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会不会介意我不是人。”目阑直截了当说。
棱炚脱口而出:“不会。”
刚才目阑已经想明白,所以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不在意棱炚的答复是什么。
可听见棱炚下意识说出的答案,他还是忍不住看向对方。那一双眼里装着真诚,让人很难怀疑他口中话语的真实性。
“为什么会想这些……”棱炚坐回去,想到了那个Alpha,“是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是同类。”
目阑想把餐盒放在旁边,却被棱炚摁住手腕,意思是要他再多吃两口。
端着餐盒,目阑又说:“你说的,他不是‘人’。”
棱炚没用多少时间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轻声笑了一下,扯下目阑的帽兜,捏了捏他的耳朵。
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身体僵硬,棱炚叹息一声:“怎么总爱胡思乱想呢?”
“还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说这句话的时候,棱炚手上用了点力气,捏得目阑的耳朵尖发麻。
不管怎么说,目阑这两次受的伤加起来,都没有棱炚在石林的受伤严重。但目阑不想把过去了的事情拿出来反复说,这次出门时答应过棱炚的事情,是他没有做到。
他理解棱炚的不满。
兴许是考虑到在外面不安全,棱炚没做别的,捏完耳朵后便将目阑的兜帽拉了回去。
收回手的时候,棱炚悄悄将藏在帽子里的小东西一并收走,没让目阑发现。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没再碰到过野火的人。
棱炚和院长沟通过,医生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等着他们,一回到福利院就可以立刻为目阑处理外伤。
疗愈师使用疗愈术过度还没有恢复过来,目阑的伤还是得靠普通的医生先进行治疗。这里是待放区,医疗技术和资源都远远比不上市区。好歹是伤到了骨头,至始至终,棱炚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让人不敢和他搭话。
别人或许是有些怵他,老院长却是不怕的。他上前拍了拍棱炚的肩膀,说:“人家是专业的,你黑着张脸好像对他有天大的不满一样,这还让人家怎么安心进行治疗?”
“抱歉。”棱炚脸上这才缓和了些,“我没有不满的意思。”
“没事。”医生看出来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知道棱炚其实是在担心目阑,“我明白你的心情。”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医生一边为目阑取子弹,一边念叨着。
他不知道他们是军方的人,只当是老院长又善心发作,在外面捡回来的伤者。
现在待放区混乱不堪,到处都有可能发生枪战,目阑身上的枪伤倒也不显得奇怪。
没人接医生的话,他也能絮絮叨叨说下去:“你们这还是运气好的,上回我遇见个人啊……”
从蓝母星带过来的警惕性,让目阑无法做到彻底信任一个陌生人。他盯着医生的动作,如果对方有异动,方便他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医生说到一半,发现目阑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
Omega长得漂亮又乖巧,让医生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说起来,要不是野火的人发起动乱,他们的生活会继续贫苦又平静地过下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躲避,时刻提心吊胆,担心战火会蔓延到自己这里。
医生以为目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这是被吓着了的表现,于是出言安慰:“别怕,我的手很稳,保准让你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目阑有些困惑:“不是有麻药吗?”
“啊……是有……”医生没想到目阑会这么说,他结巴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别害怕。当然如果害怕的话,不要盯着伤口看会好很多。”
目阑明白医生在想什么了,他瞥一眼医生的脸,说:“我没害怕。”
过几秒后,他又说一句:“谢谢。”
取出子弹后,接下来就简单了。创口有些大,需要缝针。医生一直叮嘱目阑,有条件了要记得去医院做去疤手术,不然留下疤痕不好看。
对于别人善意的提醒目阑摆不出冷脸,可这样絮絮叨叨的话又让他觉得烦。他一直忍耐着,直到医生离开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么来回奔波一趟,又受了伤,目阑却不觉得累,还想和棱炚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先休息。”棱炚的话语温和,态度却十分强硬,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样子。
“我不累,我……”
“目阑。”棱炚扣住目阑的肩膀,将他朝着地下室的方向带,“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哎——”老院长看见棱炚的脸色,暗自唾骂这人装病有错还不知道软和点。两个人都是脾气犟的,极容易一点就着。他看这情形,猜测俩人怕是避不开有一场争吵。
“棱炚,有话好好说。”老院长知道目阑能打,可他这会儿受了伤容易吃亏。
院长一边劝一边想追上去,奈何那两个人腿长走得快,很快便和院长拉出一很长的距离。
拐入楼梯口时,棱炚头也不回给院长扔下一句话:“少操心,说不准还能年轻几岁。”
楼梯间没有亮灯,但似乎不影响他们的行动。目阑被棱炚带着向下走,肩膀处的手掌扣得紧,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肌肤上,有些热。
路过Alpha的房间时,棱炚匆匆瞥了一眼对方紧闭的房门,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两个人回到B102,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目阑听见了阻隔贴被撕下的声音。克制已久的青柑信息素争先恐后冒出来,冲得目阑头脑发晕。肩膀处的桎梏松开,他下意识转身去找棱炚的腺体。
棱炚早预判到目阑要做什么,他伸手捧着目阑的脸,接着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三分火气,算不上温柔。
周遭都是棱炚的信息素,目阑被围困在其中,起初还想着夺回主权。可一开始他失了先机,落败已成定局。
目阑被Alpha的青柑信息素强势入侵,很快从口腔深处到外面,整个人沾满了对方的味道。
屋内还没来得及开灯,黑暗中目阑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有些招架不住棱炚这么凶。
朝后是冰冷的墙壁,朝前是温热的胸膛,目阑被夹在中间避无可避。他动了下手指,手臂立即被棱炚避开伤口禁锢住。
“嗯……”目阑吃痛出声。
棱炚终于放过了他,唇上火辣辣地疼,他用发麻的舌头去感知了一下唇瓣的现状。
肿了,破皮了。
破皮的地方是被棱炚咬的,血腥味在舌尖盘绕不去,混杂着残余的青柑信息素。目阑觉着这感觉很奇妙,不像是他被咬了嘴唇,倒更像是他刚咬完棱炚的腺体一样。
“你……”
目阑这样想着,刚要说话,唇舌却又被棱炚堵住。
唇上破皮的地方时而被摩擦着,时而被吮吸着,目阑忍着格外清晰的疼痛感,他想将自己的尾巴从衣服里放出来,可棱炚抓他的手抓得很紧,让他无法动作。
呼吸交缠间,棱炚轻轻扯下还覆盖在目阑脑袋上的帽子,他动作轻柔地拨弄着目阑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棱炚的手指温热,目阑被他这动作弄得浑身发僵。要是光线明亮,他脸上的红晕一定无所遁形。
这样的想法刚在目阑脑中冒出来,周围便猛地亮了。开灯之前,那只原本停留在目阑耳朵尖上的手移到了下方,将目阑的眼睛遮住。
棱炚停止亲吻,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张脸,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原本白皙的脸上挂着红霞。眼睛被他遮住,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一定盛着不合时宜的恼怒。
想到这里,棱炚不禁笑了起来。他的视线往上移,落到那一对已经成了浅粉色的耳朵上。
“目阑,你的耳朵真好看。”棱炚轻声说。
目阑没有吭声,这是棱炚第一次夸他的耳朵。他大概知道是因为先前他的胡思乱想,棱炚在宽慰他。
双手的桎梏忽然松开,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过后,目阑的下唇被一个硬的东西碰了一下。
棱炚还捂着目阑的眼睛,他哄劝道:“目阑,张嘴。”
视觉受限,口鼻间信息素的气味又太浓,目阑无法通过嗅觉和视觉判断出这东西是什么。
但他信任棱炚,没有一丝犹豫便顺从棱炚的话张开了嘴巴。
硬质的小圆球被棱炚塞入目阑口中,不可避免嗑到牙齿,发出很小的一声撞击声。
甜的,是糖。
棱炚收回覆盖在目阑眼睛上的手,指尖刻意碰了下目阑唇上还渗着血丝的伤口,他问:“甜吗?”
目阑答:“嗯。”
这颗糖原本不该给,目阑今天的行为违背了出门时他们的约定,还弄得自己受了伤。
从前目阑受伤,棱炚给他糖是为了安慰。但今天的这种情况,是不应该被安慰的。可棱炚还是给他了。
因为他想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