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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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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经过一场激战已是狼藉一片,桌椅板凳毁了个精光,砖地乱石翻飞,上面尽是刀剑切割划出来的深刻裂痕。祢或手上的剑只剩下了半截,靠外的一侧边缘沾着殷红的血迹,半截剑身也出现了裂纹,已是不能再用了。

祢或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发现了几张颇为大额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她当然不会客气,一把揣自己兜里了。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获。

祢或可不信春山龙混迹江湖这么久一点私藏都没有,更何况春山龙临死之前求饶时已是提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他既肯拿出来保命,必然不一般,约莫就藏在这里。

只是,会是什么呢?

她徒然有些后悔应该等春山龙把话说完再动手了,只是她当时觉得人死了,东西也跑不掉。这下好了,要多费一番找寻的功夫。

祢或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满地狼藉,将整个屋子内部扫视几圈,随后眯了眯眼,目光锁定在东北角。相比屋内其他地方,那块地方倒是完整多了,地砖都几乎没有被损坏,至多是面上散落些许细小的碎石块。

她在东北角的地砖上来回走了一圈,当走到正对角二尺远处,她停了下来,剑鞘尖敲击在地砖上,咚咚咚,声音是空的。

有暗格。

祢或露出笑,接着敲开地砖,视线里果然出现了一个小暗格,下面藏了一个足以装得下一个成人的黑漆木箱子,打开一看。

祢或:……

眼睛差点瞎。

肚兜,一大箱子满满的肚兜,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款式都有,足足有上百件。这估计是春山龙这些年为恶的所谓“收藏品”或者“战利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果然,一个恶贯满盈的采花贼你能指望他能有什么节操,看看这数量就知道这些年他做了多少恶心事。

祢或又不后悔提前弄死他了。

不过,若只是肚兜,何必藏得如此深,里面怕是另有玄机。

但不得不说,这操作确实很恶心人。

祢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翻找。

“嗯,这是……”祢或在翻到春山龙的第九十七件“收藏品”时,发现了一点微妙之处。柔软的布料里藏着东西,与布料的触感不同,更像是皮质的柔韧感。她小心地拉开一道口子,从布料中间拉扯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羊皮纸。

一展开,看着上面画着的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有点像……藏宝图。

这个发现让祢或眸光微沉。

一切结束,祢或还要清扫激斗留下来的痕迹。

春山龙藏身的桃山镇毕竟只是一个小镇,祢或不想因为春山龙而搅得小镇居民人心惶惶不安。好在春山龙藏在这里心里本来就有鬼,居住的地方很偏僻,左邻右舍的主人这两年搬到府城去居住了,唯一留下来的右边人家的老爷子耳背,这个时辰早早就睡下了,这边就是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也听不见。

所以,祢或才能无所顾忌解决掉春山龙。

这一夜过后,桃山镇的居民只会当是婉娘子突然得知亲人的消息迫不及待自行离开了。

次日,婉娘子一夜没了踪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桃山镇。春山龙伪装的婉娘子在桃山镇是一个名人,无论男女,都有足够多的人关注她,率先找上门的是昨日与她有约的少女。少女见婉娘子迟迟不至,以为婉娘子忘了约定,先去绣坊寻人,遍寻不见,便找上门去,却是人去楼空,只找到了婉娘子留下来的手书。她看出来是婉娘子的笔迹,即使是事发突然,也只能信了书上所说的突然得知家人音信,急于寻找不辞而别之事。

可事情过于突兀,反倒显得诡异。但这又能如何,说到底婉娘子只是一个在桃山镇生活不过两年的人,镇民即便觉得奇怪也不会有谁真的去查证婉娘子离去的真相。

走了一个人对桃山镇说有影响却是不大,更不会长久,毕竟人总是要生活,小镇平静的日子还是依旧继续下去。

发生在小镇上的事情就此翻了篇,而江湖上却是又掀起了一番波浪。

一切源于了然居撤下了对春山龙的万金悬赏,以“了”字做封,意味着该悬赏已完成。了然居已经确认春山龙已毙命,任务终结。

江湖上炸开了锅。

“这才多久?从发布悬赏令至今怕是才月余吧,春山龙便死了!”

“是谁出的手?”

“一个叫无面的人。”

“无面是何人?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

“不管你以前听没听说过,自此之后,江湖上怕是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是的,借由万金悬赏一事,无面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甚至在武督府都挂上了名。

而这风浪中心的主人公如今还不知踪迹。

竟陵的四月,春光还未全然散去,不久前还下了一场雨,湿湿润润的,草叶上还缀着些许水滴,空气中还泛着些湿润的气息,处处都是一派清新的新景象。

在距离竟陵府城约莫三十里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浩荡威赫,红底金边以青鸾为图纹的旗帜迎风猎猎,八百威严赫赫的金甲卫随行开道,众星拱月般拱卫着居中的车驾。车驾亦是不凡,车驾宽阔,长宽均以丈计,以红漆为底,展翅翱翔的火风为纹饰,六匹骏马做前驱,悬于车驾前檐下的鎏金铜牌上镌刻着“长裕公主府”五字。

这样的一支队伍几乎占据了大半条官道,行人远远地瞧见了那高扬的旗帜便知车驾主人身份尊贵,不敢冲撞,纷纷自觉避让。

“主子,今日午时便可抵达竟陵府城了。”依据他们目前的速度,云岫预估了时间,对长裕公主禀道,“主子不日将抵达的消息已经通报到竟陵府各衙门,想必诸位长官已经在城外迎候主子的仪驾了。”

车驾内空间宽阔,装饰华美,内设软塌、小几,鸾鸟瑞兽鎏金熏炉里点着薰香,是长裕公主惯用薰香之一的冷松香,清新淡雅,隐约还泛着些新雪的气息。

长裕公主斜倚在软塌上,轻阖着眼,黑长的睫羽微微向上翘起,轻轻颤动着,从嗓音中婉转出一声“嗯”,带着懒散的漫不经心,似乎在睡梦中。

云岫见状便静默下来,不敢打扰主子。

但偏偏有人不肯安生。

“殿下,殿下。”马蹄哒哒声传来,伴随着几声高呼。

闭着眼的人黛眉微蹙,似有不耐,但人已经到了车驾外,并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长裕公主睁开眼,以目示意云岫。云岫颔首,起身出去应付。

“云岫大人,殿下可好?”车驾外候立着一名清俊男子,眉目疏朗,身穿月白袍,气度颇是不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最显眼的是,他手上捧着一束开得灿烂的野花。他见出来的人是云岫,略有失望,却很快调整好仪态,端正仪态向云岫行礼问好,随后目光控制不住又转向了车驾,却在下一息重新收回,隐忍而克制。

“李郎将安好。”眼前人身份在她之上,更是因着圣人的旨意与她的主子有一层特殊的关系,云岫自然不能受他的礼。她偏过身子,压低声音道,“殿下一路劳顿,此刻正在小憩,李郎将可有要事,是否需要下官禀报殿下?”

李重茂一听,不想扰了车驾中人,连忙低声道:“不必,殿下既在休息,不必惊扰。”他自觉退去,临走之时仍不忘将刚采集来的花束拜托云岫转送给长裕公主,“路上见一丛花开得娇艳,想来殿下许是会喜欢,便去采来送与殿下。”

云岫没有拒绝,应了帮他转送花之事。

李重茂这才驱马离开。

竟陵府城外的十里亭,以竟陵知府为首的竟陵官员收到长裕公主即将抵达的消息,提前两个时辰在十里亭迎候。只不过他们来早了,左等右等都看不到公主的鸾驾出现,长时间端着仪态使一群人疲累得厉害,干脆寻了地坐下开始小声闲聊。

“听闻长裕公主尊贵清华,乃是众皇子皇女中最受圣人疼爱的,也不知性情如何?”他们不说别的,话题中心便是那位封地之主长裕公主,有官员担忧长裕公主不易相处,或是想打听长裕公主的性情喜欢以便取巧,讨好谄媚。

“府尊大人乃是周氏族人,周氏更是长裕殿下的外家,比起我等,府尊大人想必是见过殿下凤颜的。长裕殿下性情如何,府尊大人总是比我等清楚的,还请府尊大人不吝指点一二,以免我等无知,冒犯殿下。”有人朝竟陵知府拱手说道。

竟陵知府身形圆润,身量不过六尺,在一众官员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矮小,白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他摆摆手作谦虚状,“诸位真是抬举周某了,周某仅是周氏旁支罢了。况且长裕殿下实乃天人,周某岂有幸得见凤颜,又谈何知晓殿下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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