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孩子们也发现了男人,他们害怕得睁大双眼,小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几个男人慢慢逼近,注意到孩子们的反应,许夏明白他们就是白人的同伙,她看看躺在地上的男孩儿,心道:按这样发展,怕是自己和小孩儿都会被捉住。
心一横,许夏起身,朝几个男人的方向跑过去。
她要吸引那些人的注意,让孩子们有一线生机。
如她所料,丛林深处的美艳女子成功凝聚众人视线。
但出乎所料,背靠树干,许夏眼前阵阵眩晕,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竟然如此糟糕,许夏实在是太疲惫了。
男人循许夏踪迹而来,许夏踉跄走着,把众人引向远处。
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孩子……
秉持这样的信念,许夏咬唇坚持。
意识越来越混沌,许夏不得已扶着树干,几乎要跪倒在地。
费歉…
不知为何,脑海突然出现女人的影像。
许夏迷离间,竟然走到方才和费歉分别的湖面。
狼藉的尘土诉说这片区域曾经的遭遇,许夏自嘲地笑笑,嘲讽自己怎么还会惦念那女人。
“砰——”
跌倒的女孩儿惊扰孤鸟,飞向天边。
泪水凝结在青石板上,许夏的呼吸渐渐弱下,就这样死了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
皮靴停在许夏眼前,闻声而来的,还有打开锁链,被许夏困住的白人男子。
可是许夏已经再无气力,眼前越来越黑,意识越来越沉。
男人激烈地争吵,白人想杀了许夏灭口,其他三个东南亚人却怜惜许夏的美,不愿伤害这个东方女孩儿。
几人推搡起来,白人盛怒,他在许夏那受了气,摇钱树也不知去向,此刻动了杀心。
他捡起地面上的大石块,警告东南亚人不要坏他好事,否则就要他们的家人好看。
三个东南亚人见状,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却,默默为美丽的女孩儿祈祷。
挥臂举起青石块,落到半空时却被阻力拦截。
费歉闷哼一声,双臂撑在地面,身子挡在许夏上面,她忽觉喉咙泛甜,硬生生吐了大口鲜血。
不知从哪冒出的女人吓了四人一跳。
青石块没有砸到许夏脑袋上,而是砸到费歉的后背。
费歉跪在地上,用身子护住许夏,抚摸许夏的脸颊,眼神片刻不离。
“兔崽子!”
四人尚未缓神,丛林深处又现一人,他头发花白,个子不高,身手却非常矫健。
白人男子高举的青石块被劈手夺过,下一秒,白人的左耳猛地刺痛,他哇哇大叫,又开始骂洋文。
“小千总,你没事吧?”
张阿三站定,拳头上沾着白人的血。
东南亚人见同伙受了欺负,立刻扑过来,四人合力围攻。
张阿三虽然年迈,反应却极快,几招间,便又撂倒一个。
费歉身子本就弱,遭那一击,唇角不断溢出猩红的鲜血。
她抱住许夏,去听怀里单薄的人已经式微的心跳。
“许夏,坚持住啊许夏……”
眼冒金星,不等说完,费歉猛烈咳嗽,又吐出一口鲜血。
“兔崽子!爷爷今天宰了你们!”
张阿三心疼费歉,怒火中烧,撕去上衣,露出黑黄的肌肉。
四人脸色大变,眼前的人腹部和右胸,有两道伤疤。
和他脸上的刀疤不同,只要稍微懂一点的人就知道,那是子弹穿过皮肤,留下的痕迹。
张阿三年轻时,是法国海军陆战队的雇佣兵。
几年前,他参与马里战争,战争结束后,张阿三回国,结识了费家大小姐。
费歉对他恩重如山,张阿三立下誓言,要用他的性命,护费歉周全。
意识到张阿三的不简单,四人落荒而逃。
张阿三本意教训他们,却被费歉叫住。
“不可再生事端……”
费歉嘴唇泛白,说话也吐字不清。
“我们把少夫人带回去吧。”
张阿三对周读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一口一个少夫人叫着。
费歉没有接话,垂眸注视许夏的脸。
女孩儿睡得很沉,卷而翘的睫毛还挂着泪。
“费歉……”
怀里的女孩儿不安分地把手搭在费歉腰间,小声唤着。
费歉心跳漏了半拍,她问:“许夏,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八蛋……”
听到许夏后半句,费歉眸中的光彩暗淡。
她叹息道:“离开荒岛,许夏就会知道我利用她的事。”
张阿三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与费歉相识多年,非常了解这孩子的秉性。
从开始的相遇,到现在,费歉确实在利用许夏。
是她发布视频污蔑许夏欺负老头儿,是她让房东强硬逼迫许夏退租。
她让许夏陷入绝望之地,然后再如救世主般降落。
不为别的,就为渡轮上和苏葵的棋局。
费歉看中许夏的单纯,她在镜头前和许夏炒CP,以此吸引警察的注意力。
许夏只是颗棋子,费歉平生最会的,就是笼络人心。
只是费歉也分不清,为什么这颗棋子,一定是许夏。
“我在海面上的时候,沿着礁石做了不少标记。鹿所易是个很聪明的警察,她很快就会找过来,那位鹿警官,会带她回去。”
费歉把许夏的头垫到自己的腿上,静静守着她,从黄昏到日落。
“小千总!有船!”
张阿三爬到树上,“是警察。”
他认得那艘船,心里更加佩服费歉料事如神。
“可是,小千总,真的不带少夫人走吗?”
眼瞅费歉的目光锁在许夏的脸上,神情哀伤,张阿三忍不住替费歉难受。
轻轻摇头,费歉苦笑道:“三叔,这是我的命。”
就在不远处的海面,驶来艘大船。
鹿所易摘掉墨镜,不可置信地看着海岛上的女生。
许夏?
她怎么会在这里?
警方搜遍荒岛,抓了三个东南亚人和白人,又找到了五七和四个小野孩儿。
可鹿所易还是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
消毒水味。
许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头很沉,意识渐渐复苏。
“你醒了。许小姐。”
换了身便衣,鹿所易褪去干练,多了几分小女生的娇柔。
“鹿警官。”许夏向鹿所易道了谢,“我这是睡了多久?”
“两天,你睡了四十多个小时。”鹿所易给许夏倒了杯茶水。
许夏没有喝,而是找自己的手机。
幸好手机没坏,许夏打开文件夹,播放了当时在船舱录下的,那两个地痞承认杀害同伙的录音。
“太好了!”
鹿所易大喜过望,她在船上抓到那两个地痞,正愁没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三个地痞是贩毒团伙的下游成员,除了日常的收债工作,他们还混迹于酒吧等场所,向年轻人兜售毒.品。
7.14贩毒案是鹿所易打不开的心结,她因此从富善市调出来,决心抓到幕后主使。
她盯住费歉,是因为牺牲警官腹中的玉石,据鹿所易了解到,那种红血玉石,只有费歉才有。
“对了,费小姐托我给你送了件礼物。”
鹿所易从床下拿出一个箱子,箱子被扎了一些气孔。
鹿所易拆开箱子,掏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土狗。
十二?许夏认得。
“费小姐来看过你。”鹿所易不动声色道。
“她人呢?”指甲剜住指腹,许夏故作平静。
“费小姐前两天报警,声称自己的货丢了。我们在一艘偷渡的船上找到了费小姐的货。她现在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许夏并不知道,费歉就住她隔壁病房,几个小时之前刚从ICU里推出来。
费歉拜托鹿所易隐瞒此事。
鹿所易也疑惑,费歉怎么会乖乖跑到警察监视下的医院,还伤得那么重。
只不过费歉不方便接受探询,鹿所易也只能暂时把疑问吞进肚子里。
又客套两句,鹿所易起身告辞了。
她准备再提两个地痞。
警察刚一走,医院病房就被人推开。
唐棠连跑带颠地跑到许夏病床,见许夏醒了,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给自己倒了杯水,唐棠吐了口气,“谢天谢地,我的姐姐!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几天发生了多少事!”
许夏毫无兴致听唐棠讲述什么离奇故事,可是唐棠提到一个人,费歉。
面无表情地看完直播回放,许夏才明白,自己是被费歉当枪使了。
渡轮上,费歉以许夏的名义开启了直播,吸引了大量人观看,也把警察吸引过来,成功抓捕苏葵。
打开电脑,许夏查询了费珏浅的羚羊珠宝。
在法定代理人那里,许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读。
所有的一切都理清了。
从最开始,费歉在公众面前拒绝周读告白,强吻自己,再到费歉在码头上开启的直播。
她不过是借着和自己的CP之名,想引起轰动,伺机干掉对手。
许夏明白,她只是费歉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
恶向胆边生,许夏合上眼,从未有过的疲倦。
她从纸箱里抓过小狗,抱在怀里闻了闻。
她要让费歉在她身上做的事,双倍、十倍、百倍地偿还在那女人身上。
许夏坐起身,让唐棠贴近耳侧,“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去富善市。”