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池棠明显眼神带着几分心虚，她飘忽不定迟迟没有说出来，反而是看向了万昕颜身后。

万昕颜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她头也不回就知道那个人是影后。

池棠在跟李怜娜对视，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那是万昕颜看不懂的“言语”。

“姐姐，你回答我。”万昕颜声音特别镇定，平静得像毫无水花的湖面。她连影后在身后都毫无顾忌，只是双眸幽暗地望向姐姐，恳求得到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哪怕是她不满意的，她都不要紧……

只求姐姐不要欺骗她。

李怜娜轻咳一声，“你先让你姐姐去换个衣服？不然要着凉了，我会心疼啊。”

万昕颜一回头，双眼诧异又带着愠怒，敌意的双眸里映射出李怜娜轻佻而又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心疼什么？”万昕颜嗓子暗哑，一双眼睛完全没了高光点。

李怜娜唇角微扬，眉头一挑，“我心疼我的人，关你什么事？”

就在两人眼神交汇摩擦几乎要摩擦出火花的时候，池棠终于慌忙开口了，“小颜，我只是为影后工作，是她的员工。活动结束的时候，我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影后人很好，你别这么不礼貌，好吗？”

“什么叫，你的人？”万昕颜眼眶发红，只质问影后。

李怜娜眼里滑过一丝兴奋和几分幸灾乐祸，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

池棠走到影后身边，“李影后，不要开玩笑啦。”

李怜娜闭眼笑了笑，像是放弃游戏，不战而胜的人，“好。小朋友，我的员工就是我的人。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影后花名在外，我怎能不担心。”万昕颜攥紧手，慢慢垂下手臂，“今天是我误会，我错了。不继续打扰，我先走了。”

万昕颜走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池棠一眼，带着即将要哭的神情夺门而去了。

她将姐姐的声音关在了身后的门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直一直往前走。

如果姐姐没有欺骗她，应该会立马出来找她。

万昕颜抱着一些渺茫的希望，徒步前进。出了会场后，又在门口的角落等了一会儿。

再难换的衣服，这么久也该换好了。

万昕颜看着表盘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最终还是无望地抬头，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

她捂着眼睛荒凉地笑了笑，离开了这个秀场。

回酒店的路，变得格外曲折。

万昕颜好几次都想重新开个房间，或者是连夜逃回国。

姐姐不要她了，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影后身边，甚至连追出来的一句解释也没有。她还死皮赖脸地等着、守着、盼着，做什么呢？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万昕颜绕着完全不认识的路来回地走。

到天色擦黑，路上亮起路灯的时候，她才因为寒意，想找一个地方取取暖。

万昕颜站在路边想了很多去处，最终还是决定回到那个和姐姐一起住的酒店。

也许，姐姐今晚根本不会再回来呢？

反正明天一早天亮了就能走，万昕颜不在乎了，哪怕守着空房，也是她咎由自取。

万昕颜随手打了一辆车，用翻译软件告诉了司机地址。

然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夜景黯然伤神。

她知道池棠人有多好，说话有多温柔，看向的目光又是多有情意。

姐姐又不光光是对她一个人好，对其他人也这样。这是万昕颜长大后，慢慢懂得的道理。

最开始的时候，万昕颜觉得姐姐和她不一样，不会喜欢上女人。所以姐姐哪怕以后跟一个陌生男人结婚了，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失败了。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万昕颜愈发觉得姐姐只是不喜欢她。姐姐能跟任何女人做亲密的事情，唯独她不可以。

哪怕是万昕颜一厢情愿地往上凑，姐姐都无动于衷，推搡着她，摸着她的脑袋，以“姐妹”的名义悄无声息地拒绝。

“什么合约啊……”万昕颜坐在出租车上，带着哭腔，自嘲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有希望呢。”

正在开车的司机以为万昕颜在说什么，用珐语问了一句“怎么了。”

万昕颜听不懂，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说什么。

她和姐姐的感情也和异国人交流一样，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

万昕颜忍着眼泪，直到下车都没有哭。

到了酒店内，万昕颜低着头往房间走。

刷房卡、进门，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就在万昕颜准备开灯的时候，屋里的灯突然亮了。

已经在房间里的池棠走到了玄关，满脸担忧地看向万昕颜。

“小颜……”池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按住了万昕颜的肩膀，“小颜，你去哪了？我回来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我寻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知道这是国外吗？晚上有多不安全，你知道吗？”

“……”

万昕颜低着头，不说话。她微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脸，一双眼睛更是埋没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池棠见她不说话，更是无奈，“小颜，你可是我带出国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会担心死的！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消失，连个电话都不回。”

“手机，没电了。”万昕颜机械般地吐出这几个字。

池棠一听万昕颜的声音，就察觉出不对劲。于是她立马捧起万昕颜的脸，下一秒就看到了那张布满泪水的脸。

万昕颜哭得肩膀都在发抖，跟小时候第一次被父母丢去住校一样，她哭得满脸通红，眼泪止都止不住。

“小颜，你哭什么？”池棠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万昕颜的脸，哄小孩似的哄着，“对不起啊，姐姐刚刚太着急了，说话有点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哭了，你哭姐姐心里也难受。”

“难受？”万昕颜抬起头，哭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池棠，“我才难受。”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池棠有些惊慌失措，她不停用指腹去擦万昕颜滚落的泪水，却根本擦不干，反而越擦越湿。

“姐姐，你……你回来干什么？”万昕颜用了些力气推开池棠，往后倒退了两步，“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不回来，我去哪啊？小颜，你……”池棠深吸一口气，嗓音还是那般柔柔糯糯的，似乎从来都不会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影后的事情？”

万昕颜只是盯着池棠，却根本不开口回答。她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满盘皆输。

本就处于下风的她，要是再把一切底盘露出来，岂不是连坐在“感情牌桌”上的资格都没有了。

池棠无可奈何，只能解释道：“小颜，我是影后的员工。李影后的那些绯闻都是假的，你不要轻易相信。我和影后就是上下属关系，我的衣服真的弄脏了。你现在……不会是在怀疑姐姐吧？”

万昕颜自己抹掉了脸上的泪，她轻声问：“那明明是你作为压轴模特，你又为什么会跑去做影后的员工？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池棠语塞，她没想到万昕颜竟然有资格去观众席看完整场走秀。她本来只以为万昕颜会在后台忙碌一天，无暇顾及秀场。

没想到……kiki老师对她竟然如此亲近，把观众席的观看席位给了她一个。

“我是……有苦衷的。”池棠眼下只能先稳住万昕颜的情绪。

万昕颜抬眸看她。

池棠真诚地开口道：“那个压轴确实是我的名额……但，我把压轴位置给了薇薇安，还把多出的名额给了薇薇安手下的新人。我就是为了……”

万昕颜看她，等着她往下说。

“我是为了你！”池棠主动往前跨出一大步，握住了万昕颜的双臂，晃着她的肩膀，“我以此为条件，请求薇薇安再也不要纠缠我，和她签了合作协议。我转去给她姐姐，也就是影后当员工，而把模特席位给她和另外一个人，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纠缠我，再也不会。”

“什么？”万昕颜有些惊讶。

池棠一把抱住了万昕颜，“小颜，这么多天你一直在我和工作之间跑来跑去，我舍不得你这么累。而且我也怕薇薇安对你不利，我就只能这么做……”

“真、真的？”万昕颜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点。

池棠和她四目相接，“真的，我从来没有骗你。”

“姐姐，我也是过于担心你，昏了头了。”万昕颜认错似的低头，“是我心急了，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胡闹让你担心的。影后会不会因为我的胡闹，对你有意见？”

“不会，影后人很好。”池棠松开环抱，眉眼描上了低落的情绪，“反倒是你，你和kiki老师那么亲近，被抛下的人，怎么看都是我啊。”

“没有！我怎么会抛下姐姐。”万昕颜拉住了池棠的双手，“我和kiki老师就是师生关系，她是我恩师，我很感谢她。但我最亲近的人，永远都是姐姐。”

“真的吗？”池棠反问。

万昕颜点点头，像只忠诚不二的小狗，“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