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就是小宝18岁的成人礼了。

梳妆台前，梳着及腰长发的顾念正在走神。脑子里想的都是前天妈咪带自己去何姨哪里做的ABO分化基因预测…「报告怎么还没出来呢？」

李宁玉接到何剪烛的电话是在晚饭后。顾晓梦今晚有应酬不在家，幽静的老宅只有自己和女儿…下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里，无事不会出来走动。

「你说我听着…」李宁玉对于何剪烛的语塞有点弄不懂，最多不就是个BETA，自己的女儿这样优秀又有什么问题？

「嗯，小宝的腺体属于发育期。分化是必然的，按照发育程度推算大概会在两三年内。小宝现在对信息素反应的生理推算很可能会分化成OMEGA。不过这只是大概率，要是想人工干预…我怕孩子想不开。」何剪烛看着手上的报告，也挺头疼，小宝有多喜欢那孩子，谁不知道呢？

「人工干预不是百分百成功，后遗症也太多了，身边不就是个明摆着的例子。随缘吧。小宝要是真的分化成OMEGA，只能说跟这个孩子有缘无分了。」李宁玉脑海中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家孩子那双失望的眼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翊那边也在要小宝的检测报告。」何剪烛临了还是说了，「这毕竟属于孩子隐私，我是无保留的说实话，还是有保留的说假话？」

「李翊肯定也是帮那个孩子问的，实话实说吧，长痛不如短痛。毕竟还有两三年，慢慢来吧。」李宁玉只能叹气，时间也许是最好的解药，能解一切。

夜里，顾晓梦终于赶回了老宅。

洗漱，换衣服，上床。抱紧怀里的人。“玉姐，怎么？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呢。何剪烛说小宝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李宁玉的声音幽幽，顾晓梦抱紧怀里的人，检测结果应该不尽人意…

“咱们俩的女儿这么优秀，不管分化是ALPHA还是OMEGA都没有关系。儿孙自有儿孙福。安心。”房间里再一次变得安静。“睡吧，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一声叹息，结束了一夜的忧愁。

何剪烛还是把体检报告，告诉了顾念本人，至于告不告诉别人让小孩自己决定。

顾念看着手里轻飘飘的几页检测报告。突然觉得脑袋有点疼。

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那两人提前回了老宅。

李宁玉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四十几岁的李翊终是把头发梳成了三七分的大人模样，雪白发色是自己的，成套的黑西装黑衬衫，依旧瘦的像个骷髅架子…一旁的少女已经有了成熟模样，银白色的及腰大卷公主切，一张小小的脸却是说不尽的娇媚，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却全是精明算计…水蓝色的冰丝缎面长裙却是那样的单纯款式…

“我们来给小宝过生日。你怎么这个表情？”李翊看着李宁玉意味不明的眼神，实在有点搞不懂，又怎么了？

“玉姨，顾念呢？”狼崽子已经不是那个当年「不会说话」的倔孩子了。

“李乐「Le」，你去看看顾念吧。她把自己关了好几天了。我跟李翊还有事聊。”李宁玉喊起了两人大名，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听从安排…

花厅里，李翊只是简单瞅瞅了报告，就直接扔到一边。端起一旁刚沏好的茶，“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两年，再说了，OMEGA也没什么。这么大份家业，这么优秀的孩子。咋地，你还怕小宝找不到好的ALPHA，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一口开水还是被烫到。

“小宝要是想得开，我至于吗？可惜了。那小狼崽子也是OMEGA。”李宁玉直接就是叹气起来“小宝都把自己关三天了，我害怕…”话未说完，自己孩子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当家长的是过于了解了。

“让孩子自己选择，自己做决定。不行就让我这个反面教材上上课～”李翊说的轻松，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忧愁。“让李乐多陪陪小宝吧。我给她放段时间假，总归要给青春留点回忆。你说对吧？”清冷的脸庞，脸上的微笑却比哭，还更加难看…

李乐在顾念的门口，站停了脚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小朋友了。应该是四个月零六天，零22小时13分钟…」

“顾念。”李乐的声音不大，轻轻在门口轻扣，轻喊。“我回来了。”

门就这样轻轻的来了。没有了印象中飞扑的小人，也没有印象中的亲密拥抱，只有淡淡的一句“请进。”

李乐推门而进，房间里依旧是原本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可那个人，现在却一动不动的坐在茶桌上，摆弄着功夫茶具，用眼神示意自己坐下。

李乐看着眼前的一切，很不解，这是怎么了？这人在闹什么变扭？

顾念行云流水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当年所学的都是老太爷亲自教授，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顾念依旧没把这茶盘上的功夫丢掉。没一会儿，一杯刚沏好的茶，就摆在了李乐的面前。

“你喜欢的，看看我的功夫退步了没有？”顾念终究是牵扯出一丝笑容。可在李乐的眼里却是皮笑肉在哭的难看。

“茶，待会再喝。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李乐拒绝了面前的茶，目光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希望最快时间得到答案。

“基因预测的结果，大概率不太好。”顾念的声音是越来越小。

“BETA？”李乐略带疑惑的询问。

“可能，可能是OMEGA…跟你一样。”顾念在说完之后，仿佛一下抽去了精气神。“最坏的结果。最多两三年，我就会分化。”

李乐听着顾念说出的这几个词，耳朵里的叮咛声，一下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面前的人，小嘴依旧在一张一合，可李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终于，疑问出口“对不起，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去做人工干预，我可以的。现在的技术…”顾念的话，还未说完，手就被李乐抓着，厉声呵斥“不可以，不能做人工干预。你不能伤害自己。”李乐的严肃制止，让顾念闭上了嘴。

“你知道人工干预有什么样的后遗症吗？不可以。你不能伤害自己。”李乐手中的力气不断加大，紧紧握住，“不可以，不可以伤害自己。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吗？”

两人终究是不欢而散。

夜里，两位ALPHA家长正在天井院子里抽烟。这是为数不多，两人能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时候。「玉姐为数不多的特许。」

“伤身体。小宝才多大，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

“她马上就18了。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个身体健康的，有妻有子的。小宝的第一要义是好好活着。”

“你难道就忍心让她痛苦一辈子？”

“我只想她，身体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当年是我花了半副身家，保下她身体健康，平安出生。她不是她自己的，是顾家的，是我的，她怎么可以糟蹋？”

“你俩再吵，我就把你俩丢出去。”阴影处李宁玉黑着一张脸，直接拧着顾晓梦的耳朵提溜回房。独剩李翊一人气急败坏的抽着烟呆在天井院子里。

“出来。谁站在那里。”李翊本以为偷听的会是顾念，却发现是一声不吭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在黑暗处静静呆着…

李翊拍了拍桌子，“大半夜的，听了多少？过来坐吧。想问什么？”

人，还是乖巧听话的，坐到一边。只是安静的坐着等待着…直到许久，才轻声问起“后遗症。”

“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人无子无后。有人身体虚弱。有人少年华发。有人无故早夭。有人折损寿数。如果她原本就是要干预的性别分化，人工干预只是提前分化，那么后遗症就会很小。不过这就是一场胜率极小的赌博。结果你看到了，你舍得吗？”李翊在黑夜里惨笑的指了指自己，又恢复原本姿态…

李乐想了又想，终是点了点头。“我不会，让她伤害自己的。”

李翊再次点燃一根香烟，烟雾弥漫，“从现在开始，你放假了。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着小宝，保证她的安全，保证她健健康康的分化完毕…”

顾晓梦在房间里生着闷气…

李宁玉看着顾晓梦气鼓鼓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别气了。你们都是为小宝好。这是小宝的人生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小宝的人生。你伤人了，知道吗？”

顾晓梦看了李宁玉一眼，直接把头拧到另一边。

“人工干预要是没有问题，李翊怎么舍得让小宝伤心难过？你能不能别犯倔脾气。”李宁玉哄完大的想着还要去哄小的，完全心累。“两年时间，希望小宝能自己想开吧…”

小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远处的争吵声正在慢慢消散…

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小宝依旧躲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颗芝麻球。是谁呢…

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让小宝的身体一僵，继续闭眼装睡…

耳边的轻轻细语，语调温柔“别蒙头睡了。该拿你怎么办啊…”小宝当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说话，就这样紧紧闭着眼睛，温润的触感从脸庞传来…

“我陪你这两年。你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自己…我求你了。”温热的水滴，滴落在眼睛上，小宝一下睁开眼睛慌了神…“别哭，别哭，我答应你…你别哭。”轻声细语的安慰被轻吻代替…

夜很长，不知道谁吻了谁…

深夜，老宅外，李翊拨通了何剪烛的电话。

「一起做贼的感觉怎么样？」

「你说，这是不是很缺德？」

「切，要不是这破小孩求我求半天，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你说，这三个人要知道是我们骗人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你只说小宝大概率会分化成OMEGA又不是百分之百～最后皆大欢喜，不是吗？顾念那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李翊脑海里想着之前顾念嬉皮赖脸的求自己的样子…

「造孽啊。小兔崽子，18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