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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五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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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泽驻足了一会,随后弯下了腰,捡拾起了一地的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墨水印,心疼了好一会。

“这些诗都写得甚好,你撕了作甚?”

萧墨痕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双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噗嗤一笑:“好?呵,再好,我也比不上你这个状元郎啊……“

“温玉,我知道你没考上,你心里失了意,但是……你我好歹还能见上面不是吗?”

“你是翰林院修撰,而我不过是是一个翰林院庶吉士,你高中了状元自会被重视,早晚都会成亲官至高位,而我呢?而我呢?!”

“我不过……就是一个翰林院庶吉士……”

萧墨痕心里有恨,猛地站起了身,抓住了廖文泽的衣领,廖文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双桃花眼猛然睁大,他看见了萧墨痕那一双哭红了的双眼。

的确,他们两人一同高中,一同工作,自然也是他想,可是萧墨痕因为状态不佳,落了榜失了意,他也替他伤心,替他难过。

“父亲他就没有想过留你,几个月前他就找我谈过,说等你高中之时,便想要放你走了,你到底不是我们萧家人。”

“说来也对,是我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幻想,你高中了状元,你我不是同一路的人,你以后会有你自己真心喜悦的姑娘……”

“我没有!”

廖文泽听到萧墨痕突然提起了旁人,心中不由得也动了怒,提高了音量,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萧墨痕的腰肢。

萧墨痕吓了一跳,看着廖文泽逼近的脸,瘦弱的双手抵在他的面前,将脸转向了一边,却听见廖文泽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何时和你说过我要娶旁人?!”

“我在初见之时便对你动了心,你难不成还是不晓?!”

炽热的吻落在了萧墨痕的脖间,他从未与廖文泽如此这般亲热过,突如其来的亲热让他怕得直往一边躲,他朝着廖文泽的手臂狠狠一掐,廖文泽吃痛,松开了手,萧墨痕慌张地想要躲开,却被廖文泽一下压在了墙边。

廖文泽的大手覆在他的腹间,将额头依懒性地搁在了他的背后,搂着他,轻声道:“我只想娶你一人……”

萧墨痕咬咬牙,狠下了心,甩开了廖文泽:“怎么了,我不过与你耳鬓交接几载,你就当真以为我喜欢你不成?!”

廖文泽被萧墨痕甩了开来,看着他抓紧了衣领的模样,忽而愣了神。

“我不喜欢你,萧府帮你已经够多了,你要是真的想要感恩萧府就赶快给我滚出萧府,好好的去当你的翰林院修撰!”

萧墨痕不知道廖文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逼得他头昏脑胀,他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萧墨痕一生要强,不希望别人拖累自己,也不希望自己拖累别人,自己如今只考了一个传胪,本身就无颜面对他人了,让他站在如今风光正盛地廖文泽身边,他只觉得丢脸。

况且当年是自己勾搭了廖文泽,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喜欢自己,他有好多次都瞧见了廖文泽与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聊得开心,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喜欢男人。

他是一个正常人,他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他以后要成家立业。

以后相伴他终身的只能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不是自己。

萧墨痕缓缓地倚着墙壁,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明月,泪眼婆娑,心如刀割。

廖文泽到底还是把萧墨痕的话给听了进去,没过两个月便搬出了萧府,而朝廷也特意给他安排好了宅院,就等着他风风光光的住进去,早日来翰林院报到。

同在翰林院工作,廖文泽也碰见过几回萧墨痕,想要上前去和他搭话,却在看见他身旁的朋友之时选择了闭口转身离开。

期间廖文泽出色的处事能力很快就被身为中书令的闻人霖给瞧上了眼,有意地想要收他为徒,托付为下一任中书令,而廖文泽也脱不了身,只得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春去秋来,往事如流水一般流逝,三年已去,去年冬日里的一场流感带走了年过七十的闻人霖,廖文泽也名正言顺地坐上了中书令的宝座,彼时皇帝体衰再显,各皇子明争暗斗。

廖文泽按照着闻人霖的建议,站到了出身并不高的宗烨恒的身边,他虽心有疑惑,但终究还是听了他的话。

此时廖文泽二十三岁,刚升为吏部侍郎的萧墨痕二十一岁。

“藏墨公主身亡之事,可有调查清楚?”

“回禀皇上,臣深入民间,多打听到的与诸位皇子有关……”

萧墨痕突然出列,清澈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大殿,顿时大殿内无一人感言,而廖文泽也敏锐地察觉到萧墨痕到底是想要说谁,心一紧,回首看向了萧墨痕,而萧墨痕低着头,不卑不亢。

“皇上,民间所传之事,多不可信,一人之嘴可以传出多个谣言,不可信啊!”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跪在了地上,苦口婆心地劝道。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心情阴沉不定,因为此事关乎于南蛮与燕楚的来往,虽是战争紧迫无可奈何,向燕楚借了几百万的士兵,以质子质女相抵,但如今死了一个,也是难以交代啊。

“廖文泽。”

“臣在。”

“何时才能查清此事?”

“三月。”

“当真?”

“当真。”

下了早朝,廖文泽一人离开了大殿,身后却有人在喊他。

廖文泽回头,只见是吏部尚书韩兆,廖文泽因为自己是小辈的原因,停下了脚步,对他拱手道:“韩大人。”

“免了免了,做这些虚礼干甚。”

廖文泽莞尔一笑,没有回话。

“你说你三月便能将此事调查清楚可是当真?这可是锦衣卫都不敢轻易应付下的差事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若不应下,岂不是满朝文武都等着挨板子了?”

廖文泽忽然想起东窗事发的那一日,无一人敢接下此事,最后还是最近硬着头皮给接了下来。

“这事,您心里有没有底?”

韩兆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廖文泽身边,试探道。

廖文泽沉默了一会,就在想要婉拒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问,他未必也会回你。”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萧墨痕高站于台阶之上,双手环胸,撇嘴冷笑道。

韩兆见是萧墨痕,心下一慌,连忙向廖文泽道了一声告辞,随后匆匆离去。

廖文泽站在原地,也没顾得上匆匆离去的韩兆,而是露出了一抹难为情的笑,看着萧墨痕缓步下了台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还愿意与我说话?”

其实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了,只能算是第一次“正常”交流。

说到萧墨痕过了考核,被赋予吏部侍郎一职,成日不做别的,专门就和廖文泽作对,而且他说话也是毒言毒语,与他对峙时丝毫不留情面,私下里皇帝也没少和他打趣,说这萧墨痕是专门来挑他刺的,而廖文泽回应的只能是一抹苦笑和沉默。

“凶手是藏岚她自己,但真正推波助澜的,是宗烨恒对吧?”

廖文泽苦笑,低着头小声道:“倒真是什么都逃不了你的眼睛。”

“凶手就是他,你还保他做甚?更何况他本事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老师让我保他,自是有他的理由,我只需做好我该做的罢了。”

廖文泽垂着眸子,没敢去看萧墨痕的眼睛,而萧墨痕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理会自己,丢下了“保重”二字,潇洒离去。

三月后,廖文泽滴水不漏的安排好了替罪羊,并又在皇帝面前夸了一番,这才送下来了一口气,却不想还是应了萧墨痕的话。

宗烨恒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那小子居然勾搭上了质子藏岚。

不说害死了藏墨不成,现在又将手伸向了藏岚。

廖文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头疼的一晚没睡,第二日早朝也是心不在焉,下了早朝匆匆地去王府寻了宗烨恒。

宗烨恒还未起身,他只得守在门外,心里可是慌的厉害。

没过一会,一位少年先推开了门,慌乱地走了出来,看见了门口的廖文泽,尴尬地笑了笑,离开了。

小侍又进去通报了一声,廖文泽这才走了进去。

宗烨恒的母亲虽是贱奴,但是也是样貌出众,宗烨恒生的就是凤眼薄唇,按照大师兄说的,就是天生薄情寡性之人。

“微臣见过王爷。”

“这么早见我,是为了藏岚?”

廖文泽低着脑袋,应了一声,宗烨恒回首看了他一眼,点燃了手中的熏香。

“中书令大人,您就放心吧,藏岚这件事我是不会透露出去的,他是可利用之人,您又不是不知,我自然会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说的倒好听,最后还是自己给他擦屁股。

这事被人提起,但还是告诫一下最好……

“那还希望王爷谨慎行事。”

“嗯,退下吧。”

是是是,是不会出事的。

隆元二十三年冬,吏部侍郎萧墨痕上书皇子宗烨恒疑似有短袖之好,私下与南蛮质子藏岚勾搭。

那一日早朝可谓是吵得不可开交,廖文泽作为宗烨恒一派,直接与萧墨痕他们当堂吵了起来,年迈的老皇帝也是当场气的昏了过去。

当日夜里,太医就告知了所有人皇帝病危。

而宗烨恒也不装好人了,带兵直逼皇帝病榻,逼着他老人家在圣旨上盖了章,随后扬长而去。

皇帝死前看着的不是宗烨恒,而是廖文泽,他伸出了手,喃喃道:“亡矣……亡矣!命不久矣!”

说罢便断了气。

廖文泽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待自己偶尔苛刻,偶尔和蔼的老皇帝,说了一声抱歉,在喧嚣声中离开了养心殿。

宗烨恒似乎早有预谋,当夜登上了皇位,将身边的藏岚藏了起来,并收兵不再助南蛮与荒漠的战争,对此南蛮国气大损,闭关锁国,并血洗了整个朝廷,势必要将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而民间只知道皇帝崩了,六皇子宗烨恒登上了皇位,改国号为勤旻。

一切的政变都与平民百姓无关。

廖文泽在宗烨恒身边,看着他冷漠地料理了一切,看着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被鲜血沾染,他突然想起老师弥留之际拉着自己的手:“六皇子宗烨恒……可改不良风气,皇上太注重儒家之道……毁了一切啊!乱世中!难以立足!”

那宗烨恒这么做。

当真能让燕楚改头换面吗?

“拿去。”

宗烨恒丢了一张纸在廖文泽面前。

廖文泽手忙脚乱地抓住了纸张,看着纸上轻飘飘的几行字,瞳孔猛然缩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萧家除不得!!”

对于宗烨恒所作所为的一切,廖文泽都没有说过一星半点的不好,却难得见他跪下来求人,宗烨恒倚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道:“为何?”

“仗着你与萧家的十几年交情?”

“养育之恩……大过于天!恕臣不敢为之!”

“什么养育之恩啊,你心里惦记的是那大牢里的萧墨痕吧?”

宗烨恒本就是聪明人,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慌张的廖文泽,轻声笑道,一双凤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温度。

廖文泽这次还是沉默了。

这么多年来,别人和他提起萧墨痕,他还是习惯性地沉默。

“他知道这么多秘辛,不可不杀啊廖文泽。”

廖文泽不说话,而是将头埋在了地上。

“微臣能看好他。”

“就你?我可不信,当年你在朝廷上与他少不了的争执,每每都是他赢得居多,根据你的话术,你是能赢他的吧?”

“你在心软什么?廖文泽,我与闻人大人交情颇丰,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这么照顾你,怎么了,让你去血洗一下萧府满门,你就不乐意了?”

“微臣自知自己不慧,承蒙大人与皇上照顾才有今日,但微臣还是想求皇上您不要杀了萧墨痕,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宗烨恒沉默了一会,养心殿里的暖气闷人闷的心慌的厉害,廖文泽只觉得后背的冷汗直冒,手心里滑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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