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宗霄盛挑衅,宗霄敏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愤愤地就想着喊住宗霄盛教他做人,却不想这时,云贵妃叫住了他。
“敏儿。”
“够了。”
宗霄敏扭头看向了自己的母妃,满眼的不甘心,但又迫于无奈,只能不高兴地坐到了云贵妃身边,憋屈着不说话。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还这般斤斤计较做甚,母妃与你父皇最近与你物色了一位王妃……”
云贵妃见着自家孩儿委屈地坐在自己身侧,温柔地伸出玉手抚着宗霄敏的脑袋,轻声笑道。
“是吗!是谁家的女儿!”
宗霄敏听了云贵妃和父皇决意为自己挑选王妃,心里满是欢喜,一双桃花眼溢着满心的欢喜,问道。
云贵妃被宗霄敏这般模样给吓愣住了,随后笑着牵住了他的手道:“是国子祭酒端木家的嫡女,闺名一个渠字。”
“是端木家的小姐?那儿臣可能见过!”
宗霄敏一听是端木家的小姐后,心中的欢喜便有添了一分,握着云贵妃的手微微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道:“我见过……我见过……”
云贵妃听后心生疑惑,秀眉微蹙,问道:“端木二小姐因为身体不好常年都在闺房中,你何曾见过?”
“在墨宝轩,她同她的丫鬟一同去买墨水,她的小丫鬟却碰了儿臣一身墨水,那一身衣服是儿臣最喜爱的,儿臣正想和那丫鬟理论,她便来了。”
“曾读洛神赋,一直想知道那洛神是何等的姿色……那一日见了端木小姐,便早已心生爱慕!”
云贵妃瞧着宗霄敏这般没出息的模样,掩唇一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瞧你这般模样,若是让端木家女儿知道了,她哪敢嫁你。”
闻言后,宗霄敏故作正经,深吸了一口气:“孩儿定不负娘所望,一定会有所成!”
云贵妃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垂眸,轻轻抚了抚宗霄敏的脑袋。
“母妃,时辰也不早了,儿臣便不多叨扰了,儿臣告退。”
“回吧。”
云贵妃撑着额头,凝视着案几上的香炉道。
“本宫今日乏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一群莺莺燕燕起了身,伴随着玉佩金钗碰撞所发出的轻响,原本热热闹闹的宫殿,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娘娘就放心吧,六皇子已经长大了,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一边的锦绣缓步走上前,虚扶了一下想要起身的云贵妃,跟着她一同走到了窗棂前,瞧着屋外的晚霞西斜,倦鸟归林。
“知道,他怎能不知道。”
“我出身本就不好,上有嫡母欺压,下有幼弟等着我扶持,若不是为了想活下来,谁又想拼着一口气,跟着一群女人斗来斗去。”
“这些我早就在家里看惯了。”
“论才智,敏儿终究比不过宗霄盛。”
“但我们母子为了活下来。”
“他宗霄盛只能死。”
云贵妃看着鸟儿落入巣中,将口中的食喂入了幼鸟口中,轻轻噗嗤一笑,唇间艳丽的口脂如同鲜血一般,凄厉,狠绝。
晚间,宗霄盛还未见孙清许的踪影,不觉心生奇怪,派离安去打听也没打听到消息,只能在府里不安地坐着,但眼看着天色已晚,却等不来孙清许,只能先命离安备好了礼品,准备前往孙府去。
宗霄盛到孙府时,门口早已经站了不少人,孙健琮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一个礼部侍郎,但因为他爽朗正直的性格让他在朝堂上结交了不少知心好友,今日是他寿辰,同僚来了不少人。
宗霄盛看着络绎不绝的来人,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示意离安掏出了请柬,随后含着一抹得体的笑意走上了台阶。
“见过五皇子。”
不少交谈的士大夫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宗霄盛,都纷纷低头作揖行礼道。
宗霄盛亦轻缓低下了脑袋,对着他们道:“晚辈不敢当。”
话毕,惹得一群士大夫抚着胡子哈哈笑道:“我等怎敢五皇子这一拜,唉,今日,怎么没见孙家二公子跟在您身侧的?”
这一句戳中了宗霄盛所担忧的,他直起身不待沉思,道:“今日孙大人五十大寿,清许一直跟在我身侧不合适,便让他回家帮助孙大人了。”
士大夫们听后,点头称是,一群人也不在门口多停留,小声交流着步入了孙府内。
孙家常年不办宴席,今年一办,距离上一次已快要有数十年。
“哟,房大人顾大人,孙某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一边忙着招呼着人的孙健琮定睛一看,看见了宗霄盛身边的士大夫们,笑着走上前,亲昵地拍着肩,互道着平安。
“请进请进。”
“姓孙的,好久没吃的你家喜酒了,这一次,喝个尽兴啊!”
“好!”
孙健琮满脸笑意,送走了一群人,一回头,看见了身着一身蓝玉色长衫,头戴银冠的清俊少年,少年见孙健琮终于看向了自己,内心不由得多了几分欢喜,嘴角的笑容展了开来,拱手行礼道:“伯父,有礼了。”
孙健琮看着宗霄盛,意味深长地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抿了抿双唇,嘴边挂着僵硬的笑容,眯眼笑道:“哪敢哪敢,五皇子里面请。”
“伯父,清许他……”
还未等宗霄盛话说完,站在宗霄盛身边的孙健琮脸色突变,瞪大了双眼,跑到了大门口去迎人。
“许阁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宗霄盛回首看了一眼,见得了白发苍苍,锦衣华服的许世聪,蹙起了眉头。
他怎么了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与他母亲本身就与许家与贵妃不合,如今储君争夺,更加是不能见得了面,宗霄盛趁着人不注意,带着离安步履匆匆地走向了后院。
因为没有孙清许在身边的缘故,宗霄盛并不太想要和身边的人进行交谈,便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与身边人交谈几句。
酒过三巡,宗霄盛因为一直没有见到孙清许愈加坐不住,匆匆说了“告辞”,便去往了孙家内院。
宗霄盛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经过了重重叠叠的假山,打探着四周的风景,估摸着快要到孙清许的卧房了,便放慢了脚步,却听见了不远处的小桥上传来了孙清许和别人的聊天声。
“你自小便跟在五哥身边,我们也见面数次,却是难得的能够走在一起聊天。”
“清许愚昧,怎敢同六殿下您攀谈。”
居然是宗霄敏!
他怎么在这!?
宗霄盛听着脚步声越加靠近,一个闪身躲到了假山边的蔷薇花丛中。
“早年就多听我爷爷提起你,说你天资聪慧,十岁便能作诗,如今这般的能说会道,不如……”
孙清许本身就因为跟孙健琮吵了一架就很烦,被关在家里一个下午也没有见到宗霄盛,不知道他有没有来,会不会质问孙健琮自己在哪,会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臭脸控制不住情绪,如今被宗霄敏拖出来,说是想探讨一下什么狗屁人生哲理闹得更加心烦。
孙清许笑着推开了宗霄敏要来揽自己胳膊的手,低头笑道:“臣惶恐,吾师教导我,一生只得忠于一人,不得二心,还请六殿下见谅。”
宗霄敏瞧着月关下白的如玉一般的孙清许,看着落空的双手,微微一叹息,将手负在身后道:“那真是可惜了。”
话尽于此,宗霄敏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清许看着宗霄敏的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内心紧绷的一根总算是松了开来,原先一直端着的架子也塌了,皱着眉头甩着胳膊,吐槽道:“干的都是什么,说话就不能好好说了……动手动脚,我呸,哪个想理你。”
他走到了湖边的假山边,坐了下来,看着满湖月色,沉默着不说话。
宗霄盛再次探头去看孙清许,只瞧见了俊俏的郎儿披着一袭月色,一双秀眉苦恼地皱成了一团,静静地盯着花丛某处,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随后伸出了纤细犹如玉琢一般的手腕,伸到了脑后,解下了微微松散的青丝,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玉簪,绕着青丝团成了团,置在脑后。
宗霄盛屏着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孙清许十岁成为自己的侍读之后,一个月将近有二十几天宿在自己身边,一切的日常都是同起同作,有的时候孙清许读书时间过久,眼睛不适时偶尔会伏在宗霄盛的腿上稍作休息片刻。
自己到底是何时,对他动了心?
宗霄盛深知这份爱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可是看着在月光下美若出水芙蓉的孙清许,宗霄盛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宗霄盛来不及多想,这边的孙清许就站起了身,宗霄盛一阵手忙脚乱,强作镇定,深吸了一口气,拂着衣袖,面部怡然,恰似刚从这里路过罢了。
“唉殿下。”
原本低着脑袋走路的孙清许一个迫不及防撞了宗霄盛一个满怀,他察觉出了来人,挣脱了开来,满眼欢喜,站稳了身子,看着宗霄盛笑道。
宗霄盛看着孙清许猝不及防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一时半会把持不住,双手握拳将身子别向了一边,故作镇定地深深咳了几声,缓了一会,但还是不敢去看孙清许,道:“你晚上为何不来寻我?”
孙清许张开了嘴,可是很快又合了起来。
自己总不能说,我爹不喜欢你,他不想让我呆在你身边这种话吧。
于是随口道:“父亲生辰,府中许久未曾办大事,下人们都手忙脚乱的,我在家中帮助父亲处理家事的,想着去找你,但是时间已晚,你若来了,自然会来寻我。”
宗霄盛听得并不是很认真,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他盯着孙清许白皙的面庞,终是寻得了一丝的闪躲,他握紧的拳头又收了回来,在暗处紧紧地攥住了手心。
孙清许并没有注意到宗霄盛因为隐忍而红了的双眼,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远处出来了交谈声,心下一紧。
“许阁老,您稍后,清许此时尚未休息……”
孙清许心头一紧,回首去看宗霄盛。
“许世聪那个老狐狸来了!你快走!”
“我不走。”
“走啊。”
孙清许想要挣扎开宗霄盛的手,却不想越挣扎他抓得越紧,借着月色,孙清许终看清了他满眼的狠戾。
就像饥饿的贪狼,死死地盯着爪下的猎物,生怕一边的动物会夺走自己爪下的猎物。
“哈……不走,你跟在我身后吧,切不可挑起祸端。”
孙清许将微凉的手覆在了宗霄盛的手上,拂去了他的手。
宗霄盛点了点头。
孙清许听着两人的交谈声愈加靠近水池边,便稍作调整,宗霄盛在前,孙清许在后,两人迎面孙健悰和许世聪出了假山。
“啊,五皇子,臣见过五皇子。”
许世聪猝不及防地与宗霄盛碰上了面,虽心里不悦,但面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弯腰行礼道。
“臣见过五皇子。”
孙健悰虽心里疑惑,但仍然低头行了礼,做足了礼数。
孙清许站在宗霄盛身后,也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行礼以表敬意。
宗霄盛看着低着头的两人,一阵沉默不许,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沙哑着开口道:“免礼吧。”
“正是巧啊,在这遇见了五皇子。”
许世聪回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孙健悰,随后转身满脸笑意地看着宗霄盛,道。
“孙大人是清许的父亲,清许家中有事,本王自然得来庆贺一番。”
这一番话语,将自己与孙清许他们家之间绑的死死地,就还差直说孙清许是我的人了。
“也是,殿下关心下属,是下属的荣幸。”
许世聪笑着点了点头,满是赞赏,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宗霄盛身后的孙清许。
这时孙清许恰巧抬头,与许世聪撞了眼,孙清许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毕竟是三朝元老,踩着满堂白骨才站在如今这个高位的,孙清许自是怕他。
“孙家的二公子,自年少时便因为着聪明才智闻名于一时,年纪轻轻又拜了廖丞相为师,有这样的人伴在殿下您身侧,当真是福气。”
“只是这福气,五皇子您受的住吗?”
许世聪见四下无人,说话也不在拘谨,丝毫不顾宗霄盛的颜面,咄咄逼人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