

他掩住眼底的紧张,道:“怎么起来了?是被吵醒了?”

徐虞摇头道:“不是。醒了见你不在,我以为是于佼来消息了。”

“还没有。再回去睡一会吧。”

徐虞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休息好了。”

江玦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廊道里,一个狱卒忽然出现,朝两人快步走来。

“大人,夫人,孙氏醒了。”

**

稻草铺就的床上,一个身影面着墙,隐在牢狱的昏暗中。

一盏烛火渐渐靠近,余下的光亮照亮了牢房一角。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锁链被人解开,徐虞跟江玦进了牢房。

躺在草床上的人并没有因此转身,看着阴湿的墙皮无动于衷。

“孙娘子。我们有些事需要问一下……”

“有什么问的?”孙氏声音里带着哽咽,“不是已经认了我的罪了?怎么?还想往我身上栽几个罪名?”

“娘子你误会了。”徐虞走到床边,她道,“您先起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孙毓心再未应答,兀自对着潮湿的乌墙,一言不发。

徐虞将绢帕递到她手里,道:“牢墙阴湿,娘子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

那沉默不语的背影忽然一僵。

“我刚才听说你说‘还’?莫非沈昂的死,是沈家栽赃给你的?”

“如今说栽赃不栽赃,有用吗?”孙毓心语气微微平和。

“那你甘心被他们栽赃吗?”

孙毓心终于起身,问道:“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给你药的医堂,是我成立的,而我现在成了杀人凶手。所以我不只是要帮你,也是在自救。”

见她神情稍微缓和,徐虞试着再追问,她道:“你能告诉我,给你药的人是谁吗?”

孙毓心摇头,“我不知道。每次见面她都带着幕篱,我看不清楚脸。”

“那……可有什么像胎记一样明显的标识?比如手腕上的伤痕之类的……”

“你提醒我了。那人的手腕的确有一道疤,十分明显。”

徐虞垂眸,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她再问道:“我创设医堂,本意是为了治疗广疮。医堂所出的药也都是治疗此病的,里面并没有斑蝥这一味药,可于大人告诉我,致沈昂于死地的就是斑蝥,孙娘子,可否告诉我,向那女子问的是什么药?”

孙毓心忽然沉默了。

“孙娘子?”徐虞开口提醒着她。

孙毓心并没有回应,反而将身子微微侧了过去,抬眼看着面前一男一女,垂下了眼眸。

许久,她才道:“就是治身子发热的药……”

徐虞并不意外,继续道:“斑蝥可治阴虚发热,但性辛凉,需辅以生藤才可起效,可于大人告诉我,那些药里并没有生藤,娘子是不是记错了?”

“可能煮药的丫鬟疏忽了……

“可需辅以生藤这话是我胡诌的,斑蝥治阴虚发热,并不需要别的药。”徐虞看着孙毓心躲闪的眼睛,道:“孙娘子,你用斑蝥是有另一个原因吧?”

孙毓心错愕的眼神与徐虞的目光擦过一瞬,最后远远落到灰暗的角落处。

“除了阴虚发热,斑蝥还有一个功效,便是能调动男女情|欲,因而也有人将其用于闺房之乐中。可斑蝥有剧毒,试用期间必须同时饮用绿茶或沸水,否则一旦过量,就有可能致命。”

孙毓心抬眼看着眼前两人。

徐虞就在自己的床边一步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而江玦便静静站在她身后,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嘲弄地看向徐虞道:“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需要一个孩子,沈昂不与我亲热,我便自己寻法。所以尽管浪荡,我也必须用那药。”

“所以你们都服了那药?”

“不。”她眼底是浓郁的疲倦,但还是撑着站起来,“我并没有喝。”

江玦贴近徐虞,盯着孙毓心的目光越发警惕。

孙毓心只抬眼看他,嘲弄道:“不必防我,她没害我,我亦不会害她。”

徐虞道:“为何你没喝?”

“他发现了。”孙毓心盯着那床枯乱的草,道:“上个月,我用第四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那以后,至少每隔五日,我便要取药煮药,再给他和他那一房小妾送去。以往都没有问题的,谁能想到昨夜……”

话止于此,她忽然笑出了声,“苍天有眼,这是他的报应。”

但徐虞并没有在她眼底看到真实的笑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徐虞道:

“所以同样是服用了斑蝥素,你只服了三次,而他在这将近两月来,把那些药作为闺房情趣服用了数次,毒素累积过量,最后死了。”

“他不止自己用。”孙毓心看向江玦:“江大人,那日你在沈府被下手,就是这药的杰作。沈昂跟沈寒松早早准备了人,就等着药起作用,你跳进他们拉拢的陷阱,不得不跟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只是他们忘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他们一样。”

徐虞偏头与江玦对视了一眼。那晚他一笔带过这件事,她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多提,也并没有多问,没想到今日在这竟听到了实情。

孙毓心看着两人,掩住了眼底哀戚,道:“江夫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无事,请离开吧,我累了。”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张稻草床上,继续面对那面阴冷的墙壁。

徐虞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腕骨被人隔着衣料轻轻捏了捏。

江玦轻声道:“走吧,我们去沈家。”

金属对碰的声音再次响起,锁链落下,两人也朝着刑部的出口趋步,与迎面走来的于佼碰了个正着。

徐虞抢步上前,她道:“于大人,我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于佼道:“夫人请说。”

“沈家人肯定不会再管孙毓心了,那孙家的人,能否让他们过来?”

“夫人,你有所不知,孙家远在蜀地,且孙浩道只是一个县丞,估计是不太可能到司州来了。”

徐虞蹙眉问道:“一个县丞?哪里的县丞?”

“落寨县。”

徐虞看着两人,道:“你们觉得沈家那样的人家,会娶一个县丞之女吗?”

江玦道:“不会。但落寨自古便是铁矿出产之地。所以……”

两人同时看向于佼。

“大人,我这就去查。”

于佼忙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徐虞忙叫住他,

“既然孙家来不了,刑部是否能派一个侍女去照顾她?”

“这估计也不太行,刑部没有侍女。不过我可以稍后遣人给她换一间房间休养,夫人不必担心。”

“如此,就多谢于大人。”

于佼忙摆头,“夫人不必言谢,都是下官应该的。若无其他吩咐,下官便先告退了。”

他再度行礼欲离开,身后的狱卒又急匆匆地往三人赶来。

于佼再一次顿住,呵斥着狱卒,“行色匆匆,究竟是何事,慌成这样子?”

“大人,施家夫人来报案,说施无择自今日午间外出,许久没有回来了,怕是……”

“现在才酉时,不过才不见三个时辰,就来报案,真当我在刑部是闲的没事干的吗?!”

“小的也是说的,但是施夫人坚持报案,还说要见大人你。”

“破事一堆。我都快忙成陀螺了!”于佼忍不住嘟囔,发泄后才想起来身边还站着两人,忙道:“大人,夫人,小的有事,这就先走了。”

拱手行完礼,于佼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江玦看着沉思的徐虞,道:“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徐虞道:“马球会上,我听人说这个施无择大人,曾经跟沈家有过一段恩怨。”

江玦颔首,“是朝堂纷争。赵案与施无择政见不合,立场也不尽相同,因而产生了诸多争端,沈寒松为了得到赵案信任,做了个局,不过最后没成。”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直接说便可。”

“我想要一张薛文昔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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