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骤然更加阴郁冰冷,凝结成无声骤雨落下随压力无形,落地窗被震碎得破开裂痕,满地狼藉,刺骨的寒风钻进衣领隙,冷得她皮肤起颤。
“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得了什么?”
路法的语气薄凉如深雾中的海,波流潮水看似温缓缱绻,可路过的船只若是稍不留神就会被拖曳进入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
“阻止这颗破星球被毁灭的命运?”
路法窥测不了安菲特里忒的精神意识,可是安菲特里忒能明显感受到对方那股黏糊沼泥般的意识开始窸窸窣窣涌动,穿过她的屏障,想拖曳她一齐坠入深潭。
黑色的意识趁着她虚弱时密密麻麻渗透进来,曾经被她宽恕过的欲念潮涌翻滚,隔了千年之久,这次夹杂着不甘的愤怒、贪婪,酸涩得令灵魂发苦。
她身上仅拥有的一半能晶,也是路法在意的关键。
“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做得了什么?”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安菲特里忒望着路法,她嘴角一扯:
“既然野心目标那么大,怎么还会沦落到躲进一件衣服里?”
路法窥探安菲特里忒的意识,理所应当,当她索性放任路法时。
路法的脑海想法也会自然而然会被她看到。
包括检索到千年前路法被他看不起的弱小人类,勇敢拿着金刚杵一捅路法腰子,随着一声哀嚎,化成数字基因临匆躲进衣服里。
路法:“……”
面对安菲特里忒的嘲讽,他黏糊的意识一顿,安菲特里忒则毫不留情就像抓起一条滑不溜湫的蛇,把他越逾分寸的入侵意识打包丢出去。
“那么多年没见,依然嘴上不饶人,看来皮尔那个混账也没少受你的气。”
路法好像想到什么,居然还有心情笑,笑得幸灾乐祸。
安菲特里忒被路法的脑回路的想法给宕住了。
是啊,皮尔是没少被她怼气过。
可这跟路法心情好有什么关系,是想到自己憎恨的家伙在别人手上吃瘪就开心是么?
“——你也厚颜无耻!”
安菲特里忒冷冷看着路法。
“我更无耻时候的模样,你不是都见过吗?”
安菲特里忒没绷住。
瞬间被路法这不要脸的发言气结。
“你……!!!”
路法欣赏安菲特里忒难得破防的表情。
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路法皱起眉头,意念之力从桌上把手机接起,这个点还打过来的,也就只有密斯林了,路法语气不耐烦:
“干嘛?!”
对面的女声似乎被他这低沉一吼吓了一跳,娇滴滴的回道:“大人~是我呀、”
路法简言意骇:“说。”
“你看,都这么晚了,我还在工作呢~”
对面那嗓音甜腻得令人发麻:“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失恋了,在看夜景呢。”
“这个人你给我调查清楚。”路法语气多了一丝威胁:“否则,当心你的睫毛会全部消失!”
那女声一下子慌了,连忙保证道:“噢、是是是!大人,我一定坚持到底!放心放心、”
一旁听着全程的安菲特里忒:??
路法什么时候还有拿人家睫毛威胁人的习惯了?
不过这通电话,她大概了解到了路法是指使手下去跟踪某人。
路法挂断电话后,目光再次放到她身上。
“让我走。”她坚持道。
“有本事你自己走出去。”路法冷哼一声。
房间被路法设下屏障,安菲特里忒根本走不出去。
安菲特里忒:“那你走!”
——反正就是不要看见他。
“为什么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谈要怎么打回阿瑞斯吗?”安菲特里忒的痛苦没有停止,可现在在路法面前,她不愿意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当你得到地球能晶,拿到宇宙统治权后呢?除了雪耻,你要如何安理战乱星球和流民?阿瑞斯是不是可以破冰迎来真正的和平?”
表面越是强大繁荣的背后也是暗流汹涌,其他星球只不过被震慑于阿瑞斯高度发达的军事科技,嗅到内乱气息的敌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她被阴算睡了上千年就是一例。
这话把路法问住了。
整整两千多年,他沉浸在渴望复仇的阶段,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没有真正深层去考虑过。
他脑海偶尔闪过一些想法,可是从来没有精力再去细想这张蓝图,奔波千年之久,复仇这对他来说已经比什么都重要。
路法不能给她确定的回答:“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安菲特里忒眼底流露出一种浅浅的悲哀和怜悯,她轻轻喘了喘气,那种心脏绞痛的感觉再次随着晕眩涌上来。
路法想上前。
“别碰我!”安菲特里忒捂着胸腔,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重,超出她承担的负荷。
路法冷哼一声:“还好意思逞强。”
安菲特里忒:“安迷修……”
听到她昏前的低喃,路法所有的怒火纷纷化为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一丝愧疚。
他曾经答应过安菲特里忒,会保护好安迷修,却是让安迷修蒙受耻辱,跟着他颠沛流离,直至离开都没能相认。
“安迷修、”
黑斑笼罩在视野,最后合拢。
她攥紧路法的衣角,睡梦中身体轻颤,像被雨水打湿翅膀脆弱单薄的蝴蝶,痛苦低泣。
“我的孩子啊……”
*
路法最近收集到不少黑暗能量,证明他离复活也不远了。
而第三幅铠甲刑天现世,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好消息,还接二连三把他部下给赔进去封印。
苦逼的还是巴豆,日渐被路法附体,感觉身体都要虚了。
而且他还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路法这家伙还往他私宅里藏了个人!而且那人还是对面合作安氏集团的秘书!
外面报道遭遇妖兽人袭击饭店,安总入院,只有秘书下落不明,巴豆也不知道路法这脑子在想什么,搞得他也不敢回去那栋房子,难道抓的那个秘书和铠甲人有什么关系吗?巴豆憋着一脸,想问又不敢问。
又不是没有小黑屋,既然是人质,为什么非得关进他的豪宅里!
“有事说!”
路法看着巴豆扭扭捏捏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路法心烦。
“那个……主人,我就好奇,您抓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在巴豆印象里,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是……
路法沉吟片刻,缓缓道:“她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把人看好了,不能让她逃了,不然……”
后面不言而喻,威胁的意味浓浓。
巴豆连忙道:“是是是、主人您英明神武!我一定会叫人严控把守!连一只苍蝇也别想进去!”
巴豆从密室出来后,就开始骂骂咧咧,林花妹对着小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以及卷翘、长长眼睫毛,一边听巴豆发牢骚,听得有些厌烦了,她翻了个白眼:“巴总,您不要说了,在外面我们无论说什么,主人可都听得到。”
巴豆对林花妹的超长超浓眼睫毛表示无语,但这句话也成功让他暂时闭嘴了,他一锤桌子,心想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找个更厉害的大师来降服里面的怪物。
而今晚,巴豆也因为安耐不住好奇心,跑回去他那栋大房子看人质,说不定也能从那人质嘴里得知什么有用消息,而这趟,不回去还好,回来一趟后,巴豆心都滴血了。
“——价值两百万的宋朝古董。”
被囚的人质,安氏集团的秘书,当着巴豆的面,把价值昂贵的古董玉器一件一件摆出来。
“这瓶珍藏酒水——九万。”
“这是……”
还有更多更多,如数家珍一样的宝贝。
“你做什么!”巴豆脸黑:“敢动我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安菲特特里忒漫不经心看着他,随手拎起一尊酒瓶,毫不犹豫往地上砸去,随着酒香四溢,酒瓶破碎。
“住手!”巴豆心疼啊。
“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把你全部收藏的宝贝砸了!”
巴豆:“又不是我抓的你!你怎么不找那件衣服算账!”
安菲特里忒听了后,又拎起一件古董。
“别别别、姑奶奶!”巴豆一脸扭曲:“我放你出去了,那个家伙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安菲特里忒笑眯眯:“巴懂那么聪明,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秘书来教您怎么做吗?”
路法在这栋房子设下屏障,她现在力量比以往更加虚弱,没有幽冥魔出现,铠甲小队也感应不到这个位置,除了指派幽冥魔搞破坏收集邪恶能量,路法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巴王集团的办公密室休养。
自从上次争执之后,路法就再也没来见过她。
平时也只有送饭和送来换洗衣物的人,对方话都不肯跟她说半句。
她好不容易蹲到巴豆,必须让巴豆帮她。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撑着尚余的力量设下空间屏障,把路法屏蔽掉。
现在无论说什么,路法都不会听到。
可力量有限,屏蔽无法维持太久。
“我明白了!我会找人安排这事!”巴豆没什么好语气,一个两个家伙都不让他省心!
什么破事!!
以至于后面引发了他的贴身司机串通黑人大师,装神弄鬼骗钱,被路法看了一番乐子,自己的心思被路法戳穿后,气得巴豆更是寝食难安。
受不了啦!难道真没有办法摆脱那个大魔头吗?
巴豆也不是没想过悄悄放消息给铠甲召唤人,可迫于路法威慑,他又怕死,他做的什么都逃不过路法的眼睛,只能咬牙忍耐。
话说另一边,跟外界消息断开太久,安菲特里忒感觉自己快发霉了。
她不是没试过逃出去的办法。
走大门?想都不用想会被保镖拦着。
跳窗?刚抛下去的绳子咔嚓,不知道哪只来查岗的幽冥魔一刀剪短。
她甚至尝试过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播放蹦迪吵闹的音乐,试图通过扰民达到吸引注意目的,可路法在这栋房子设下的隔音屏障简直不要太好。
加上楼层太高,几乎俯瞰整个城市,可能除了直接跳下去还真没什么其他办法。
逃出阿瑞斯星球她敢当着皮尔面前跳,是因为有接应。
这次她无法联系上任何人,跳下去可能就摔成基因码,遂了路法心意省了麻烦,直接被打包带走,阿瑞斯半颗能晶也落入他手中。
她简直恨不得自己长翅膀,变成一只鸟。
折腾来去,只有她没睡好,顶着着跟熊猫一样的黑眼圈。
唯一能解闷的就是每天晚上八点钟,电视准时放送的狗血家庭电视剧。
还有嚯嚯巴豆收藏的茶叶,发呆时候她可以盯着毛尖浮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开来,一看就是半天,越喝越精神,越精神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心烦。
可理智告诉她,不要急躁,要等机会,也要相信地球召唤人,不会让路法的阴谋得逞。
她也想翻箱倒柜,翻出点什么有用的道具,结果在床柜下翻出一箱只能打上糊糊马赛克,美艳****的某种清凉装封面碟片,意识到自己貌似翻到了巴豆隐私物品。
作为阅历数千年,见识不少,颇为通情达理的圣司安菲特里忒又默默放回去。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毕竟这里不是她住的地方,而是巴豆的私宅,她被困在这里,真翻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难免的。
无事可做,她又想给安迷修写信。
她想,如果有一天安迷修知道她的身份,那会是什么反应?
那一天又什么时候可以来临?
既然面对面时没办法开口的事情,那就不如写下来。
【亲爱的安迷修……】
然而安菲特里忒写好了开头,可接下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安迷修那边不知道下没下雨,如果她手机没被没收,就可以发条短信叮嘱安迷修多穿一件衣服,记得带伞出门,不用那么拼命工作。
风吹进来,她有点怕冷,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