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漫长且可怕的噩梦。
我梦到我看客一样的经历着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这个城寨没有我，龙卷风没有我，信一没有我。
我也没有龙卷风和信一。
梦里断断续续，真真假假。
我只看到…残若枯烛的大佬，支离破碎的信一。
还有一扇门，门里门外分隔着生死，分隔着龙卷风和信一。
我信了，穿越我都信了，何况平行世界。
什么无神论者，那是上辈子。
这辈子看到龙卷风，我早就相信了人间有神明。
所以我被吓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单人病房里，趴在床边的银色的脑袋。
没有什么事能比劫后余生第一眼就看到大佬更幸福了，我贼胆包天地想去摸大佬的脑袋。
“醒啦？”我的动作吵醒了龙卷风，他捏捏眉头爬了起来，“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累的。”
他起身坐在床上，摸了摸我的后背，“这里也不会留疤。”
我也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疼了，单纯就是疲惫，我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就从趴的状态坐了起来。
“大佬怎么就你啊？信一他们呢？受伤了吗？”
“他们没事，都被我撵回去休息了。”
我想起那个可怕的梦，顺势趴下，枕在了龙卷风的膝盖上，然后抱紧了他的腰。
“怎么了？伤口疼”龙卷风对我突如其来的撒娇不解。
我摇摇头：“大佬你可不可以戒烟啊。”
那个梦太过真实，我一想到眼泪就不停地掉，不一会就把龙卷风的裤子晕染湿了一片。
龙卷风感觉到我在爆哭，用手一下下地抹掉我的眼泪。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吗？”
我要怎么说，说你以后咋死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还是说我梦到你死了，肺癌，我信了。
这都很离谱啊。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我只能这么说
“阿薇，你不懂。”龙卷风在病房里没有抽烟，“如果手上沾满了鲜血，活到我这岁数，也会烟不离手的。”
龙卷风确实是烟不离手，他抽烟的频率，在我看来甚至只需要早上起床用一下打火机就够了。
剩下一整天的量全用烟屁股点，无限续杯。
“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所有人却都在夸赞我的英勇。”龙卷风叹了口气，“这真的很难熬。”
我抬头：“是陈占？”
龙卷风瞳孔紧缩，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他在震惊我为什么知道，所以没有回话。
我又把头埋回龙卷风的膝盖：“我就是知道，但我不会告诉秋哥的。”
龙卷风的沉默，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我想了想那个真实的梦，“陈占长什么样啊？”
龙卷风还在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你小时候可能见过，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我把所有故人的遗物，都放在了我房间最顶层的柜子上。”他说，“你之前打落过。”
记忆如潮涌。
我想起那张褪色的照片，还有与之掉落的那把蓝色蝴蝶刀。
我瞳孔地震：“陈占不会是我亲爹吧！大佬！”
在这个世界里，陈占生的不会是女儿吧，我眼含泪水，震惊的看着龙卷风。
龙卷风：“……”
“他生的是男仔，我亲眼看的，这点我很确定。”龙卷风看上去有点无语。
听到这句话，我的手莫名其妙地想往下摸。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喂！”龙卷风呵斥住我
我马上停止移动我的手。
我又想了一下照片上那张脸，咦啊啊啊？
另外一张脸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喃喃开口：“大佬，或许，你还记得大老板身边有个叫王九的？”
龙卷风的表情看起来很想给我去挂个精神科。
“长得是有点像，但是陈占生不出这么大的仔。”
“啊，好吧…”
我依旧不信邪，“那…他仔叫啥？”
“陈洛军。”
行吧，就那个农民工咯，没有别的可能了。
“很晚了，你再睡一会，我明早过来，我要回去看看信一。”龙卷风看了一下表，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的，大佬！”我直起身跟龙卷风挥手，我也知道他不想再谈了。
龙卷风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就披星戴月地离开了。
——X——
寂静的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我翻来覆去好久，还是睡不着，决定打开窗去透透气。
刚走到窗口，刚才还在讨论的那张脸就出现在了玻璃外。
王九：“Hello～”
我吓得差点一拳打在窗户上。
“你大半夜趴在别人窗户上干嘛啊！”我把王九放进来，低头看一眼窗外：“而且这 tm 是八楼，你怎么爬上来的？！”
“哈哈哈，顺着水管上来的。”王九把手里的东西往我怀里一塞，“送你。”
我看到了眼熟的新鲜向日葵，愣住。
“谢…谢谢…？”我又看了一眼那朝气蓬勃的向日葵，还有冲我龇牙咧嘴的王九，“你从哪摘的？”
“别人家花园，有一盆。”他笑得更开心了，“还要吗？我还可以去摘。”
我赶紧摇手说谢谢不用了。
我感觉他这时候回去应该能被主人的大扫帚抽个正着。
“你来看医生的？”我觉得王九不像是会来看病的人。
“我来看你的。”哦，原来是来看病人的。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好奇的问
“哈哈哈哈，那肯定是龙卷风一来医院，我大佬就知道了。”
我现在了解为什么龙卷风不愿意去医院了，外面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就等他出事。
这可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坐回到床上。
“你受伤了？疼不疼？”王九蹲在我的病床边，抬头看我。
我有点震惊他居然还会关心人。
“还好，一点点。”
“疼是什么感觉啊？”
这要怎么回答啊？
“想哭的感觉吧”，我说。
“那我也没看你哭啊…”
“……因为我哭够了，现在不想哭。”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不要像小狗一样地蹲在我的对面。
然后他蹲在了椅子上。
我：……
“所以你是感觉不到疼的吗？”我问他
“哈哈哈哈，很少啊，我会硬气功的！”
哎，又是硬气功。
等等，又是硬气功？
我想起了梦里伤害龙卷风信一的那个刀枪不入的人，和那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什么硬气功啊？你能跟我讲讲吗？”我眨巴眨巴眼睛。
“硬气功啊，砍不动我啊。”王九一脸莫名其妙
“哦…”
其实我挺想问怎么能砍动硬气功的，但是那样问跟直接问别人【我想杀了你，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一样离谱。
“硬气功有两种。”王九可能看出来我对那个答案不满意了，“少林气功和神打。”
“嗯？那你会的是哪种？”
“哈！我都会！”
“牛。”我真心的夸赞
“你想学硬气功？”王九问我
“没。”
“那你怎么突然问我啊。”
“我梦到我被一个会硬气功的捅死了。”我开始忽悠
“是谁？！”我感觉到王九开始散发杀气了。
“是做梦啊！朋友！”我赶快转移话题，“人各有命啦，真要杀我，我也没办法。”
“那你想想是谁，我提前砍了他。”王九这么回答我
“…是做梦，与其想是谁，还不如你告诉我怎么破招。”然后我一想这么问也不好，这不是直接掏人家底吗？我马上改口，“当然，你不用告诉我，这都是秘…”
“是这里。”
王九从凳子上跳下来，又蹲回我的面前，他伸手摘下一直戴着的墨镜，用他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看到他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眼底倒影着我的惊讶。
“打这里。”他又说了一遍
我：“啊？”
王九把墨镜带回去，坐在凳子上。
“眼睛啊！”我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普通硬气功罩门就是眼睛。”
“还有不普通的？”
“哈哈哈！还有神打啊，靓女！我刚才不是说了。”他嘲笑我，“神打罩门就不是了，神打只能从里面破。”
“里面？”
“反正就是外伤伤不了，哪里都伤不到。”
“那我硬往嘴里塞泻药是不是就破了。”我沉思。
“…靓女，可以，哈哈，好下作的手段啊。”我没想到我居然有被王九说下作的一天。
“你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我不是说过，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我看了眼他翘起来的腿上露出的一截红袜子。
我：“你内裤也是红色的吗？”
王九难得的沉默了。
我：“我以为你本命年。”
王九：“哈哈哈！要不你自己看看？”
他说完就站起身，把手搭在皮带上，我边拦住他边喊“用不着！用不着！”
“哈哈哈哈，靓女，还有一种方法，你大佬龙卷风，你跟紧他，他破硬气功也就是一拳的事。”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你不怕我告诉别人？”我抿了一下嘴唇。
“无所谓啊哈哈哈”王九把哈哈哈当逗号一样地说，“知道的人很多的，但是没人能打过我！”
“没有人！”他又嚣张自负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那个伤害龙卷风的人，应该不是王九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不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的，靓女！”王九又朝我笑了“你该睡啦！我溜出来的，现在该走了，拜拜！”
说完他就直接从窗户飞出去了，像是为了给我证明他的硬气功真的刀枪不入一样。
我吓得赶紧从窗子探头看出去。
王九…正顺着外墙的水管往下爬。
不是，又没有人不让他走门，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