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算是修真界一个为数不多的大型活动。
往年归卿恒不参加这些活动,但今年有些不同。左丘隗呒在信里写了想邀请他们来一起过年,一方面还能加他们在民众心里的可信度。
捏着手里的信,归卿恒抬眼扫向谢槐玄问:“想去吗?”
谢槐玄点了点头,他很好奇人界过节是什么样也很好奇那个叫闻怙的男生是不是真像左丘隗呒说的那样好。
“收拾收拾,明天去。”把信放在一边,自己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些天归卿恒对很多事情的兴致都不高,也变得嗜睡起来。他问过归卿恒,但他只是摆了摆手说没事,然后又睡着了。
在本人嘴里得不到答案,谢槐玄很快把目光转向宗也,在万剑宗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装饰宗门。
在旁边等到他把大红灯笼挂好,谢槐玄才走上前去说:“宗主,我有些事想问你。”
跳下剑,宗也颇有些好奇地问:“什么事?”
“师尊最近很嗜睡,问他也说没事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宗也算是一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人,谢槐玄撇了一眼万剑宗的装饰,猜左丘隗呒那边会不会比这里热闹。
宗也摇头,解释:“不清楚,往年这个时间卿恒都不出门,特别是一月一我都没见过他。”然后给谢槐玄指了条明路:“不过卿恒每次有问题都会去看那棵树,既然这次都关系到他的身体了说不定那棵树会有什么提醒呢?”
对此谢槐玄是不太信的,但他还是去看了。
宗也没告诉他的是,那棵树周围有一层莫名其妙的结界除了归卿恒和夫诸那种级别的神兽其他人没有归卿恒同行无一例外都会无法前进。
睡醒发现谢槐玄没在身边归卿恒也没太在意,下床走到榻上直接躺着也不管外面还在下雪舒舒服服睡着了。
苍云峰上梅树漫山,谢槐玄走在梅林中发现归卿恒对梅树、云、白玉,这几件东西莫名的钟爱。
其他地方罕见的东西在苍云峰却是可以算得上随处可见,但看了这么多书却没有见过哪本书记载过有关事件。
似乎,这份喜爱毫无缘由。
越靠近山顶,想睡觉的欲望就越强烈。
清楚这点后谢槐玄转身就走,已经猜到归卿恒的每天睡不够和山顶梅树脱不开关系。
坐在归卿恒旁边看一个多时辰书,才见他睁开眼,把一杯温热的茶递给他后谢槐玄问:“离梅树远点会好些吗?”
“不会。”归卿恒喝下茶,揉了揉眉心有些莫名的烦躁。
收起书,谢槐玄抿唇又问:“还去人界吗?”
归卿恒站起身往后院走去,头也不回答道:“去。”
屋外蓦然下起大雪,显然是归卿恒的手笔。
回书房把剩下的书看完后谢槐玄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想到归卿恒还是有些不放心把书放在桌子上就朝后院走。
走近,就看到归卿恒趴在白玉石桌上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身上是有些单薄的里衣,泛蓝的发色即使被隐藏在雪下也能很容易看到。
俯身探了探鼻息,见他依然呼吸均匀才放下心。
把桌子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又去选了一本书谢槐玄在一旁的白玉坐凳上研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已经露出橙红,云被染成火红色。
谢槐玄正抬眸凝视天空,手腕忽地一紧。
转头就见归卿恒正皱眉瞧他,开口嗓音沙哑:“你在这坐多久了?”谢槐玄的身体一向很凉,归卿恒没法从身上的温度判断他在这里陪了他多久。
“三刻钟左右。”谢槐玄敛神,目光从手腕略过抬头看向归卿恒,反问:“为什么要睡在这?”
收回手,归卿恒转身就走语气淡漠却透着一丝生硬:“你不用管。”
目送他远去后谢槐玄把书放回桌子上,抬头遥望梅树,雪还没停,梅花上压着雪开得格外艳。
想到归卿恒的态度,谢槐玄有些疑惑地皱眉:不会,真是梅花变得吧。
次日,谢槐玄早早起床开始练字。
之前归卿恒就在衣箱里放了不少衣服,谢槐玄从里面拿了一套红色的,他从昨天看的书里知道红色喜庆过年穿刚好。
窗外雪小了很多,练完一个时辰的字谢槐玄才走出门外伸出手掌接雪。丝丝微凉的触感冻得人心尖发颤,蹲下身捏了捏地上的雪。
“在做什么?”归卿恒垂眼看他,话语间是藏不住的倦意。
谢槐玄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怎么去?”他觉得凭归卿恒现在这种状态,半路从纤云上掉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把谢槐玄放在旁边的包袱拎起来,归卿恒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下山。”
两人召出剑,谢槐玄顺山势而行分神去看归卿恒就见他还在天上,直线往前走。
谢槐玄心下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归卿恒现在还没掉下来看样子还很清醒。
然后谢槐玄就眼睁睁看着归卿恒脚下的纤云突然消失,他本人开始自由落体,在雪中像仙神陨落但谢槐玄没时间欣赏。
脚下的剑瞬间提速,他从没有哪次御剑能达到这种速度,那刻甚至没去思考自己能不能在御剑的同时接住归卿恒。
风雪声在耳边呼啸,谢槐玄猛地抱住归卿恒但因为身高差距剑很难再保持平衡。
他皱了皱眉,直接放弃徊岚,同时两人周围升起水光粼粼的屏障虽然还在降落但速度低了一些。
谢槐玄在脑海里估算了掉落造成的伤害,单手捏诀念出术法:“掌四灵,万象生,棣鸟听召。”
两人脚下霎时出现一只蓝色大鸟,俯冲向下将包袱叼在嘴里把他们放到地上后棣鸟变小在谢槐玄头上蹭了蹭才再次离开。
看到旁边没有马的马车,谢槐玄这才有时间喊一声归卿恒。
归卿恒没应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谢槐玄只能学着归卿恒在他身上套一层屏障,试图把他送到马车上。
但归卿恒做起来十分简单的事在谢槐玄这里就有些困难了,虽然最后还是把归卿恒送了上去却也不可避免地给自己弄出一身汗。
刚准备下车看看附近有没有人马车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谢槐玄拉开车帘就见刚刚还空空如也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两只白蛇正在呼哧呼哧拉马车。
谢槐玄怔在原地,第一次见蛇拉马车。
不过也能确定这就是归卿恒准备的马车,这蛇谢槐玄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会认错,特别是蛇首的祥云印记辨识度极高。
放下心,谢槐玄重新坐回位置上。
窗外的景色他曾见过只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路途颠簸归卿恒坐在座椅上脑袋跟着车体摇晃。
怕他把脑子磕坏,谢槐玄干脆在旁边支起块水床把归卿恒的位置调整一下,躺在座椅上腿放在水床上面。应该是没想到自己在车上还会睡着,归卿恒没有准备药枕之类的东西。
等归卿恒睡醒,睁眼就看到谢槐玄侧头睡着的脸,自己枕在他腿上身体直愣愣地占了车里大半空间,好不舒坦。
他蹙了蹙好看的眉,随手给谢槐玄身上套了一层屏障,自己坐起身点了点身下水床瞬间凝结成冰,碎裂。
探出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池,归卿恒托住谢槐玄的肩膀抱起他放弃马车直接御剑飞向宁陵城。城里张灯结彩,归卿恒凭直觉落在一个府邸里。
抬头,和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看到他们,什么都没说一剑劈下。
归卿恒抬手,一片雪花直接将人定在原地有些不悦:“安静点。”
少年依然没什么表情,只看着他们。
这些声响对屏障里的谢槐玄没有丝毫影响,他甚至有些舒适地将脑袋往归卿恒脖颈处蹭了蹭。
归卿恒巡视一圈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只能问少年:“知道左丘隗呒在哪吗?”
少年冷漠吐出两个字:“死了。”
听到这话归卿恒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左丘隗呒送来的信,确定没有说过任何行动后抬头问少年:“死哪了?”
看到那张信少年表情有些怪异,但很快恢复淡漠道:“醉香楼。”
收回雪花,归卿恒带着谢槐玄离开:“谢谢。”
醉香楼,听名字是个酒肆。
为了不让人怀疑为什么有人能飘着,归卿恒只能单手抱住谢槐玄,另一只手拎着包袱走向醉香楼。
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归卿恒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走到他旁边又问了一遍:“请问,左丘隗呒在哪?”
那人愣了愣才说:“哎呦仙君好啊,来找王爷啊,我刚刚看到他去酒楼了嘞就是那边那个三碗不过岗,还他开的铺子呢。”说完还给归卿恒指了个方向,归卿恒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他说的那间铺子。
听到两个不同的名字,归卿恒转身走向酒肆,和拎着四坛酒准备回去的左丘隗呒撞个正着。
“哟,干将莫邪抱挺帅啊。”左丘隗呒脸有些红,应该是喝了酒。
虽然归卿恒没听懂,但和宗也相处这么久时间他已经能猜出大概,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家那位小友说你死了。”
他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左丘隗呒信里说的那位闻怙各种条件都对得上。
“没有,那只是他的愿景,不会实现的。”左丘隗呒将两坛酒递给归卿恒,抬了抬下颚:“哎,帮我拿着我再去拿点。”
走到距离那座府邸前一段距离的地方看到一个糖画摊左丘隗呒去找小贩商量着什么事,谢槐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问:“这是什么?”谢槐玄看着自己视角里的东西,不确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宁陵。”归卿恒也有些困了,把他放下来又问:“吵到你了?”
谢槐玄摇摇头表示没有,抬头就看到勾栏瓦舍酒肆茶楼人声鼎沸曲乐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繁荣且热闹。
一旁都左丘隗呒手里拎着酒,另一只手上拿着糖画晃了晃:“好久不见啊,小玄玄。要不要吃糖画?还能写字呢,要不要哥给你露一手?”
“嗯,好久不见。”写字?谢槐玄想了想说:“写个玄吧。”
“好嘞,来你先帮我拿着。”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谢槐玄,在糖画摊上开始写字,可能是觉得玄字太少左丘隗呒写了两个玄。
递给谢槐玄看着他弯起眉眼:“呐呐,这东西可甜了。”
“谢谢。”
归卿恒接过平勺,有模有样地给自己画了一枝梅花。
虽然很对不起左丘隗呒,但谢槐玄偷撇了一眼那个糖画,后悔了。
左丘隗呒让他们在旁边等着,自己在糖画摊那捣鼓好一阵,谢槐玄把两个玄都吃完了觉得无聊左右看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在椅子上坐着,归卿恒一手拿着糖画一手拿着包袱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注意到谢槐玄的小动作把包袱递给他:“想买什么自己买。”然后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在意了把糖画酒坛扔进法力捏成的屏障里开始睡觉。
谢槐玄拿着银子去买了点吃的,刚睡醒有点饿还顺便喝了碗茶水。
回去就见左丘隗呒正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糖画,谢槐玄观察一会愣是没看出左丘隗呒画的什么东西,偏偏他本人还一脸骄傲地给小贩留下几块碎银喊他俩:“走走走,我要早点把这东西给小儿子看看!”
谢槐玄晃了晃归卿恒没指望他能醒,但归卿恒似乎睡得不深,醒了。
带着一串东西回去,到府前左丘隗呒把糖画塞到归卿恒的屏障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帮我拿着,我进去看看。”
进去一个,也明天见屋里有什么声响。谢槐玄有些疑惑地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人背着包袱似乎准备走,左丘隗呒走在后面追:“儿啊,别走好不好?儿子没有你我活不了啊,为什么就这样抛弃我了,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谢槐玄:“……”他退后两步,撞在另一个人身上,没转头听到他问:“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似乎,是离家出走。”
闻怙转头,有些无语地看着左丘隗呒:“我昨天跟你说过要去柳折秋,你答应了。忘了?”
左丘隗呒愣住,他指了指宗也同款大红灯笼语气不可置信:“新年你不跟我过,你去找柳折秋?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我要下两碗呜呜呜呜……”
“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闻怙并不是很在意。
在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