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在他身旁轻轻坐下,小白躺在谢乘风臂弯,抬头冲他奶呼呼地喵了一声。
“嘘。”
沙发跟茶几中间有块儿缝隙,木质的地板上铺着一块软软的毛毯,许映白冲它招了下手,随即点了点手下的毛毯。
小白极有灵性,脚下一跳,闷闷地落在了脚下的那块儿地毯上。
它围着许映白转了一圈,见铲屎的只顾着看沙发上的人不理自己,傲娇地一甩尾巴,回了自己的猫爬架。
许映白靠住沙发,还是下午的位置,手腕垂下便能蹭到谢乘风的发丝,他看了谢乘风许久,迟疑地抬起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或许是淋雨的原因,谢乘风睡得很沉,身体松弛的没有一点防备之态,脸部轮廓被明暗切割的很显深邃,两条修长紧致的长腿撘在灰色的沙发上,衬的他肤色更白。
许映白让自己把眼神挪走,呼了两口气,心里暗悔给人拿的是短款睡衣。
良久的安静氛围里,雨势悄然猛烈起来,狂风暴雨之下谢乘风依然安睡。映白复又看向他,捻了两下指尖,而后把手轻轻地放在了谢乘风的脸颊上。
先是僵硬了几秒,后来手臂慢慢放松,唇角也温和地笑了笑,不知想到哪里,唇边痕迹愈发明晰。
他似是自言自语:“你怎么老喜欢背着人说悄悄话呢?”
“说又不说清,只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他一段段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语速很慢又略带疑惑:“我懂,又不太懂。”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当时的许映白喜欢喝茶跟咖啡类的饮品,每次喝完之后,亢奋因子一直活跃在身体里,往往凌晨都无法入睡。
久而久之,这种感觉耗费了他好多精力,甚至影响第二天的精神,陈宇阳后来得知了这个情况,跟他解释了成分的缘故。
许映白听劝,之后再也没有喝过这类饮品。
谢乘风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那两次,恰巧他喝的都是含有茶多酚的饮品,他以为他睡着,所以不加掩饰地暴露自己的心迹。
“每一个字,我都没错过。”许映白用食指蹭蹭他的下巴,声音依旧很轻,“我都听到了。”
一阵风袭来,吹过半开的窗户,许映白望向声源处,忽视了有一缕风落在谢乘风的额头时,他眼皮轻轻地动了动。
“其实我挺后悔当时装没听见的。”
呼吸变奏的频率并没有引起注意,许映白把手指放在他的眉角没再动,他注视着窗边,轻声呢喃:“我知道,你跟他从来都不一样,但是我听见了能怎么样,我不知道。”
对于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一份好感与喜欢并不能说服他去闯到另外一个人的生活里,若仅凭一份单薄的情感就去回应,这样的感情虽然直白但在他眼里过于单薄。
任何人都是自由的,谢乘风亦是,何况他想给的更多一些。
许映白自嘲胆怯,用手指撩开了他眼角的发丝:“你的勇敢,能不能分我一些?”
说完心里话,那档综艺节目也到了高潮部分,仍然无声,某个艺人游戏输了受到惩罚,随即抽出一张卡片,竟得到了一桶水,众人哄笑着抬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许映白也短促地笑了一声,然而笑意还未彻底舒展,手指被人猛然一握。
心跳彷佛从高空踩空般悸动了几下,许映白缓慢地低头看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乘风那双清冷的眼眸。
许映白莫名想到得意忘形四个字,先是谢乘风洗完澡时他故意拿衣服逗人家,后又在他睡着后肆无忌惮地敞开心扉说心里话,把自己的底扔了个一干二净,再想假装他也得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乐不乐意配合。
“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乘风没答他,握着他的手坐起来,歪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刚压我头发了,很疼。”
“不好意思。”许映白说,“没注意到。”
接下来继续沉默,许映白罕见的慌乱,生硬地转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话题:“那个...你今晚还回去吗?”
说完他快速地闭了下眼,莫名觉得吃饭时那口被呛的辣又传进了喉咙里,刺激的人直想咳嗽。
谢乘风淡淡地笑,也不松开他的手:“不回去了,许老板收留我吗?”
谢乘风言语轻松,带着熟稔的戏谑,可能他自己都不曾在意过某个词。
“给你住。”许映白挣了下手,“别说收留。”
二人对视,液晶屏幽幽光亮铺满沙发,谢乘风听着有回护意味的话喉咙不自觉地滑了下,他看着他点头:“好。”
风雨交加夜,用来谈心最合适不过,只是二人心思各异,聊来聊去净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谢乘风不知何时松开了许映白,电视调大了音量,怀里抱着小白,换了一部国外的文艺片看的津津有味。
许映白心知那些话有很大概率被谢乘风听了进去,只是他学了他,当做不知粉饰太平。
电影还未过半,许映白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后,他将谢乘风的衣服拿起,往洗衣机放时顺手摸了下衣兜,一把摸到个挺熟悉的东西。
柔和的光线下,这支打火机陪着主人淋雨,又在湿衣服了裹了好半天,通体潮湿。
许映白心里疑惑,谢乘风对这只打火机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可是他似乎又并不在乎打火机的性能,自己淋雨也带着它一起淋,很矛盾也不符合常理。
许映白皱了皱眉,按捺下好奇心,将打火机放到了洗漱台一边。
从浴室出来时见谢乘风站到了窗户边,眺望着远方,神态有一丝低落。
许映白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手心点了两下,打火机按响,烟雾燃起来,他走过去问:“在想什么?”
被察觉到的失落感很快消失,谢乘风转头看他,手臂搭在窗沿边上:“想出去骑车。”
许映白失笑,一缕烟雾在二人眼前无章法地散开,他又看向窗外,指着漫天斜飞的雨水:“这么大的雨?还想着出去?”
谢乘风很认真地点头。
“为什么?”许映白问,“为什么喜欢下雨天去骑车?”
谢乘风欲言又止,垂眼看了一下许映白手里的烟,随即默不作声地又坐回了沙发上。待一支烟燃尽,许映白在他身侧坐下。
似乎彼此都在等待对方开口,安静之下二人的目光逐渐形成了一条直线。
谢乘风看窗外,许映白看他。
很久之后,谢乘风转向他说:“因为特别自由。”
许映白点一下头,示意他继续。
“平时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一到下雨天一切好像世界都安静了,骑车的时候只有风声雨声还有我。”谢乘风手肘搭在沙发背上,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喜欢自由的感觉,也喜欢自己看得见自己的感觉。”
“自己看得见自己?”许映白揣摩着他的话,隐隐明白又没彻底理解。
谢乘风见他没懂:“也可能是我的个人习惯,就是跟自己对话。”
这种说法比较想某种解压方式,再往深了想,又似严于律己。许映白看看窗外,又问他:“今天下午,你都跟自己说什么了?”
谢乘风眨眨眼,忽而笑了,他凑近许映白几分,声线清晰:“说了好多,比如谢乘风你最近有没有做错事?谢乘风你知不知足?谢乘风你想要什么?谢乘风...你得知足。”
斟酌自省的行为,加上不轻不重的嗓音,落在许映白耳里却令他倍感心酸。
二人近在咫尺,对望一秒两秒....许映白问:“你想要什么?”
房间里瞬间寂静无声,谢乘风望着许映白的眼睛,心里的那根线直接绷断。
他眼睫闪烁一下:“我可以要吗?”
“你可以。”
话音刚落,谢乘风动作敏捷,偏头在许映白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干燥的唇带起一阵阵电流,顺着脸颊冲入血管,谢乘风离得很近,肌肤的温度让周边萦绕着沐浴液的清香。
许映白怔怔地看着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在谢乘风偷来一吻后又被他攥住了手臂。
再多的言辞在此刻都变得无关紧要,谢乘风手指渐渐用力,到最后,手指克制不住地抖动,他才开口说:“我不光跟他不一样,我跟你也不一样。”
泡沫被戳破,许映白蜷起手指。
“我不会假装。”谢乘风弯唇一笑,彷佛步步紧逼,“所以我都听到了。”
要说意外实在算不上,毕竟那一双清冷的双眸依然刻在脑海,许映白往后倾身,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两人保持着牵绊的姿势,眼神互望着彼此,似在对峙也似在眉目传情。
谢乘风看着他的脸,心里久违地泛起不安,这间房子里处处都充斥着许映白的气息,他再累怎么可能真的安睡。
比起安稳的生活他似乎对漂泊更为习惯,家对他而言实属陌生,站在许映白称之为家的地方,却让他生出慌乱之心。
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又像是脱离地心引力,他局促也茫然。
自小的生活让他很快调节情绪,他努力镇定,用好友身份与许映白坦然聊天,只是那一把等待他的伞,那份特意给他熬的姜汤,还有那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他渴望得到也渴望被人回应。
刚刚发生的事情此刻在他脑子里又放了一遍,谢乘风抓着他的手问:“给吗?”
许映白静默良久,忽然抬手摸住他的眉骨,顺着轮廓痕迹慢慢下移。
手指抵达唇角处时,他放下手,眼中明明含笑,说的话却让人心凉:“我要说现在不行呢?”
谢乘风一下松开了握他的手。
昏暗的环境里柔软的沙发上,任何动作都是无声无息的,还未等许映白说出下一句话,耳边听到谢乘风急促地喘了两声,随即肩膀一重,一道身影闪过,再回神谢乘风已然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许映白抬眼看他,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将手扶到了他的腰后。
二人面对面,一高一低,双腿交叠间,谢乘风继续问:“许老板,给不给?”
若说谢乘风桀骜不驯,许映白必须认可,况且单凭执着这点他也需甘拜下风。
“喜欢我?”许映白靠住沙发背,手搭在他腰后,“喜欢我哪里?”
彼此心里的那点想法在今夜彻底摊开,谢乘风看着他游刃有余的姿态有些恼,他明明知道还有故意撩拨。
“说。”许映白虚晃了下腿。
谢乘风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关于喜欢的始末,单这一夜似乎全然不够。
他迟疑片刻,双手捧住许映白的脸,低下头抵在了他的眉心处。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许老板长的这么好看,哪一种都很正常。”
一句话结束的同时,额上落下一吻,许映白极其艰难地从喉咙发出一个涩涩的嗯声。
“许老板看着性子好,但实际上是挺傲的一个人,但他有傲的资本,我愿意看。”谢乘风又在他眼皮上落下一道亲吻,“许多人都叫过我的名字,一个称呼被各种声音都喊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音色。”
“这些理由你接受吗?”谢乘风用一腔真心一遍遍地回应着许映白问的喜欢,说完,他的唇停留下许映白鼻尖上。
许映白轻声问:“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会哄人。”
在喜欢的人面前,嘴甜示弱是天性。谢乘风唇角上扬,没有回答,昏暗的光线里,他塌下肩膀,向许映白的嘴唇慢慢贴近。
当两双唇刚有触碰,亦如那晚的解围之吻的若有若无,还未来得及做深入感知时,天公不作美,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亮天际。
许映白背脊僵住,眼神看向窗边,炸裂的闪电将他眼前的欢愉撕碎。
他眼前恍惚出现方翊那张阴沉的笑脸,站在阳光下一步步把他逼到黑暗里。
在暗处他看到很多人,个个口诛笔伐,无数张嘴合力讨伐,主旨只一个,全在指责他千万般错。
方翊脸上挂着风清月白的笑,却对他歇斯底里的喊:“许映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当唇偏离,谢乘风的吻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脸侧,跟刚才的偷亲不同,那时是喜悦,此刻是难堪。
暧昧无声地从沙发周围褪去,空气逐渐变得很凉,谢乘风按着他的肩,不解地盯着他的耳尖。
“对不起。”许映白的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